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一柄剪子,瞬间挑断气氛的弦。面前那双较真的眼睛力度锐减。 楼道里寂然两秒,男生偏开脸,而后一言不发地挤过她,头也不回大步上楼,消失在视野。 回到房间,原也把背包咣一下甩到桌面,失力地靠坐到椅子上。 双目失焦好一会,他急促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缓下来。 大脑也是。 在直达沸点后倏然冷却。 他在干嘛? 懊悔地抓两下头发,原也拿出手机,正襟危坐,手肘支到桌边,点开那个小鸟头像,他嗒嗒输进去几个字,又尽数删去,重整混乱的思绪: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讲话。 -也不该干涉你的交友自由。 -刚才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这样了。 四行话,似耗去全部余力。 原也撑住额角,将手机放下,停留在这个页面,盯着,一黑屏就摁回去。 维持这个状态长达十分钟,他才从椅子上起立,一会倒床放空,一会开窗透气,一会驻足门后,一会靠墙聆听。 心浮气躁,坐立难安。 高考……不,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忘记这两个成语的释义。这就是现在的他自己。 终于,回来后就没放下的手机屏幕终于亮起,提示有新消息。 原也点进去。 少年眸心微紧。 是隔壁女生的消息,她没有接纳他的道歉,也没有指控他的无理。 简单干脆的五个字,仅只回答他在楼道里气急败坏质问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是你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五个字,让级草为我失眠一整夜。
第36章 第三十六个树洞 ◎天地焕然◎ 春早极少有这样直拳出击的时刻, 她从小内敛含蓄,对人际关系的态度都是心理活动远高于实际表达。 她承认今晚的自己有些迟钝了, 主要是——赵昱宁的出现并没有让她第一时间联系到“男女关系”层面, 因而也没有对原也反常的言行做出及时判别和应对。 再者就是,她潜意识里依然有座隐形的围城,就像活在高塔顶层的长发公主, 从未奢望过有谁可以攀爬而上来拯救她,更不会把自己推入险境一跃而下。 所以当有人在地面呼唤她, 为她展示外面世界的花朵与草莓, 节日和歌谣时, 她会欣喜,会无法自控地被吸引,但也会迟疑和自私,心存侥幸。只要不明确违背女巫的咒语,她就在安全线以内,习以为常的塔顶也不会摇晃或坍塌。 她喜欢原也。很喜欢。从未经历过的那种喜欢。 但她没办法讲出来,然后呢, 恋爱吗? 饱受约束,畏首畏尾的她能做到吗? 所以回复这条消息时,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被一团义无反顾又矛盾的酸胀填满了, 她没办法直接坦白:原也,我喜欢你。 能像她的朋友那样,百无禁忌。 她只能告诉他, 在她眼里, 他不一样。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是最独特的, 唯一的, 无可替代的。 这是当下的她,能给出的最勇敢的回答。 聊天界面静默了很久。 她不确信原也是否及时看到这条消息,又或者她过于直率的回应吓到了他,他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如何表态才好。 春早足足盯了屏幕五分钟,那头终于有所动。 也很直截了当。 原也:明天晚自习下课,我去你们班等你。 春早折起一边枕头,把脸埋进去笑出来。 笑够了,她又要打击对方积极性了,因为这过于高调:不行。 被拒绝的某人果然:? 春早咳一声,退而求其次:就巷子口,第二个路灯,以后我先到我会等你,你先到的话你就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回完就把手机藏到被子里,不敢看原也的回答,不敢判断他是会同意还是会抗议。 而且,她的脸已经烫成热饼铛能煎鸡蛋了。 心率也暴涨。 深吸一口气,再拿出来时,她看到男生几乎没有时间差的回复。 就一个字:好。 春早眼弯弯,补充申明:到楼下了,分开上楼,我怕春女士多问。 他还是:好。 除了“好”他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于是她也这样问了:除了好你能说点别的吗? 原也:ok. 原也:没问题。 原也:零意见。 原也:无条件答应。 原也:都是我该做的。 原也:全按你说的来。 春早一句一句地读下来,脸都要笑麻,再聊下去百分之一百失眠,只能勉力沉下心——好吧,根本无法沉着冷静,那就提前道晚安,强行拉闸,暂停早已失灵疯转的心动旋钮。 春早:晚安,我要睡觉了。 原也:晚安。 然而怎么可能做到道完“晚安”就放下手机安眠,原也坐在书桌边,将今晚的聊天记录从上至下翻阅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停留在春早婉约的叮咛上,“我们一起回家”。 他很确定,这是这几年来最好的夜晚,那种膨胀的愉悦感能从房屋冲破窗户,除了“好”他还会也还能讲别的什么话。 强人所难。 毫无疑问。 原也失眠了,凌晨时分,躺在床上,还会不时打开手机确认一眼,这并非幻想,也不是梦境。 实在是辗转反侧,就又爬起来把已经压箱底的奥数题翻出来,勾着嘴角,唰唰写完半套卷子,才三点。 夜晚怎么变得这么长。 又瞄向空无一物的白墙,她睡了吗?一定睡了,明天还要上课,缺觉这种事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 临近五点,生物本能终于打败多巴胺,升起一丝困意,原也设了个半小时闹铃,5:30,春早通常会在那个点起床。 准点走出房间时,在厨房备菜的春初珍听见门响,扭头,被神清气爽的少年吓一跳。 “你今天起这么早?” 原也:“没睡好。” 春初珍皱眉,怎么觉得这个回答莫名耳熟似曾相识。 春早自然也没睡好,但也没像隔壁那样几乎没睡着,快两点的时候,她不得已搜索求助网络上的冥想睡眠法,才成功把自己送入橙粉色的梦乡。 这个早上,春早照旧吃饭,原也照旧出门。 一切正常。 也全部失秩,或者可以说,故事翻向新篇章,天地焕然。 来到班里,原也被同桌和前后座不约而同的注目和眉毛舞唬停脚步:“你们没事儿吧?帕金森了?” 涂文炜放他进去,抛下一句话:“也哥,看不出来啊,藏挺深啊。” 原也瞬间猜到他们大早上抽风的缘由。他瞥一眼赵昱宁位置,没接话。 显然大家并不准备这么快放过他,许树洲龇着个大牙,开始rap:“哟哟是谁,哟哟恋爱了唷。” 原也眉头一跳:“谁恋爱了?” “春早?”涂文炜欠欠地交出底牌。 原也瞬时收容:“警告你啊,别乱讲。” 涂文炜捂嘴,捏尖嗓门:“哦哦哦好好好,没有恋爱,只是住一块儿。” 原也:“……” 能怎么办? 为自己的幼稚和冲动买单。 躺平认嘲。 不过也好,整个一班,他看还有哪个没眼力见的敢再接近春早。 英语老师来班值早读,朗朗书声里,涂文炜趁机和他交头接耳:“我就说我火眼金睛吧。” 原也斜他:“什么?” “上回看榜,你就说,我是不是一猜一个准?男人的直觉啊。” 原也低笑一声:“不好评价。” “怎么就不好评价?” “蠢智参半吧。” “是你自己在那边故弄玄虚好吧,早点承认不就好了。” 怎么早点承认。原也还挺冤枉,她不挑明他敢声张?只是没想到消息会传这么快,一夜过来就全班皆知。他皱了皱眉:“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是在开黑群看到的聊天记录。”涂文炜降低音量。 原也直击要点:“你们还有我不知道的开黑群?” “你太厉害了,有时候不想带你打。” “……”原也问:“什么聊天记录。” 涂文炜思忖着:“头像都截掉了,不知道对面是咱们班的谁,追三班的春早,跟牵线人说踢到铁板了,说自己的竞争对手是你,还住一起。我去,太劲爆了,我昨晚就想跟你说了,但想想还是今天来和兄弟们一起笑话你更快乐加倍。” “哦……”原也淡淡应了声,少见地没有回怼。 涂文炜决定给他留点偶像包袱,不再知无不言,念起英语课文。 原也看他:“继续啊。” “继续什么?” 继续八卦。被称作铁板的当事人爱听。 算了。懒得问了。 “聊天记录发我看看。” “呵呵,看我心情。” “中午请你喝水。” “成交。” — 在班级内部迅速发酵的桃色新闻暂未殃及周边池鱼,此刻的春早还在心平气和地背古诗,唯一的变化就是一闲下来就会想到原也,比之前更甚,随机发生,愈演愈烈,且会不自觉发笑很久。 要怪只能怪昨晚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每到这时,只能把蜜浆般甜稠的思绪倒回去,扣好木盖,强行封藏。 早操时分,春早察觉出一丝异样。 因为一班的队伍在路过她们班时,或者说是,在路过她时,会跑出那么几声不算高但也无法忽略的男音怪叫,原也很有辨识度的清朗声线混在里面,没好气:闭嘴行吗? 春早混在队伍里,哪敢侧目确认,就一动不动,睫毛都不敢颤一下。 等他们的队伍完全通行过去,她才偷偷摸摸地弯了下嘴角。 作为全年级信息网扛把子之一的童越,显然不会遗漏这种重磅八卦。但她不想给惯常低调的朋友增加心理负担,就没有主动提起。 此刻被一班的公猿们这么一闹腾,她怕春早疑心到自己头上,一散操就抓上她,两手指天,言之凿凿:“不是我!你跟原也的事,我发誓不是我传出去的!” 春早温声:“我知道不是你。” 童越鼻子出气:“就是谭笑那个大喇叭。” 春早想到了。说实话她已经有那么一点心理准备了,原也的校内名气摆在那里,相反,她还有点担心会给他造成负面影响,社交差评,毕竟和他比起来,旁人眼里的她,只算是个“微不足道”,也“查无此人”的书呆子吧。 晚自修下课铃还没响,原也就收拾好背包,拿起笔袋旁的腕表看无数回,最后终于在打铃时卡点扣上表带,老班前脚才踏出教室门,他抽出书包利落起身。 哈,你也有今天。涂文炜故意折磨他,赖在椅子上就是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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