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归海有些疑惑。 “说来话长,你先躺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大块头起身。 “不用了!” 归海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坐起来。 “我想回去了。” “不行!你刚醒来,医生说你要休息!”大块头扯着嗓门,把桌子上的塑料袋都震到了半空。 山芋揣起胳膊,摆脸道:“白来财!你今天可特别不乖哦!不仅喜欢插手别人的事,还总是不听我的劝,怎么,你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也挺舒服,是不是?” 大块头当即败下阵来,急忙哄道:“没有没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归海和医生说,自己要回家取东西,医院的人才放他走。 他在医院门口打了辆出租,在出租车上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巴戈的,然而这次,巴戈接通电话后语气很寡淡,并没有往日那般热情。 “我今天工作任务重,就不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任何人浪费时间担心你了。” 巴戈说的时候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纵然极其不情愿,他也不想再让归海感觉自己随时可以倚靠别人。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不好好吃药,不按时体检,工作没着落就算了,现在身体也垮了,你是想提前养老啊?真把我当你儿子了?” “知道了……” 归海挂断了电话,胸口堵的慌。 他不喜欢巴戈这种居高临下的说话方式,这样的语气,让他想起了怀远山,想起了怀远山充满教唆口吻和颐指气使的样子,如果有一天,巴戈变成了第二个怀远山,他一定逃的远远的,永远也不会再见巴戈一面。 这头,巴戈刚挂了电话,就听见师哥在村头的茅厕里喊道: “巴戈,给我拿点手纸!” 巴戈故意道:“我这也没有,你用袜子吧!” “什么?”师哥崩溃道,“别啊!我……我的袜子是我的命,我不能不要命啊!” 巴戈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那你用我的袜子吧!” “别……别啊!你万一有脚气呢!” 师哥刚说完,就看见茅房门口递过来一包卫生纸,顷刻感激涕零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师哥磨蹭了一会儿,从茅厕出来,捂着鼻子,“别村的厕所都改成现代厕所了,怎么这村子还用茅厕啊!” 巴戈笑道:“村民都被安置到别处去了,除了你,谁还在这拉屎啊!” 师哥使劲拨着巴戈的半边身子,“你今天可太过分了啊!我请假过来解救你,结果你呢?坐卡车跑了!我给你记着,下回有你受的。” 巴戈低头走着,“要不是手机没信号,我这样道德高尚的人,怎么会把你丢在荒郊野岭,你看,我现在不就抛下一切前来搭救师哥你了吗!” “还搭救我?这个点打不到半辆车,你说咋办吧!”师哥瞪鼻子上脸,索性站在原地不走了。 “还能咋办,凑活凑活,在这过夜呗!” 巴戈抬头,望见远处的地里亮起一片灯火,也不知前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跟你在荒山野岭过夜?这对我风评不太好啊!”师哥调侃道。 “就你还有风评?”巴戈向右拐,朝亮灯处走去。 师哥跟在后头,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直至徒步走到千米开外亮着灯的地方,才发现是施工大队临时搭建的帐篷。 两人恬不知耻地蹭了工人们一顿烤鱼,随后美滋滋地在帐篷里住下,师哥要确保自己离巴戈远远的,免得睡熟了之后,发生什么擦枪走火的事。毕竟巴戈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加上前不久刚把自己掰弯,现在的巴戈可危险的很呐! 师哥自己吓自己,终于把自己吓进了梦里,鼾声阵阵,惹得帐篷外的工人们笑声连连。 半夜,帐篷里突然传出巨响,工人们纷纷起身,检查后才发现是师哥放的响屁。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又一笑置之,有个年轻气盛的工人直接不睡了,气恼地坐在帐篷后头玩手机,免得又被吵醒。 凌晨四点,远处的树上,一群乌鸦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天上的月亮又大又远,几阵凉风吹过,帐篷后头的年轻人打了个喷嚏,他摘下耳机,把手机揣进兜里,对着月亮睹物思人。 “修——” 一簇星光呈抛物线状起飞、滑落,掉在了帐篷上。 年轻人打了个哈欠,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快醒醒!大家快醒醒!着火啦!着火啦!” 年轻人站在熊熊燃烧的帐篷外疯狂地叫喊着,工头第一个醒来,眼疾手快,端起地上的水盆抛向空中,逃出帐篷的人就在外面的泥地里舀水,然后往帐篷上泼。 师哥被赤红的火光映醒,一睁眼,帐篷顶的火苗就蹿了下来,刚好落在他衣服上。 “妈呀!妈呀!”师哥急得跳了起来。 “脱衣服!”巴戈喊着,呛了几口浓烟。 师哥脱掉衣服,逃出帐篷后,急忙打开手机,对着烈火忘情地拍摄着: “看这火!我的天呐……” 工人们手脚麻利地将大火扑灭,两个年长的工人窜进地里,逮住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我报警了!我可报警了啊!” 黑衣服的男人被工人们摁在水坑,滚了一身的泥,像只大蛆拼命的挣扎着,扬言要投诉。 工头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傻逼,穿个黑衣服在水仙花丛里蹲着,也不怕被蛇咬了和女人上床的东西,后半生断子绝孙吗?” “我又没做什么,就是蹲地里上个厕所,你们凭什么抓我?”男人双手被绑在背后,却依然大言不惭地反抗着。 工头捡起一根未燃尽的木棒,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这里没别的畜生,放火烧帐篷的不是你,还能有谁啊?像你这种败类,我见一个烤一个!” “你……你敢烧我一下试试!你烧啊!烧啊!” 男人想用激将法刺激工头犯罪,打算同归于尽,不巧被在场的巴戈识破,巴戈一把将工头手里燃着的木棒夺过去,放在水滩里熄灭。 “我们是法制社会,第一个喊醒我们的人已经看清犯罪分子了。” 巴戈说着,给年轻人递眼色。 “对……我当时在外面坐着,然后听见‘修’的一声……我其实已经看见你了,但还想等等,等你下一步做什么,结果就看见你把火源扔到帐篷上……” 年轻人冠冕堂皇地陈述着目击证据,实际上心里没底,事发之时,除了那一声划破天空的“修——”,他再没看见别的东西。 “故意纵火是犯罪,坐牢三年起步,情节严重的,在牢里蹲的时间更久,到时候就让你家里人组团去牢里看你吧,这种丑事一传十、十传百,要是发到网上,全国可就都知道你的行径了。”巴戈说完,拨通了报警电话。 黑衣服的男人瞬间安静下来,小声道:“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给你们免费干活,成不?” 十分钟后,警车在村头响起,男人急眼了,先是像疯狗一样到处扑咬,后又蜷缩成一团,哭哭唧唧地说: “不是我,是我舅舅让我干的,这事跟我没半点关系啊!你们把我放了,让警察去抓真正该抓的人,我给你们钱好不好?十万?二十万?再多我就要卖肾啦!求各位网开一面,行行好……” 工人们观赏着男人的独角戏,鸦雀无声。 “三十万行不行?”男人趴在水滩里痛哭疾首,“一百万!我都给你们!一百万!” 工人们无动于衷,一直等警车过来,警察们赶到后,将黑衣服的男人就地正法,带回镇上的派出所。 巴戈和师哥帮忙做了口证,又旁听了审讯,派出所里“热闹非凡”,不一会儿就又来了许多厉害的人物:有被抓男人的父母、舅舅,还有他的表哥、表哥的父母,以及表哥的爷爷。 巴戈从夹缝里看着当事人表哥的爷爷,觉得眼熟,老人把帽檐压的很低,直到回答警察问题时,老人才被迫把帽子摘下来,巴戈定睛一看,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老人是南城区老街开烟酒铺子的老汉。 随着审讯的深入,案件的豁口越来越大,因为牵涉到村长,巴戈和师哥被“赶”了出来。 二人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天边微微启明。 经过老街那家烟酒铺子的时候,巴戈偶然间听见铺子上的门板发出了响动声。 “你听!” 巴戈猛的拉住师哥。 “吓我一跳,听什么呀?” “嘘——” 巴戈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成分。 “门板锁扣的声音,布条的声音,椅子的声音,还有……不好!” 巴戈急忙冲上去撞门。 “师哥,快帮我!” 随着撞门声越来越大,里面的声音也愈演愈烈,师哥恍惚见听见里面一个女人的哭声。 “这屋……是不是闹鬼啊?” 师哥停下撞门的动作,抖动着身体。 “不是闹鬼,是有人上吊!”巴戈招手,“赶紧过来,救人要紧!” 两人合力推着门板,又上胳膊又上脚,花了一分多钟才把门撞开。 屋里悬梁而吊的老妇已经踢开了脚下的木椅,师哥见状,双手抱住老妇人的腿,向上高举,巴戈借力推倒老妇人的身体,成功救下一命。 虽然没断气,但老人的嗓子眼已经堵上了,说不了话,她大睁两眼,惊恐地盯着救她的人。 巴戈映着屋外的微光,彻底看清了老妇的面貌,惊诧道: “老板娘?” 于是,警局里又多了一个人。 “谢谢你们配合警方的工作,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警察示意二人出去。 “走啊!” 师哥拽着立定不动的巴戈,巴戈仍心不死地追问着老板娘。 “为什么?你当时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谎称自己是受害者,为什么将罪过嫁祸给归海,你逃到烟酒铺子隐身了四个月,难道你和烟酒铺子的老汉早就串通一气?你为什么……” “走啦!”师哥强行把巴戈拖走。 两人出去后,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师哥见巴戈愁眉苦脸的,开导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是都能解释的话,还要警察和记者做什么?” 巴戈眼眶通红,诉说道:“我曾经……在稿子里为老板娘开脱罪责,我觉得一个年老色衰、丈夫失踪,加上女儿出国一直不回来的留守老人可能有难言的苦衷,但我没想到她能屈身躲在门板后面那么多日,让无辜的人承受着毒品和艾滋带去的病痛和折磨,而她却没有胆子供述这一切,只想躲在幽暗的角落一死了之。” 师哥叹气道:“什么样的人都有,你还是见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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