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也把她心脏吊去嗓子眼。 “你发卡呢?”他眼睛侧过来,音色极低。 春早顿住,说话都变得费劲无比:“摘掉了。” 他没问她缘由,只说:“在哪?” 春早克制着要吞咽的冲动:“口袋里。” “给我。” 春早不明所谓地把手插进卫衣兜,将那只兔子边夹摸出来,竖着递给他。 原也接过去。 下一刻,耳尖忽有凉意,有东西窸而慢地擦过她的头皮与发隙,激出她一身鸡皮疙瘩,手指也在帆布包肩带上拧出皱褶。愕然之后,原也已垂下手,那只因“哗众取宠罪”而提早撤离的发卡,被他猝不及防地归置回原处,再次装点她发丝。好像将她极力藏匿的心事,重新示众,但那个观众,全世界仅此一位,近在咫尺。 地铁于此刻减速,刹停,窗外的广告牌闪烁不休,春早死盯着上面的LOGO,眨啊眨的。 “到了。” 身侧的男生说着,声音里隐有制胜的味道。
第34章 第三十四个树洞 ◎美好的一天◎ 春早没有再调整那枚发卡, 原也也不提及。 好像一条心照不宣的暗语,横亘在那里, 她触手可及, 而他敛眉可见。 春早喜欢阅读,但能摸到非推荐课外书的机会微乎其微,大都集中在假日逛书店时浅尝辄止。 她这些年来基本宅家学习,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市立图书馆竟一次没来过。 原也没有急着领她去最终目标地, 而是抄近道停在沿途一家私人咖啡店。 两人前后进门, 原也停在吧台前, 问她喝什么。 春早是奶茶果茶的忠诚信徒,又有春初珍严加管控,咖啡只偶尔喝过速溶。——而她上回进咖啡馆,还是为咨询暑期工兼职事宜。 此刻望着高处黑板墙贴里花里胡哨的饮品单,她也陷入了迷茫。 “桂花拿铁好喝吗?” 原也回:“还可以。” 春早看他:“你经常来这里买咖啡?” 原也:“去图书馆前都会带一杯。” “你都喝什么口味?” “冰美式。不过你还是别点这个,”他找出一个容易共感的形容:“跟喝冷藏过的中药一样。” 春早脑补到苦皱起小脸:“啊?” 收银机后的店长一听,替自己伸冤:“我们家美式用的烘豆也很香很独特OK?” 原也笑着看回去:“就给她桂花拿铁吧, 加三泵糖浆。” 十分钟后,坐在一旁胡桃木小圆桌等候的春早, 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咖啡卡片。 她翻转一下,看到背后笔触细腻的桂花可可豆图案:“这是什么?” 原也说:“他家的特色, 每种咖啡品类都有专属小卡,我帮你要了一张。” 春早又去看上面古典的咖啡店英文LOGO,设计独具匠心。喜欢, 回去后一定要作为重磅嘉宾加入她的铁盒秘密花园。她开心地将卡片收进帆布袋里。 市图一楼落地窗环绕, 空阔的大厅里被日光积盈。原也停在门边, 要来她手机, 在市图公众号上帮她办理电子借阅证。 春早不声不响地立着,偷偷打量起原也。 高高瘦瘦的男生一手拎纸袋,一手在操作她的手机,眼睑微垂心无旁骛的样子…… 真的好像一个…… 又帅脾气又好的男朋友哦。 她被自己的想象搞到羞涩,背过脸去窃笑,缓过劲儿才回头正儿八经问:“好了吗?” 他抬眼:“催什么,”又问:“你手机系统多久没更新了。” 春早失声两秒:“是手机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原也笑而不语,将手机递回来。 过完安检,原也领她去三楼,周末的图书馆人不少,星罗棋布地散在各处,但格外静谧。 两人穿过叠峦般的书架和长长的阅览桌。原也找到固定的靠窗位置,示意春早坐在那里。 初来乍到,春早拘谨地放下包,低声:“这儿吗?” “嗯。”原也挨个取出纸杯咖啡,将春早的那杯放到她身前,才在她外侧坐下。 秋日的光影被窗框剪贴在女生的帆布袋上。 春早从中抽出笔袋和作业讲义,轻拿轻放,而后慢悠悠背过身,将基本拿空的帆布袋勾放到椅背上。 回过头,原也正微微揶揄地看着她,唇角弧度似有若无。 春早莫名其妙,剜他一眼。 原也立刻敛目,在手机上给她传静音消息:没事,不是一点点声音都不可以。 素质人春早收到,手指敲得飞起:你管我。 原也:好,我不管。 春早:写作业了,勿扰。 两人同时放下手机,春早啜了啜手磨咖啡,被醇厚的咖啡味和清雅的桂花香惊艳到,怎么可以结合得这么恰到好处。甜度也适中。 她如遇天外来物般多抿一口,才放回去,摁出笔芯,全心对付起假期作业。 原也惯常先做擅长的数学卷,快刷完选择题那页,假借翻面,他撑头看向春早,执笔的女生已入无人之境,眉心水波般微皱又漾平,日光将她的发丝渲成剔透的淡金。 他微微笑,继续写自己的。 临近十一点,早起兼睡眠不足的后遗症漫上来,咖啡因都抵御不住困意的侵袭。 春早掩唇打了个呵欠,眼皮逐渐沉重。 她换边支高下巴,不服输地死撑。 而卷子上黑而密的文言文印刷小字越发模糊不清。 注意到她有一下没一下,小鸡啄米般的昏状,原也猜到大半,小声提醒:“困就趴下眯一会?” 春早瞥他一眼,强打精神虚张声势:“没有啊!我不困。” 她很好,怎么可能被瞌睡轻易打倒。 尤其旁边还坐着每逢周末就嗜睡如命的原也,他这么神采奕奕,也显得她也太弱了吧。 难得出来一趟,如果就这么敷衍地趴过去,也会对不起他的“精心安排”。 春早灌下两大口咖啡。 放下笔,双手撑脸,搓揉两下,想让昏昏沉沉的自己重新振作。 这咖啡…… 怎么比蒙汗药还奏效。 萎靡的女生还在硬扛,原也当即放弃任何无效的口头建议,一下扯掉冲锋衣拉链。 布料摩擦的动静将春早混沌迷糊的视线引过去。 男生在桌边三两下叠好自己脱下的外套,方正规整地推过来。 春早愣住,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清醒几分,口型问:干嘛? “垫着睡。”他说。 春早神会,摇头:“不用。” “拿着。”他替她做决定,只言片语,不容许她再反驳。末了看眼四周,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半小时后我叫你。 看到他上身只余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春早还是做不到贸然接手,就在草稿纸角落写字,掀起来给他看:你会冷的吧? 这个天,温度不上不下,图书馆里也没开暖气,不知道会不会冻到他。 原也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还把字体加粗调大,似在强调语气:所以快点睡。本来只要冷半小时,现在要冷32分钟。 春早抿笑。 不再多想,她把这只黑色的“临时枕头”扯回自己面前,取代所有纸张和书本。 等真正贴靠上去,睡意一刹间跑尽,感官全被少年衣服上淡不可闻的洗涤剂香气盈满。她情不自禁地往胳膊深处埋了埋,好像沉进一片蔚蓝色却不会缺氧的海水。她变成轻盈而澄明的水母,在呼吸均匀的张合间,渐而远离地心引力。 左侧的动静彻底消弭。 原也瞟过去,视线不再含蓄,终于可以明晃晃地看她了——尽管只有后脑勺。 他停下转动的笔,目不转睛。 忽然,女生身躯微动,像是要调整睡姿。 他的目光如惊鸟,飞速掠离。 再偏回去,女生的脸确实换了个边。 她的双眼仍舒服地闭合着,只是砸吧两下嘴,似已酣眠。 脸颊上的肉被动作挤堆到一处,圆鼓鼓的。 原也强忍着笑意。 怎么回事。 每天都在刷新她在他眼里的可爱值。 他不再看,继续做题,只是书写流畅度骤降,解题速度延长到平时五倍,写快了笔芯会吵闹到什么程度他很清楚。 中途不忘关注时间,对比春早状态,见她毫无转醒倾向,他提前关掉那个闹铃。 等候的时间似乎在拉长,原也百无聊赖,便写了张字条,用笔袋压在她面前的讲义上,去就近的书籍片区逛了逛。 春早在这期间睁开双眼,目及身侧空无一人的座椅,她腾得坐正,四下看,最后锁定面前的纸条。 “我去看会书,带了手机,醒来给我发消息。” 春早后知后觉地留意时点,内心长啸:都十二点了。果然,她才是那只睡猪。原也已经不耐烦到要去离席遛弯消磨时间了。 她扒拉开粘黏在颊边的头发丝,又将原也的冲锋衣整理一番,才发消息:我醒了,你在哪。 原也秒回:我现在回去。 春早:我去找你。 原也:这边书架太多,不好找。 原也:待着,三分钟内,我必出现。 春早只能坐定,嘟嘴玩了会自动铅笔,一道身影罩下来。 一与春早四目相汇,他就露出那种内容丰富的浅笑。 春早秒懂,把冲锋衣丢给他,接着写半途而废的语文作业。 手机一亮,她收到他的信息:公主,睡得怎么样? 春早捏了捏拳,回复:托你的福,还不错。 原也:今天开始,周末睡冠非你莫属。 幼稚,无聊,可笑,春早没再理会这条消息。 旁边传来防风面料的响动,春早偷瞄一眼,是原也在利索地穿外套。 平白无故的,开始对害他挨冻,还冷落他的行为感到不齿。 她无法再装漠视,索性打开扣扣,配合这家伙的玩笑。 春早:我只当一天。 原也握着手机,失笑:好,现在开始颁发奖品。 他单手抬高刚刚取来的书,递出去。 春早接过,书体装帧简洁,封面上的图案似直入穹顶的铅笔,笔头隐着女孩与飞鸟的剪影。她默念书的名字,《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然后看回去。 原也与她对视一眼,低头表明来意:给自己的借阅卡开个光,就从这本开始。 春早粗略掀看几页:讲的什么? 原也:一个女孩通过学习,挣脱家庭束缚,实现自我的成长史。 春早心领神会地弯动嘴角。她安静地凝视着扉页,片晌,倏然起立。 原也抬头看她。 女生指指他身后被各色书脊砌满的方堡,示意要过去转转。 原也起身想陪,又被她不由分说按回去,执拗的眼神分明在说:她不可能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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