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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现在，他都能想象到，秦钰鸩现在脸上一定带着玩味的笑容。或许，这正是他戏耍自己的手段，而始作俑者正在屏幕的另一端，欣赏着他的惊慌失措。 他从小就是这样，天生知道怎么让人心乱。 这个时候，退缩反而可疑。 其实一般人看见这种玩笑般的表白都不会当真，甚至会不带任何感情地回怼回去，但是何璟不一样，他是gay，这种异于常人的性取向让他会多想，会误会，哪怕只有那么0.1秒的一瞬间，他的心里也条件反射地翻江倒海了一会。 何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了闭眼睛，继而从椅子上坐起身来，脊背像紧绷的弦。 他斟酌着语句，指尖轻颤地敲了几个字：【你又发什么疯？】 倘若只看文字，任谁都会觉得他何璟现在摆着一副冷脸，对于这荒唐的表白面不改色，目光漠然。 但文字背后，何璟看着屏幕，不安地咬着嘴唇。 他不知所措亦或是陷入思考的时候就会这样，这么多年，习惯已成自然。 他心想，或许下一秒，秦钰鸩就会嬉皮笑脸地告诉他，刚刚那句话只是一个玩笑，幸好你没有当真。 那个时候，他只要用他惯常冷漠的口吻讽他一句，然后两个人继续默默躺列，这件事就算是彻底拉下帷幕。 但是，几秒钟后，对方只是用一种更加诚恳的口吻道：【我是认真的。】 刚才的心里建设再度崩塌，像是一个豆腐渣工程摇摇欲坠，经不起一丝的风雨摧折。 倘若刚才有0.1秒的当真，现在的何璟足足恍神了一分钟。 他定了定心神，在输入框里缓缓打了一行字：【你.....】 输写和发送的过程都心神不宁，难以言状。 可这句话还在路上，对面却突然收手：【对不起何教授，刚才只是一个游戏。】 与此同时，何璟发送中的回复也上了岸。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两句话一前一后，萍水相逢，却无比惊悚。 秦钰鸩的款款深情和游戏人生转换的严丝合缝，何璟的呼吸凝滞了一瞬，额头青筋泛起，脑子里缓缓生出一种为道德与法治所不容的想法。 他早该知道，跟秦钰鸩相处就要学会兵不厌诈。 酒吧里，围聚在秦钰鸩身边的一众看客莫名其妙的吃了一脸瓜。 为什么何璟喜欢什么人秦钰鸩会知道，难道他们两个人是情敌？ 眼看着秦钰鸩的眼里透露着不祥，吃瓜群众纷纷不敢围在这里，安分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满脸安详，一副与世无争之色，连具体是什么瓜都没敢问。 艾卿提点道：“还是跟教授解释一下刚才的玩笑吧，日后好相见嘛。” 秦钰鸩采纳谏言，用极大的耐心跟何璟解释他们刚才玩的游戏的内容，措辞恳切，字字真心，旁引佐证，情满笔端，简直跟陈情表似的。 这东西就算是昏君看了都能共情三分，更何况是刀子嘴豆腐心何璟呢？ 在艾卿的认知里，秦钰鸩犯的浑不少，但是低头的次数却屈指可数，看来这个何教授对他而言确实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消息才一发送过去，秦钰鸩就看见了一个明晃晃的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仔细想来，他们的好友关系才堪堪存续了一天。 酒吧里光线明灭，秦钰鸩的脸被着灯光勾勒的愈发深邃，也愈发阴沉。 瞧见这一幕，艾卿也说不出话了，他默默撇过脸去，生怕惹火烧身。 秦钰鸩吁出一口浊气，拉开椅子道：“我出去透口气。” 看着他的背影，旁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晚上正是湿气重的时候，秦钰鸩站在观景的阳台上，目光透过层层高楼看向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逗弄何璟的时候，原本他是抱着一腔玩心的。 但是当何璟看起来快要当真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恍惚间竟真错觉自己在同何璟表白，而不似一场游戏。 在什么东西失控之前，他及时收手，也等来了何璟的拒绝。 虽然不出所料却搅的他烦躁不已，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这种烦躁从何而来。 他对何璟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对姐姐的未婚夫这个身份所抱有的敌意有之，对年少的自己授业解惑的尊敬有之，久别重逢后发现他有往日未曾发现的一面，这种新鲜感亦有之。 很不纯粹。 他突然想起，在何璟考上大学即将去往别的城市时，那最后一课，其实自己是有些不舍的。 当何璟合上书页，俯身嘱咐几句时，他仍是个刺头，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服气。 可当何璟清冽的气息渐渐远去时，他心里空了一瞬，失态地打翻面前的水杯，攥紧了何璟的手腕。 “晚上外面冷，回去坐吧。” 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这段陈年旧事。 秦钰鸩侧过眼眸，看见了一开始跟自己打招呼的那个女生。 他敛去了眼中的茫然，脸上重新露出那混不吝的笑容：“好啊。” 他长的精致俊朗，此刻偏偏又带了点痞气，女生看得脸上一红。 两人在一起走了一会，大厅有点挤，秦钰鸩便自觉挡在女生前面，拦了些冲撞。 吵闹的地方，偶尔可以听见一两声训斥，大多是让人手脚麻利点之类的话，大抵是对侍应生交代的。 这时，人群中，一个侍应生在端盘子的时候手脚不稳，不小心撞在了秦钰鸩的身上。 这变故一出，他立刻吓得脸色发白。 秦钰鸩看他怕的浑身发抖的模样，也没生气：“下次注意点。” 侍应生连声道谢，从他的身边匆匆走过。 女生来到秦钰鸩的跟前，看着那匆匆离开的背影道：“我好像见过他呀，我之前选修过何教授的课，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的。他一直坐在讲台前的第一排，跟何教授最近的位置。何教授的课那么严，愿意坐在那个位置的还真是勇士啊。” 听到这话，秦钰鸩的目光里也渐渐多了一层深意。 莫名的，他联想到了何璟的表白墙里，大部分都是男性的传闻。
第十章 几天后的第一堂课，何璟正在教数据结构与算法，教室里没有一个学生敢分心，大脑跟着何璟的思路飞速运转。 在教室的角落里，秦钰鸩待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一双眼睛盯着何璟的身影，没离开过片刻。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坐在他旁边的人并没有觉察到班里混入了一个外来者。 上次的事情过去后，何璟跟他便一直没有联系了。 而且现在，自己还在他的黑名单里默默躺着。 这样的滋味，秦钰鸩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何璟的课程思路恨清晰，讲得很明白，逻辑分明环环相扣，只要走神了一瞬，大概就会跟不上他的进度。 但是秦钰鸩并不在意，毕竟自己又不是他的学生，更不用接受他的考核。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何璟讲台前面的那名男生身上。 果不其然，跟上次撞到他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在酒吧里当侍应生并没有什么，但是秦钰鸩了解到，这个男生还接受陪酒之类的服务，每天接触的也是混迹在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包括没有正经营生的混混，不学无术的暴发户，靠放高利贷牟利的人，以及别的什么地痞流氓。 虽然这件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没有闲心去举报他，但是因为他是何璟的学生，于是秦钰鸩便下意识地多上了份心。 不多时，何璟在讲完一部分课程后临时布置了一道课堂练习。 他走到讲台下面去检查大家的进度，突然，他手上的粉笔掉落了下来，碎成了两半。 何璟俯身去捡，在他的手碰到粉笔的一瞬间，一只白腻的手触到了他的手背。 “教授，我帮你。” 男生的声音温温柔柔的，长相更是人畜无害，看起来就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秦钰鸩却在看到他的笑容时有一瞬间的警惕。 他注意到，男生在将粉笔递给教授时，手指有意无意地从何璟的指腹上蹭过。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但是看到这一幕的秦钰鸩，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是那个荒谬的猜测得到了佐证一般。 但是很快，下课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璟嘱咐他们将这份作业改为线上交送。 看着他收拾完后从教室里走出去，秦钰鸩心里一急，也抬脚跟了出去。 走廊里，两人视线交错，何璟蹙了蹙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钰鸩哄女朋友一般：“我因为上次的事情来找你道歉，如果你很在意那件事情，欢迎随时来找我算账。” 何璟抬起眼睫，想起了他指的是什么事，面无表情道：“我并没有在意。” 秦钰鸩：“......” 你要是真不在意，我怎么现在还在你的黑名单里躺着呢？！ 秦钰鸩擅长安慰直来直往的人，但是安慰口是心非的这一类人，那难度简直是登天级别。 话还没有谈拢，何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钰鸩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神。 - 何璟在故意回避。 虽然他愿意扮演秦怡的男朋友，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跟秦钰鸩扯上什么交集。 上次拉黑他是一个契机，好不容易他们的距离拉的更远了一点，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秦钰鸩会来同他低头道歉。 要知道，在他以往的认知里，秦钰鸩的字典里是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的。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想再将秦钰鸩加回来。 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学生时期，当其他男生都对杂志上的女模特颇为垂涎时，他只会欣赏一下她们的美丽，心里却掀不起任何的波澜，更何谈欲望。 但是，当他高中时在朋友的诱骗下看了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时，却从那并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欲望和冲撞中找到了内心深处的答案。 天知道他当时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从朋友面前瞒过去，装出一副没有感觉的样子。 虽然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与别人有所不同，但是从那最初的启蒙开始，他的人生中也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让他心动的人。 直到那一天，秦钰鸩跟他表白。 纵然他再不愿意承认，但是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跳还是乱的没有章法，血液上涌，贫瘠而无趣了多年的神经第一次遭受了这么强大的刺激。 这种感觉让他失控，也让他畏惧。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秦怡的弟弟，一个心心念念想把他们分开的人。 如他预想，那只是个游戏，短暂的心猿意马与冷水浇头无缝衔接，何璟用最快的时间冷静了下来，气自己好骗，也骂秦钰鸩混蛋，气血上涌地将这个人从自己的联系列表里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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