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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此游皱眉，恶狠狠地：“我是班长！这班上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要管的事多了，学校非要让港外生进来，他带的脏东西要是让人吃坏了肚子怎么办？你来负责？” 迟序盯着他，像是要将杨此游给看穿了，语气淡淡的，但却有力。他说：“你到底想管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好了，好了！” 伍越拽着迟序，看着被杨此游揪在手里的那袋包子，欲哭无泪：“班长，这次你们就分着吃吧，我家包子铺虽然小，但真的很干净，每个月卫生局来查都是A等，你放心好了，而且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不吃这玩意！” 杨此游将那袋直接扔给了在一旁缩着脖子，屁话不敢出的英语课代表，接着开始翻钱包，发现没一毛零钱，只有一张孤零零的一百。 直接抽出那张一百扔到伍越桌子上，杨此游重重一拍：“给你，还有之前他们让你的跑腿费，下次别在让我看到！” “跑腿费…这是干什么的？” 伍越喃喃自语，还没将那张百元大钞拿起，就被迟序一掌盖在了手背上，抢先一步将钱强硬地塞进了桌肚里。 迟序侧过脸时，唇差点擦到了对方的脸颊，引得伍越警惕似的一个瑟缩。 “给你的就收。”迟序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英语课代表看情况不太对劲，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迟序早已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和那温柔美女说话去了，只有杨此游一动未动。 他座位就在伍越斜前方，扭身就能坐下的功夫，但他没有，还气呼呼地站着，感觉憋着劲的屈辱。 要说伍越搞不懂迟序，那他现在也搞不懂杨此游，这不都解决了么，还一副仿佛要训自己的样。 伍越不敢招惹，半天后，听见对方问：“你吃早饭了吗？” “我啊？” 伍越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肯定吃了呀，我也吃的是我们家的包子呢，出的第一笼，三个，还喝了一袋豆浆。” 看杨此游的脸色好似稍微缓和了些，伍越又继续，笑着：“我们家的豆浆也好喝，本来说给你们带呢，但怕袋戳破了撒了。” “下次我不带食物来班上了，不过班长你要是来港外可以来我家尝一尝，我保证给你免费！” “免费？就你家那小本生意，要班上每个过去的都免费，还开不开了？” 伍越啊了一声，咬了下唇，凑得近了，声音低低地：“班长，这一百块钱能包你两个月的早餐，你要来的话，我就只给你免费。” 杨此游条件反射往后缩了一下，耳朵立刻红了，就像是个被轻薄的小姑娘，男女授受不清那样缩了一下。 顿了顿，杨此游难得脸皮一厚：“那你记好了，只有我能免费，知道了么？”
第3章 ====== 03 放了学，伍越一边缓慢地向教室门口移动，一边流泪。 并不是难受得哭泣，只是刚才一个扭头，有人的领子蹭到了他的眼睛，啊了一声，忽然就睁不开了。伍越得眼睛疯狂流水，样子又傻又可怜，就这样手背摁在眼上出了教室。 晃晃悠悠地走到停车位，在意角落的夹缝中，伍越找到了自己那辆二手掉漆的自行车。 开了锁，他抬腿跨上，却发觉骑不动，便扭头一看，迟序正站在身后，紧紧地攥着那自行车后座，小臂肌肉紧绷着。 一种蓬勃编织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蒸腾，伍越眨了眨眼，诧然：“还有什么事吗？” “爸让你今晚回家吃饭。” 迟序面无表情，像是一个恪守着某种家庭婚姻的丈夫似的用着毫无波澜、厌倦的口气，说话的时候脸上充满悲剧色彩：“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吃完饭就在港内住。” “噢，行，可是我没手机啊。” 伍越正这么说着，迟序已经拨通了号码。 相比同伍越说话，迟序同伍越他妈说话语气要柔和得多，有了小辈的样：嗯，阿姨，是我，我爸让伍越留下吃饭，嗯对，不回去了，不止今晚…. 伍越又要“欸”一声，就听到迟序说，从今天到周五都得留下来补习，学校强制性，不方便港内外两边跑，太费时间…嗯，周末他再回，阿姨我知道，放心吧…. 就这样挂了电话，伍越问：“什么强制性补习，老师什么时候说的，我听漏了吗？” 迟序答：“针对你的课后补习，你太差了。” 伍越哑然，抿着唇点了两下头，对这等指控态度非常泰然。 太差了！迟序说得没错，他成绩确实差。 本来在港外高中伍越成绩就是中下游，早知道在自己考不上大学，便准备报个专职学点技术活。 没想到半路窜出个迟序他爹将这计划破坏得稀巴烂，非要上下打点了关系把伍越也弄到了融金港附中来念书。这下伍越的升学路线变成了预备走港内的高考通道，过个及格线直升金港大。 至于迟序他爹为什么非要插这手，毕竟这个男人也算是伍越他爸。 只是此人却没当过几天真正的父亲，待确保那颗精子的DNA成功着床，基因传承下来后这个男人便离开了家，原因简明——穷怕了。 他爸向往港内的日子，寻得一机会跟在某企业家手底下搞楼盘跑工程，“白手”起家富了，彩礼几千万娶了一港内选美小姐，重组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打伍越记事起就没见过这生理上的爸爸，都是妈妈和姥姥姥爷操持家里内外，等到了幼儿园的年纪，伍越才知道原来一个完整的家庭是需要男女合力构成的。 那时起，每当同学嘲笑他没爹少爹的，伍越便仰着糯团子似的脸，嫩生生地说：“我感觉‘爸爸’这东西好像没有什么用呀？” 聪明人但凡有点脑子就能将这账算一算，就知道这“平民港外创业家”必然不那么纯粹，伍越和迟序同龄，只是一个生在年头，一个生在末尾，攀高枝踢贱妻肯定是早有预谋。 然而伍越却从来没算过账，因为他就是个不装事的人，美其名曰“乐观”。 而这一优良传统也是继承了他妈，伍越妈妈也就是个乐呵呵的人，怀孕了就生，丈夫要离婚就离。 他妈从前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毕竟她个子高，一米七，小时候对伍越从来都是放养教育，出什么事都有妈妈顶天。 现如今伍越上了高中，个子逐渐也开始冒，终于在今年初抵达一七三，这下本该轮到他顶天。 此时他妈就把口头禅换成了“事逼都是被事儿逼的，肚子里别装事，人活得最痛快”，又或者是“哪都有大哥有二弟，你伍越算老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总的来说，从小到大，伍越就没自卑过，况且有些人有爹还不一定性格健全啊，说得就是迟序。 有时候伍越看着迟序，觉得自己这个爸爸给了他倒也挺好，感觉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或许迟序看似什么都拥有了，但总是缺那能将话全说明白的力量，心理上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此刻，迟序将伍越一把从自行车上薅了下来：“司机在门口，别骑这个。” “那我也不能把它放在学校里过夜啊，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伍越有点不情愿，摩挲着手里的U型锁，就算上了把锁他难以放下心。他忽然瞄到了迟序黑裤上凝固的那几滴突兀，慌忙偏开了眼，心想还是射上了。 迟序不知道伍越在看什么，只当对方是在纠结，只沉默了两秒，便妥协：“那推回家吧，可以放车库里，这几天别骑了。” “行！” 推着车并排走着，热糨糊般的暑气退散，余热慢慢将人脸蒸腾出粉嫩的红，阳光直落，迟序的侧脸被渲染得发光。 一路走出校门尽是有人给迟序打招呼，说明天见，但他都只是点点头，没更多回应，伍越看他那样子简直就要抓狂，怎么就不能再生动点。 伍越又想到了迟序那腰间的纹身，如果在此刻问出这问题，迟序恐怕难以再端着这油盐不进的冷脸，但他还没问出口，一出校门就看到了停在路边迟家的车。 迟序让司机将车后座打开，还没等伍越动手，他便抢先一步，臂力轻松地将那辆破车放了进去，接着转眼催伍越：“上车啊。”
第4章 ====== 04 回家，要站在伍越的立场更精准地说，是去迟序家“做客”。 两人这基因上共享的爹去年忽然良心发现，决定拿出多余溢出的那点父爱和财力分给自己这港外余留的那颗种。 迟家夫妻俩早年签订婚前协议，本就是一场各玩各的开放婚姻，迟母压根对于伍越这人不在意。 就算是迟序他爹想救济一百个孩子，只要他真有本事生一百个，那也随他去养，不缺这点钱，她哪有闲心操这老男人的心，早跟十八岁小爱豆滚床单去了。 虽已经留宿过几次，迟序这家对于伍越来说，已经不是豪宅的概念，压根就是宫殿，进去后感觉连空气都是人民币用碎纸机过滤的味，就连吃饭都是皇帝的待遇。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夸张，伍越只是对于“有钱”概念过于局促，按照迟序来看，家里一切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吃穿用度。 不过他也在自己的信息茧房内，只去过一次伍越那六十平米的旧小区，顿时对贫民窟有了实感。 晚饭时迟序他爹没回来，点的酒店外卖。本来说好是带俩儿子出去吃，却被迟序用相同的理由也回绝了他爹——伍越有“强制性课后补习”，当下不是能随便外出浪费的时候。 这饭伍越也没吃太饱，他这样贫穷的胃根本吃不习惯那些弄得花哨却美其名曰“高级蛋白”的东西。 这些高级菜原料虽都出自土里，但经厨子这一手之后立刻便和“接地气”三个字割席，没一样能入伍越的口。 别扭地吃完了饭，伍越回到属于自己的客房，闷头找了半天，发现书包不翼而飞，后敲了迟序的屋门。对方打开的刹那，伍越便看到了书桌旁那干瘪塌下的黑色书包。 迟序已然搬了另一把椅子放在书桌前，在这一切早已被安排好的布局里，惜字如金：“我要去洗澡，你先写卷子。” “噢，好。” 伍越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弯腰勾过书包，开始从里掏出一沓白花花的试卷。 都不必细看，反正百分之八十都是他不会的，盲写的选择甚至比精心推敲的计算准确率还高。 同时，迟序正在他身后脱衣服，窸窣衣料摩擦着人的神经，伍越得费好一番抵制力才能不让自己回头去看。 一直到迟序走进了浴室，咚得一声关上了门，里面传来闷闷的，哗哗的流水声，伍越才将将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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