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赵明堂瞥了一眼陈可心,见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便只好自己盘问,“燕太太,来公司有什么事吗?” 燕蔓青望了一眼陈可心,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不安地覆在自己的大腿上,赵明堂注意到,那条裤子很旧了,很老的女士西裤的款式,深色的料子洗得发灰。反观陈可心,这个儿子倒过分光鲜亮丽了些。 燕蔓青踌躇了一阵,喝了口水,才说:“没什么事其实也……可心很久没回家了,我来看看他。” 赵明堂有点失去耐心,陈可心的沉默是最好的证明,他们的关系并不好,陈可心不回家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个女人不肯说实话。 “奥,是吗……可心最近被我委派的事情有点多,估计没顾得上……燕太太有急事?” 燕蔓青抓着水杯,小心翼翼地瞥陈可心的脸色——陈可心的嘴唇颜色淡淡的,目光始终向下,冷冷的。 “也没什么……他爸爸身体不好,着急用点钱……” 陈可心忽然冷笑了一声,瞥向自己的母亲,面露一种极少在他脸上能看见的冷若冰霜。燕蔓青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看这态度,赵明堂自然知道燕蔓青在撒谎,不过……他说了句稍等,起身打开门,冲不远处的周密招了招手。以陈可心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同周密附耳交代了几句话,但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见周密看了一眼陈可心和燕蔓青,匆匆离开了。 赵明堂坐回原位,一言不发,这下反倒陈可心有点坐不住了,主动说:“赵先生,我母亲着急了才找到公司,您不要生气,我一会儿就送她走。” “可心!” 燕蔓青有些着急起来,而此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赵明堂叫了句进来——是周密。 周密始终垂眸,不曾四处乱看一眼,双手呈上两张卡片。陈可心的目光聚焦过去——是两张银行卡。他哑然看向赵明堂,只见赵明堂接过了卡片,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看向了燕蔓青。 “燕太太,这里有两张卡,一张里面是两万,一张里面是五万,密码都是六个一,人命关天,您先拿去应急吧。” “赵明——”陈可心克制了一下才把那个堂字咽下去,重新稳定了心神看向他,“赵先生,这样不合适。” 赵明堂把卡推给燕蔓青,看也没看陈可心一眼,而燕蔓青看见卡的那一瞬间便双目放光,如见救命稻草,赶紧把两张卡攥在手心里,嗫嚅着连声道谢,差点就要给赵明堂下跪,被周密拦下了。 陈可心扭头盯着赵明堂,眼神比任何一刻都锋利,都冰冷,而赵明堂只是抬眼给了周密一个眼色,周密获得信号,扶着燕蔓青离开了会客室。 门咔嗒一声合上的那一瞬,陈可心移开了眼眸:“……七万块我会还你的。” “哪能,八百万还没还清爽,又背新债?” 陈可心重新看向他,眼中不过一句话,再明显不过——那你想怎么办。 赵明堂微微眯了眯眼,端起水杯贴到唇边,却没有喝。 “……晚上去蓝调,会一会你的老熟人。” 陈可心疑惑地皱了皱眉:“老熟人?” 赵明堂站起来,左右扭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以一种叹气似的口吻说道:“你的老情人,要请你去宝岛看风光。” 陈可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站起来,竟然先赵明堂一步离开了办公室,一句话也没留下。赵明堂嗤笑了一声,打开门,也出去了。 赵明堂本想再去这个燕蔓青嘴里套点口供,谁知道这个燕蔓青生怕赵明堂反悔似的,出了会客室就跑了,弄得周密也一阵无语。改到这样的老娘,日子得过成什么样子。周密忽然有点同情起陈可心来。 照例,陈可心和赵明堂下了班在地下车库碰的头,一上车,陈可心就在赵明堂腿上放了个三明治,也没多讲别的话,自顾自把安全带系好了。 赵明堂挑了挑眉,拨开三明治尝了一口,鸡蛋色拉的。 “嗯,蛮好吃。” 陈可心随意敷衍了一句:“楼下咖啡厅买的,好吃平时好叫周秘书再去买。” 别扭得不行。 赵明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挂起笑意,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弄得陈可心一个措手不及,抓了一下车门,下意识递给他一个不悦的眼神。赵明堂脸上却依然是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弄他一下,他蛮开心的。 这老台湾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着赵明堂的面,竟然主动坐到陈可心的那一边,弄得徐耳都忍不住打量起赵明堂的脸色,而赵明堂则始终神色淡淡的,自顾自抿了一口威士忌。 陈可心今天不大想喝酒,所以点了一杯莫吉托,对他来说跟喝水没什么区别了,老台湾要了一杯精酿,至于徐耳,一如既往的一排龙舌兰干喝。 趁着还没喝多,赵明堂主动挑起话头讲起了生意上的事情,这次是一批医美器材,赵明堂打算试点投一家医美医院,这两年这个行业是大热门,谁都想分一杯羹,有钱不赚是傻子,赵明堂并不免俗。陈可心坐在老台湾一旁听他们谈,其实赵明堂在的场子,他都费不上什么劲,赵明堂一个人顶十个他加两个周密。 真要讲起来,有的局赵明堂不去,是因为他懒,怕麻烦。 有了上一次的合作,这次大家对双方也都有了解,今晚算是摸底,碰碰头,下次见就是正式签合同了。既然是碰头,也不用这么多深入,用生意人的话,就是活络活络感情。正经事谈不到多久,话题便被引导向一些乱七八糟的方面,无非就是,烟,酒,女人,股票。 陈可心今天有点累,老台湾也不老实,总在桌子下面摸他腿,一开始他也没想什么,后来这老男人更过分,想往大腿内侧去了,陈可心便忍不住站起来说自己去一下卫生间。赵明堂的眼神在他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随后看向老台湾。 老台湾自然是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看得徐耳都忍不住暗暗踢了一下赵明堂的皮鞋,使了个眼色给他——侬真舍得啊? 赵明堂忽略不计,抿了一口威士忌,笑着对老台湾说了句失陪,也出去了。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 “刚刚看到陈可心没有?” “个骚味隔条黄浦江都能闻到,哪能看不见……” “婊子就是婊子,攀牢赵明堂不够,还要攀台湾人。” “侬懂啥,不到处攀,能叫婊子啊?” “比否得人家床上功夫好,穿套西装都是纪梵希的。” “侬也去?” “哈哈哈,吾可没有做鸡的天分。” “侬——赵总!” 二人惊恐地回过头来,不自觉贴近了洗手台,尽量拉开与赵明堂的距离。 赵明堂瞥了一眼镜子里映出的一排隔间,中间有一扇门是锁牢的,心里了然。 “……来吃老酒啊?” 赵明堂两眼笑眯眯的,靠近了二人一步,一种天然的压迫笼罩住那二人。 “是,是的呀……” 赵明堂伸手落在两人肩膀上,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陡然变得冰冷,露出他本来的模样——这个笼子里最凶猛的凶兽。 二人腿都软了,不约而同扶着身后的洗手台,率先讨饶:“赵总,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 这谁敢讲,两个人大气不敢多喘,脸上一副为难的神色。赵明堂死死盯着那扇锁紧的隔间,忽然松了手,轮流拍了拍两个人的面颊,每一下都很慢,但每一下都足够威胁。 “下次,嘴巴……注意点。” “是是是!谢谢赵总!” 说完便逃也似的遛了。赵明堂盯着那隔间,打开了水龙头,低声说了句:“出来吧,登里头做啥。” 隔间的门果然松动,走出来一个人——果然是陈可心。 陈可心走到他旁边,也打开了水龙头洗手,脸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赵明堂忽然有一瞬不耐烦,突然用一只手钳住陈可心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陈可心的眼眸低垂着,抗拒看他。 赵明堂满手的水,那些水有的溅到陈可心的睫毛上,有的顺着陈可心的下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洗手间里只有水不断冲流的声音。 忽然,某一个瞬间,陈可心看向了他,微微一笑。 “赵先生,你睡了我吧。” “我给你睡。” 赵明堂微微眯起了眼,扬起了些头颅,松开了陈可心的下巴。 “好啊。” ---- 今日更新完毕,朋友们,这都不尖叫吗? 感谢大学英语综合教程同学投喂小鱼干~
第23章 22 之 ====== 老台湾左等陈可心不来,右等陈可心不来,脸上焦急起来,忍不住说:“徐总,我去看看可心吧,他是不是不舒服。” 徐耳抿了抿唇,很难忍住不笑,只得扯开话题,说等一等,等他打个电话。电话拨通,徐耳操了一口流利的上海话,骂道:“畜生,搭侬相好在做啥,快点,快点……”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叫徐耳瞥向了老台湾,老台湾脸上一脸状况外——他也确实是状况外。对面的话一说,连徐耳也状况外了。 “奥……晓得了……” 徐耳挂了电话,忍不住抿了抿嘴,嘴巴里没什么味道——有点尴尬。随后便从口袋里掏了一包香烟出来,抽了一根递给老台湾,老台湾推了推:“徐总,上海室内禁烟的。” 徐耳很耐烦地又朝他送了送:“哎,吃呀,我的场子,我说了算,他市政府靠边站!” 老台湾这才接过烟,结果两个人嘴上叼着烟了,徐耳摸了半天没摸到身上的打火机,估计不晓得又落在哪个红粉佳人那边了,正是尴尬的时候,眼前突然打亮了一只打火机。徐耳缓慢地扭头看向那人,竟然是安雨。 安雨看他不点,催促了句:“快点,我还要去拿烟灰缸。” “奥……奥……” 老台湾与徐耳轮流点了烟,安雨便消失去取烟灰缸,徐耳忍不住盯着那人的动线,看他行动没有一丝迟疑,进到吧台取了烟灰缸便一路回来,然后丢在桌上,不管不顾又扭头走了。徐耳吸了口烟,总算重新回过神来看向老台湾。 老台湾抽烟抽得心不在“烟”,满脑子就是消失的佳人。 徐耳开口道:“老板,看开点,人家有主的呀。” 老台湾哑然,凑近了些,指了指身边那个空位:“你说可心啊?” 徐耳忍不住笑了,心想这老台湾做生意也算老道,怎么不大会看情况。 “……两个人一道去么,总归一道回的呀,现在没一道回么,肯定是办事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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