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还想了很多开场白,可又觉得哪句都不够好,想到后来脑子都打结了,便干脆不想了。明诚给他的杯里又加了点热水,叶礼捧着热茶杯,看木窗外落光了树叶的枝桠。 两人相对无言,坐到太阳下山,明诚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去吃饭吧。” 陈绍拿着打印出来的检查报告去找医生,医生一张一张看过去,脸色并不算好。陈绍紧张地看着医生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越看越害怕,手心都开始出汗。 “你弟要来听一下吗?” “他累了睡一会儿,没事,医生您先跟我说吧。” “从目前的影响和病理化验结果来看,应该是恶性的。建议尽快手术,之后配合激素治疗。” 陈绍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是恶性的,不是说绝大部分都是良性的吗? “不用太担心,病情发现的早,是可以治愈的。” 陈绍不得不撑住桌角,才不会栽倒下去。 ---- 这几天一直在写小花蛇写上头了... 总之,这是很热闹的一章~
第24章 Chap. 24 山庙 ====== 陈昭突然从床上惊醒,连在梦里都是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走马灯。他看到了,在那个仓库里满地血腥的一幕,连肠子都流出来了,甚至能闻到刺鼻的腥味,让他作呕。 “昭昭...”陈绍依然在旁边陪着,上去给他顺背,又递给他一杯温水。 陈昭激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哥:“医生怎么说?” 这种事瞒不住,但陈绍没法直白地告诉他实话:“只有一家医院的诊断不能说明问题,我们再去另一家看看。交大仁济我已经联系好了,后天去。复旦肿瘤医院很难联系到下周的时间,我们再过一周去。” 陈昭的腹腔隐隐作痛,“是恶性的?” “只是暂时这个检查是恶性的,还不能确定,这里肿瘤科不是最好的,我们去复旦看过再说,托人找了肿瘤科的主任,不会有事的。” 他才29岁啊,陈昭望着天花板说不出话来,他才这么年轻,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老天太不公平了,从小让他没了爹妈,还带走了最好的朋友,现在又要在他的生活终于好起来的时候,给他这样的当头一棒。陈昭想哭,这样的无妄之灾,他甚至都没地方喊冤。 陈昭去捞陈绍的手,如果自己死了,他哥怎么办?那他在这个世界上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陈昭看着哥哥的眼神哀戚有余,“哥,我不想死。” 陈绍把弟弟抱紧在怀里,只能不断地告诉他会没事的。可这样的安慰太无力,他不是医生不懂治病,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保护陈昭,可到头来他能做的事却这么少。 陈绍给他办了出院,送回陈昭家,至少他在自己的床上能睡得舒服点。 陈绍就在他床边陪着,让阿姨把他家的相册送过来,他上次就说要给陈昭也洗好了,就是没空拿给他。他跟陈昭一起坐在床上翻以前的照片,在他的印象里,他们好像从没这样坐在一起看老照片。 叶礼躺在小禅房的木板床上,禅房已经换上了玻璃窗,擦的很干净,显然每天都有人认真打理。山里没信号,他只能盯着窗外发呆。汉中这几天风大,天上的云都被吹跑了,就剩一轮明月照亮了禅房的地砖。 原来床前明月光是这样的景色。叶礼突然有点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愿离开山里的生活,他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安宁的夜晚了。 叶礼难得睡得很好,不是吃药后的沉睡,连在梦里都是平静无漪的。他起来的时候天还未大亮,但已经能听到小庭院后面大殿里诵经的声音。 叶礼不懂佛理,便没去打扰。等到晨诵结束才去找明诚,客客气气地问师父能不能帮我解解惑。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昨天那间小茶室,明诚依旧在翻那本旧经书,叶礼还是没想好该从哪里开始讲起,但他得讲出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管家里的事了,但是我也不知该怎么做。我做了件错事,挺荒唐的,对不起叶家所有人,在世的不在世的,我都辜负了。” 明诚好像没有听到,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大哥和嫂子走了这么多年...要是你,你能原谅我吗?” 明诚难得开口:“你做任何事,都不必由我来原谅。我不过是一个出家人。” 叶礼苦笑:“你还是我父亲。” “我是,也不是。”明诚终于合上手里的经书,看着叶礼,“当年我确实是因为想替家人赎罪才拜佛门修行,修着修着也就修明白了,家庭到最后也不过身外物,就像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断的。我不是在渡你们,是在渡我自己。你的错不该由我来原谅,只有你自己宽恕自己。” 十多年了,父亲难得跟他说这么多话。其实父亲刚剃度那两年叶礼还经常带着叶秋露来看他,但后来见面的次数和时间都越来越少。开始明诚是想断了红尘的念想故意不愿见,后来就是真的断了,也觉得不该让家人再为他的离去牵挂,于是就干脆不见了。 叶秋露上一次来是七年前,来告诉爷爷他考上重点高中了,可明诚依然是一句不见就回绝了。吃了太多次闭门羹的小少爷终于心凉了,之后便再也不愿来。叶礼这几年还来过两次,也都是没见到父亲的面就被婉拒了。 叶礼没想到这次他愿意见,甚至能对自己说这么多话。 “我要是也能放下就好了,好歹能睡个安稳觉。” 明诚又不说话了,打坐看着窗外干净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能见一次面不容易,叶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了不少话,说叶秋露现在很懂事,都会帮他打理生意了。家里没什么大事,还是老样子,姚太太年中的体检也挺好的。公司今年事多,比往年忙了一点,但有叶秋露帮忙,他反倒轻松了一些。叶秋露很聪明,工作上的事一学就会,就是还跟以前一样小孩子脾气。 说到最后,全都在说叶秋露。 叶礼觉得自己这样子挺傻的,便不再往下说了,他也想叶秋露了。自己这么没交代的出来了两天,再不回去小少爷该着急了。 明诚把他送到门口,走前还是跟他多说了一句话:“以后不必来了,你要是放不下过去,过去也不会放过你。” 叶秋露要赶最后一趟红眼航班去城固机场,还要从深圳转机,接连折腾10个小时整夜未睡。叶秋露本不想让管家太太跟着,她都50多岁了怎么跑这么辛苦的路程。可是姚太太态度很坚决,让叶秋露自己一个人这么冒冒失失地去,万一再出点什么事,那她直接找棵树吊死都没法跟叶家的老人交代了。 下了飞机要转大巴,到了镇上再转小车一路颠簸到乡里。他很久很久没来了,都不记得路,只能一路走一路问,最后找了个村里的人,给了点钱让他带着上山。 终于找到了去寺里的石阶路,村民说这条路没有岔路,上去就是了。姚太太腿脚不是很好,就让叶秋露先上去,她慢慢爬。 叶秋露哪有耐心等人,应了一声就自己埋头往前走。 落叶都干透了,踩在脚下很响,叶秋露小时候很喜欢踩干树叶。可他现在没心思回忆童年,一心往上爬,叶礼肯定在这里,如果叶礼有事瞒着他,那就一定是在这里。 树叶碎裂的声响突然杂乱了起来,叶秋露停住了脚步,那声音却依然从上面传来。叶秋露的心都绷紧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 叶礼没想到叶秋露会出现在这里,他看到跑上来那个人影,愣在了原地。叶秋露跑到叶礼跟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这么着急,叶礼看他喘得难受,想上去帮他拍背。 可叶秋露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叶礼!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叶秋露几乎是歇斯底里,他气得脑子嗡嗡作响。明明可以说明白的事,他却让自己急得心肝疼。 叶礼挨了巴掌,第一反应却是心疼叶秋露,小孩肯定是吓坏了。他想说对不起,却被叶秋露扑上来,用力挂在他脖子上不愿撒手。 “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叶秋露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忍不住了,贴在叶礼怀里哭得伤心,“你要吓死我了,我以,以为你不要我了。” 叶秋露抽抽噎噎连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叶礼心疼死了,紧紧抱着他,“别瞎想,我说过不会不要你的。叔叔管你,管一辈子。” 叶秋露却哭得更狠了。 叶礼很内疚,他总是让这个宝贝哭,他这个家长也做得太不称职了。 叶礼诚恳保证:“别哭啊宝宝,以后我再不这样了,去哪里都告诉你。” “你要真的,这么难受,我以后就不,不碰你了,我不想你生病。” 小少爷完全想反了,叶礼赶紧握着叶秋露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不要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有事情想不明白,这跟你没有关系,知道吗? 叶秋露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可是你...” “我会好起来的,我保证,很快就会好的。” 叶秋露猜到了叔叔为什么要来这里,“那你过来...爷爷也不愿意见你啊。” “见到了,爷爷愿意帮叔叔一把。”叶礼给叶秋露擦去眼泪,“宝宝不哭了,西北这么干,哭多了会长皱纹的。” 叶秋露皱着鼻子瞪他,“你才长皱纹呢。” 叶礼捏着他的鼻梁给他揉开,“好,是我长皱纹,我们小露这么好看,不会有皱纹的。” 叶礼几句话就哄得小少爷心里好受多了,叶秋露不是真的想跟叔叔生气,只是他的突然消失把他吓得六神无主了。十岁父母离世时就遭过的罪,他不想再来一次。 叶礼亲他的额头,“怎么黑眼圈都出来了?” “...要转机怎么睡嘛。” 叶礼想到他这一路上可能歇都没歇过熬了个通宵,心里难受得很,“我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叶秋露不想跟他扯这些,拉起叶礼的手往山下走去,“姚太太还在下面呢。” “她也来了?” “本来不想让她跑的,可她又说放心不下我。”叶秋露回头教训叔叔:“都怪你,做事没头没尾,你得给姚太太道歉。” “嗯,宝宝说的对。” 叶秋露在前面走,踩到脆黄的枯叶,差点滑倒。叶礼赶紧伸手去接,叶秋露稳稳地落在叔叔怀里。 叶礼朝他蹲下来,“山上路滑,叔叔背你。” 姚太太多少年没爬过山了,膝盖使不上力,在路边的石凳上坐着缓一缓。没多久看到有人下来了,是叶礼,姚太太哎哟了一声,正想说他却看到叶秋露趴在他叔叔背上耷拉着脑袋。 叶礼对姚太太做了个嘘的口型,小少爷肯定累惨了,在他背上睡着了。姚太太暗自舒了口气,这一大一小都不让人省心,还好,找到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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