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音呆住在门口,衣衫不整,鞋也没穿。 周赦拢起眉头,“乱跑什么?” 许嘉音松开门把手,双手牵拢垂在腹前,认错小孩一般耷下脑袋。 “我……你没有关门……” 他以为他不听话跑出房间,又惹周赦生气了。 周赦扔掉冰冷的注射器,暴露的后颈渗出一丝小小的血迹。 他提高嗓音,对门外喊:“玉姐。” “在——”脚步声匆匆跑来,是刚才遇到那位女佣人。 周赦烦躁吸气,沉下声吩咐:“带他回去。” 女佣人急忙请他上去,许嘉音呆愣愣地转身,走到上楼梯的地方,忍不住地回头往房里看。 周赦站在桌前,勾着头按着后颈,眉宇鼓起川形的筋痕,看起来异常痛苦。 “小心楼梯。”佣人小声提醒。 许嘉音惶惶收回目光,心口烫得像是塞了一把火炭。 愿意为爱人打抑制剂的alpha,居然是存在的。
第55章 维护 一个人的过去,吃过的每一餐饭,听过的每一句话,发生过的每一秒钟,皆是石板,他们一块连一块地衔接,载着小小的主人走向遥远世界。 未来本来不存在,脚踏出去时,这一刻的时空才被创造,很早很早,许嘉音就想通了这个道理,他知道想很多以后是在浪费时间,并且同理,身后走过的所有石板,在他抬脚离开的那一刻,如一盏灯吹灭,自然而然地消失。 除非回头看,那它必然在那里,你如何注视他,他就如何注视你,像只阴魂不散的镜子妖怪。 他躺在床上,裹着凌乱不堪的那一身。 许嘉音从不犯贱自讨苦吃地谈论自己的母亲,苏文文,不管什么时候提起这个女人,仍觉得疯狂和不可思议。 他是她的孩子,也是这疯狂世界里唯一愿意好好注视她的人,哪怕注视她的眼睛充满冷冰冰的恨意。 他是能理解苏文文的,正因为理解,他坚决不要那样做,苏文文用他亲眼目睹的大半生,向他证明了一件事,美好的爱情,是不存在的。 许嘉音不相信美好,在那逼仄的酸臭的出租屋里接过油腻男人的钞票时,握着不小心撒掉一半黏糊糊的牛奶瓶子,和江言一起张望二楼遮挡严实的窗帘时,如果那肮脏窗户后的就是所谓的爱情,他宁愿一辈子不要。 苏文文死的时候走火入魔,让他这个亲生儿子觉得死得其所,但大概只有他和小江知道,那个女人终其一生所夙愿的,是个愿意为她打抑制剂的alpha。 也许这是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爱的证明。 周赦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许嘉音由衷感叹,可他又一次把周赦伤害了。 是他把周赦推开,那一下身体本能的害怕,完全没过脑子就把人推开了,那种时刻被打断,正常的发展肯定要把他强迫了的。可周赦没有,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离去,选择了抑制剂而不是他。 许嘉音紧紧按住胸口,疲惫叹了声气,从床上翻起来,认真整理好衣服,拿起床头柜上的药,乖乖就着水吞了。 最难熬的几天已经过去了,等发|情期彻底结束,他们都会好受一点。 药效作用下,许嘉音安然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时,第一缕阳光刚好爬过窗。 发|情期让他变得嗜睡疲乏,想着反正也只能呆在房间,干脆赖个床好了,可是没和温暖的被子亲密几分钟,就听楼下传来奇怪的吵嚷声。 门窗紧紧关着,不太能听得清在吵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许嘉音觉得不对,细细听了一会儿,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他冲到门边,耳朵贴上去,彻底听清楚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江言在楼下,插腰踹门破口大骂,活脱脱一个恶霸。 “周赦!周赦你|他|妈听到没!给老子滚出来!” 铁栅栏的大门没有任隔音效果,叫门声踹门声破空而来,一声接一声砸入二楼的窗户。 迟迟不见周赦的身影,倒是家里的佣人通通跑来了,聚在门内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上去开门。 叫了半天不见人,江言火冒三丈,指着她们鼻子怒吼:“这是周赦家对吧?去叫他出来!不然老子就砸门了!” 女佣人们吓得退了退,这种事显然不是她们能做主的。 “这位——先生,您有事好好说……” 话没说完,江言一脚踹上大门,这大门还是房子建成时原配的,和里面的两层半小楼一样历史悠久,经他一踹,不知名小颗粒沙沙啦啦往下掉。 “老子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让他滚出来!”江言对着楼上伸长脖子,“姓周的!你|他|妈的听见没有!你还是个男人吗!敢不敢滚出来见老子!” 女佣们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在老管家及时赶了过来,他是这里除主人外最有权威的人,佣人们仿若见到救星,连忙往后边让开。 “周赦——”久久喊不答应,江言往死里扯开嗓子,隔壁家的狗都被惊动了。 “这位!”老管家稳步上前,“你是二少爷的朋友?” 江言斜着眼睛瞟了瞟,大约觉得对方气质不凡,态度稍稍放恭敬了些。 “他?他不配当老子的朋友!我家音音在这里,要么让他跟我回家,要不然就让你们那狗屁二少爷出来!” 老管家波澜不惊,“这位小客人,你说的音音,是叫许嘉音?” “不然还能是什么音音!”江言简直化身疯狗,逮谁咬谁,“死老头,别跟我打哈哈,我们家音音快一星期没回家了,今天我要是见不着人,我就当场报警!” 被报警……这对无数人盯着的周家来说简直是大事。 老管家忍了一忍,大约看出想要眼前这人好好说话是不可能了。他端正脸色,依然有神的双眼之中透出只有岁月才能沉淀出的威势。 “客人,二少爷他们还在休息,您先进来等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需要打扰警察。” 换做普通人,不管讲道理还是屈从威慑,都该放软态度坐下来商量了,江言显然不是普通人,火气半分不减,连老人家的面子也不给。 “休息?”江言满头青筋暴起,要不是大门拦着,估计已经冲上去了。 休息两个字,戳中他最敏感的神经,“他把音音怎么了!叫他出来!听到没有!” 老管家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人! 江言好像知道他们不会回答,扯开嗓子对着楼上声嘶力竭,“姓周的!你把音音怎么了!老子今天就要把你宰了!” “是么?”冷酷的嗓音,夹着浓重的不耐烦,从几人身后飘来。 江言一把抓住栏杆,大门哗啦啦一阵响。 “周赦!”不知何时,他双眼变得通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周赦!音音呢!你把音音怎么了!开门!我要见音音!” 时间真的是很早,周赦一副睡梦中被吵醒的模样,穿着睡衣拖鞋走到院子里来,停在与他一门之隔的地方。 “能别吵了吗?会扰民。” 江言恶狠狠一咬牙,“你这狗东西!不算男人的混蛋!我音音呢!音音呢!” 周赦没有老管家那样的脾性,被他一冲,火气蹭蹭冒了起来。 “你说谁不算男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音音做了什么!可以啊你,骗我们那么久,beta,呵呵,还装老实!老子要一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混球,根本不可能让音音接近你!” 周赦双眼冰冷。 骗,装,呵—— “到底是谁在骗在装?难道不是许嘉音!” 江言气得冷笑,“所以你就报复他?你|他|妈是alpha,他只是个O,你好意思吗!” 他狠狠摇门,“给我开门!我要带音音走!” “不可能。”周赦毫不讲理地宣布,“我说过了,我不会轻易放过他。” 江言双目欲裂,却没有还出下一句。 他睁大眼,望着周赦身后的方向,“音音?” 众人回身,才注意到许嘉音站在客厅门口。 寒冬清晨,阳光太浅,尚未能晒暖寒冷的院子。屋子里暖气太足,又下来得太匆忙,他忘记给自己加件衣服,正缩着肩膀抱着手臂,显得十分可怜,好像受尽了欺负。 江言连忙,“音音!音音快过来,哥来接你回家了!” 许嘉音呆呆抬头,人群最后面,周赦也在回头看他。 对视上那双冷峻的双眼,许嘉音本能地一阵忐忑,上次偷偷跑出房间,周赦有多生气,他这辈子都不敢忘。 可是来都来了,事已至此,再逃回去也无济于事。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下台阶,走到冷冷注视的周赦身旁,小声对门外说:“你来做什么?” 江言双手拼命抓住栅栏,像个关在牢房里疯狂想出来的犯人。 “音音?”他急切,“你没事吧?怎么瘦了一大圈!” 许嘉音缩着肩膀摇摇头,“你干嘛呢?有话好好说, 让邻居听见影响不好。” 不知为何,江言狠狠地笑了,“那也是影响他,他活该!你跟哥说,他对你做什么了,哥给你一五一十地报仇!” 话音落完,耳边传来低沉嗤笑。 许嘉音扭头看了看周赦的脸色,耷着脑袋对江言说:“你别说了行不行,是我自己要留在这里的。” 江言顿住,“你说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许嘉音着急化解场面,声音不由得放大,听起来好像冲他发脾气。 “我说是我自己要留在这里的!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专门让人看笑话吗?” “你自己要留在这里的?”江言松开门栏杆,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半步,然后以更凶猛的力量抓了回来,“姓周的,你到底对音音做什么了!看老子今天不杀了你!” 拍门声巨大,把许嘉音吓得一跳。 江言这人,从小就是头听不进人话的牛,一旦犟起来,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彻底急了,用力一声嘶吼,吼得嗓子破了音,“江言!你到底发什么疯!我说了我没事!” 怒吼起到了作用,江言被他吼得怔住了。 “我发疯?你才疯了吧,许嘉音,你干嘛护着他!我才是你哥!” 是,门外是他哥,不是亲哥胜似亲哥,平日里他对江言又吼又叫,那是因为知道全世界江言最宠他,可现在不行,他不能跟江言走,也不能让这两人吵起来,否则就这两位的性格,不揍个两败俱伤才怪! 许嘉音一咬牙,豁出去一转身,抱住了周赦的手臂,“我没有护着他!是你一直在无理取闹!你回去行不行?别在这里闹了!” 训斥的口吻,不容反驳的态度,江言张开嘴巴,一时间不知怎么说话。 这一转身,他看见许嘉音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除了刚洗完澡的时候,许嘉音从来不会这么光着脖子,更不会在家里人以外的人前光着脖子,哪怕是周抛过的无数男友。他双手气得发抖——那截白皙的后颈之上,最迷人的粉色小樱花上,赫然有道褐色的咬痕,那么丑陋,那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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