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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拍了拍他侧身，把他拍回了现实。 江彻站起来，椅脚在地砖拉出刺耳的尖叫，让沈听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乎因为自己太过粗暴，他回身往下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在意，拿手背贴在了塑料碗的边缘。 “不烫，你过来。”食指向内勾了勾，他示意沈听眠靠近。 沈听眠神使鬼差地僵硬着走了过去，一会儿盯着他的手，一会儿又盯着他的动作，脑子里空空如也。走到跟前，才缓了过来。 “不会还要我喂你吧？”看他那副神色涣散的模样，江彻又忍不住开玩笑：“你可别。” 他是在开玩笑，实际上也没想真的要动手。可一旁的裴诚不觉得，这人爱玩儿，好奇心重又爱凑热闹，什么事都想着插一脚。江彻一说要喂，他倒是兴奋了起来。 “什么？要喂吗？我来我来我来！” 满目期待的看过去，被一把推开了脸。 “再叽叽喳喳的就出去。”江彻把碗往右边推了推，嘴上对着裴诚说话，动作却在向沈听眠靠近。这说话方式太过滑稽，沈听眠捧着那碗粥，忽然小声笑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真心实意地笑过，垂着头，抿嘴，胸腔鼓胀，笑意从鼻腔露出来。沈听眠想要多看几眼，抬头却看见了和他同样表情的江彻，面对着他，唇角勾勒出隐秘的弧度，冲他涌过来。 沈听眠神情一滞，一瞬间忘了要干什么。只在一片混沌中霎停的心脏，几毫秒后，用从未有过的速度蛮横地冲撞他的胸口。 52 那之后，江彻还是老样子，沈听眠倒是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他变得很在意隔壁寝室那个的人会在做什么，也在有意识的前提下主动靠近。 同样，他自己都有意识，江彻也捕捉到了这一点。不过，江彻权当是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依赖，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被裴诚告知沈听眠受到排挤之后，他也在无意识地观察沈听眠的一举一动，只不过他平时一下午都不在学校，很少能够知道沈听眠在学校发生了些什么，也不会刻意去问。既然沈听眠在主动靠近，那也省下了许多麻烦。 可麻烦究竟是多了还是少了，他算不上清楚。 愿意接受这些刻意的靠近对他来说已经算称得上是奇迹，除了裴诚他们，他平时在外面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凶样，即使追求的人很多，但他们都不敢太接近。至于沈听眠… 至于沈听眠，他总是能让自己想起他那个没能救回来的妹妹。 江彻自己清楚明了，大概这就是面对沈听眠他总是温和许多的原因。 【上次裴诚说过这件事，我就再做了一次，是早上买来的新鲜蔬菜】 桌面中央规规矩矩地摆了块用保鲜膜包得整洁的三明治，江彻踩着铃声跨坐上椅子，拿起来，下面写了张字条。 字迹工整，笔锋坚锐，确实是沈听眠写的。 俯下身去将书包挂在桌侧，江彻没有起身，从一个侧面的低视角往前看，恰好能看见围坐在一团学生中间低头早读的沈听眠的后脑勺。 坐正，江彻捏着那张纸条又反复看了几遍，一层一层叠成厚厚的纸粒，随手扔在了身后。 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全都淹没在了杂乱的读书声里。 53 保持着冷漠的持续送餐关系，江彻觉得这样也不错。早上不用再为了让裴诚去帮忙买早餐而浪费口舌，每天还有人变着法子给他做吃不腻的三明治。 他上午在班上，要是沈听眠遇到些什么小事故，作为同等回报他也会冷着眼支开那些刻意找沈听眠麻烦的人。 不过，除了裴诚做中间人，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其他交流。毕竟沈听眠不再用冷漠的眼神看他，而是换成了期待的，想搭话却不敢搭话无辜眼眸。 他当然不会搭理这种眼神，只是也不会拒绝。 沈听眠站在距他半个班距离的跨度之外，捧着一堆书本呆在外围，等周身的人收拾东西。 因为有暴雨黄色预警，他们下午停了课，所有学生都要回寝室躲避，中午去买好晚上的伙食，不允许出门。 沈听眠去办公室取学生档案，窗外已经是灰暗不见光，回班后大家动手忙了起来，都在左右结伴，他不太好插入，只能站在一旁等。 周身的人都离开之后，沈听眠才将身前挡路的椅子推进桌底，加快收拾起来。 这个时间校内的路灯还没有开，灰黑的天空遮挡了一半视线。宿舍里还有一些备用面包，沈听眠没有去超市，就着零星路人的手机照明径直回了宿舍。 许是怕门窗受损，宿管阿姨也并不像平常一样在门口守着学生回来。一楼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不透风，更不透一点视觉。 已经开始刮风下雨，沈听眠踩着水上楼，一边在口袋里摸索。校卡同钥匙拴在同一条绳上，沈听眠在口袋中摸到方正的校卡，抽出来，上面的钥匙却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上下找遍，他都没有找到宿舍钥匙，站在门口同自己那道房门面面相觑。 “我明明记得…” 呼啸声越来越凶猛，沈听眠一句自言自语还没有说完，就被逼着往里缩了缩。风带来的雨剑打在他身上，成了宿舍走廊里唯一一只落汤鸡。 哆哆嗦嗦着将书本全都倒出来翻找，他心态越来越慌张。
第14章 他没有哭 只是不断喃喃着 54 “叩、叩” 隔着点时差，沈听眠移步到这里，轻轻敲了两声。 没有人回应。他往后看了一眼，雨势尚在意料之中，只是风大。不过风将那点可控的雨量刷到了他身上，才会显得比暴雨更加瘆人。 他还是没能找到钥匙，在将书包里的书本全部倒出、全部淋雨了之后，又将幸好还没有完全湿透的书本哆哆嗦嗦地放了回去，把书包挤在门口的夹角里。 随后，沈听眠敲响了隔壁的门。 “叩、叩。” 和刚才一样，他又试探地敲了两声，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人回应。 沈听眠这才往后退，仰头去看门上的小窗，没有看到一点亮光。410甚至没有开灯，里面似乎根本没有人。 宿舍的隔音不好，有时候沈听眠已经躺在床上，在一片静谧的黑夜中也能听见隔壁热闹的谈话声和窸窸窣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所以他侧过身去将耳朵靠近，试图听里面是否有人在说话。 这几周过去，沈听眠已经大概清楚了江彻的动向。他白天在学校，沈听眠早上就会趁着自己早起，去市场给自己和他买早餐，作为江彻一直帮自己小忙的报酬。上午放学之后，江彻便会去学校不远的训练场训练。 可今天早就预报了会下暴雨，江彻竟然还是去了吗。 他不在，裴诚他们总应该在吧？ 沈听眠同410的四个人关系说不上熟络，但比上那些暗地虚情假意的表面同学来说，倒也算得上是朋友。 起码愿意帮他的朋友。 没了这些起码愿意帮他的朋友，整栋宿舍楼看下去，沈听眠找不到一个能够接受他的容身之所。 这里都是些目无余子的alpha，沈听眠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和他们说过，至于宿管，就更不愿意管他了。 他现在还能找谁？ 55 也许是因为雨还没有大到冲破门窗的地步，宿管并没有将宿舍的大门全部关上，而是留了一扇。 沈听眠摸着楼梯下楼，大声拍了拍宿管的房门，也得到了和不久前一样的回答。 应学校要求，很快这里就会断电，要是还没回宿舍，他将会独自一人面临整个空寂无光的楼栋。他本身就怕黑，手机也在宿舍没有带出来，那更是无法想象。 沈听眠受够了，带着点怒意再次猛敲了几下，甚至吼了出来，但全部被雨声淹没，无人理会。 他看了眼被吹得摇摇晃晃的大门，咬咬牙，冲了出去。 56 江彻不在，王晰总会在吧？ 沈听眠不可能一个人受着风呆在无人理会的楼道里，趁着雨势还不算太大，眼前最好的选择竟然只是去找班主任。 一边跑着，沈听眠一边祈祷王晰还没有离开教学楼，才能让他不断加速的心跳平稳下来。 打着伞狂奔，在距离越来越近的几十米外，沈听眠抬头看，表情和心跳一滞，步伐逐渐慢了下来。 教学楼也关门了。 57 置身于一场越下越大的阴雨中，沈听眠忽然眼前发昏，囿于一团空洞的桎梏之中。 没有人帮他，好不容易有只手出现要拉他一把，却在半路消失了。 就在刚刚那几十分钟他跑遍了教学楼甚至食堂，没有一个地方是开着的，就连宿舍都在他出来之后关了门。 风、雨、间或雷电交加，他都已经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沈听眠只能躲进了操场。 学校的主席台很大，下面开了一个小空间做体育生的器材室，门往里嵌，有足够的空间让沈听眠挤进去。他就这么拿伞挡在身前，往里缩了缩，把身体都镶进门与主席台的夹角里。 失望和无力感朝他纷至沓来，他本来以为到了新学校会好一些，没想到所有人见他都是同样的待遇。 就那么干站着发呆，沈听眠想他能坚持多久，什么时候会晕过去，然后干脆淹死在这场大雨里，直接去和父母见面。 只是一瞬的时间却想起了很多事，沈听眠低头去自己看渗水的鞋，脚趾动了动，神使鬼差的将脚伸了出去。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沈听眠恍然见到了一双幻影。 “……沈听眠？” 嗓音穿透雨幕进入沈听眠的耳膜，沈听眠大脑沉重，抬起头看见了之前光晕中的那个身影。 他突然扑了过去，把脸和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对方身上，开始急促地发起抖来。 那只桎梏中的手慢慢聚合，又回来了。 58 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他会在这，江彻撑着伞，另一只手将他往胸前按了按，以免再多沾到更多的雨水，随后带着沈听眠向后压，让他再次靠在了门上。 沈听眠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身体犯冷，浑身都湿透了。他宁愿让江彻身上也浸满冰冷粘腻的雨水，也不愿意放开。 江彻吐出一口热气，收了伞，艰难的将钥匙从口袋中取出来，伸手往后去开器材室的门。 “稍微过来点儿，我把门打开。” 听了他说话，沈听眠才慢慢往一旁挪了过去，手抓着自己的手腕，鼻息靠在江彻肩上，又一点一点低下了头。 锁孔露出来后，江彻打开了器材室的门，收了伞，才有余力握着沈听眠的腰将他拖臀抱了起来，就着这个姿势自己也坐在了椅子上。 他确实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也没来得及拒绝。沈听眠并不矮，只是比较瘦，所以虽然并不重，他还是像被一个大型玩偶控制住了，动弹都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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