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生海海走上一遭,记忆竟然如此之多,如此之繁杂。 想到数不清的恩人,想到幼时无可挽回的遗憾,还有那些无能为力的过往。 一件件刻骨铭心。 如今却是不会再记得了,你会替我记得吧。 你一定会。 连翘铭,我不求回答了。 我不要回答了。 我生前也是这么劝自己的,怪就怪你是我的肖想吧。 左思右想,却不敢动作。 这封信我不会提那个字,你也不必提。 其实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多到你一定会骂我长篇大论。 想写得很长,长到你每日一页能看到暮年老朽。 后来又想啊,我都死了,就不再打扰你了吧。 这么一想,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我任性又骄傲,当然我也非常优秀——你不许反驳。 所以就让你帮我办些事吧。你知道我只接受当面的拒绝,看来这辈子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是想要尸骨无存的,因为我不知道最后是如何赴死,但先提出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别为我立碑,别把那些旧物堆在眼前,一把火烧了,倒也足够自由。 我不想后世被人评说,我想要无人能够记得我。 所做之事,皆为心中所求,何必遣词造句,讴功颂德。 翘哥,你还有好多事没完成,但别怪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 我之前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在某处某时碰到的人都在冥冥中有注定,然后随着身上关系的牵扯,将我们拉到不明的道路上。 我想,我就是。 从遇见你开始,也从决定告别你开始。 连翘铭,我不信来生。 可我相信人的灵魂会永远漂泊,直到所有的执念消逝殆尽。 我们终会再相逢,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此刻的你依然还是有太多的不理解,是无论我怎样劝说都无法释然的情绪,这当然也无关于深情,或许只是你失去挚友的一份不习惯。 可你终会习惯的。 好好生活,佳人在侧,本该如此。 话絮絮叨叨又多了些。 我还有什么话要对你说呢? 钢笔蘸取的墨汁在纸上晕开了,我只是看着窗外的月亮有些出神。 不得已,我又重抄了一遍,现下又多了些话。 我喜欢的东西很多,东街的糖人,西街的风筝。当时你我矛盾时,没少拿那些小玩意给我赔礼道歉,其实有的时候想着,这样的日子也未必是不好。 长长久久下去,似乎也可以。 我甚至想到了后来,你挽着夫人的手穿过长街,我在你们身后跟随,附和着你时不时扭过头的玩笑话。 还有很后来,你已经有了孩子,我应当可以当孩子的干爹吧。前面依然是你俩,我就牵着小姑娘或淘气的小伙子逗乐也未尝不好。 你现在肯定嘴角带笑吧,却又很生气,想质问我为什么都想到了未来的美好却依然一意孤行地选择去赴死? 其实我也诧异。 明明这个人世间已经很好了呀。 但选择有时候也不是为了选择。 我身在那个时代里,不管怎么否认,都是这样。 我难以活下去。就算是我亲手看着它倒塌,亲手摧毁了它。 我又想许愿了。可这回不像上次你教我时的那样,周围的环境太过冷清了些。 突然就不想许愿未来。 甲乙丙三人的结局我还没写完,不过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就偷个懒吧。 不过想着一个人的世界到底无聊,你没事的时候记得多给我烧写书,我也能多看些故事。哦,对了,我不让你立墓。 我不让你立墓,我不想让你思念我,我想这世界如新一样,把所有的尘埃都扬了。 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我开始忧心这信封的质量,厚厚的一沓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塞下。 我要说我的最后一个要求了。 好好活下去,就算你犹豫后很久的答案是我期待已久的那个──也请好好活下去。 你知道我说的“好好”是什么。 没有署名。我想你会记得我。 ----- 致那个没有署名的人,这也是我的遗书。 我不知道该不该将这篇文章作为对话,浅白地称呼为【你】。 你好了解我,在信里一字一句都是我的反应。 可是,你走得那么快,又怎么知道人不会变呢? 看完又觉得哽塞,你果真是全文没有提到那个字,我找了很久。 其实从头到尾的那个懦夫是我。 我察觉,你察觉,然后我察觉了你的察觉。 这封不知道寄向哪里的信和你给我的搁置在了一起。 有些草率,于是我准备了一个漂亮的盒子,用锁将它们封存。甚至连自己都不能打开。 你说我会骂你长篇大论,我却难过于字语终究有尽头。 更可笑的是,我竟然全部都能记得。确实是余生不必再打开。 这是封遗书。也是给你的回应。 你说你要世界再也无法找寻你的痕迹,所以我好像也只有杀死我自己。 连翘铭——有着所有和你有关的这些东西的我决定去死。 你不必慌张,不管你所说的灵魂漂泊到底在何处默默注视着我。 ‘我’会好好活着,然后如你所愿,忘记你。 可‘我’,‘我’决定跟一个陌生人来说说我的未来。 ‘我’要有一个妻子了,我们很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很早就爱上了她,很早就知道‘我’应该爱她。 结婚的礼堂应当全是大红,‘我’抬起佳人的脸颊,拜过了天地,俯身吻她,便算作礼成。 ‘我’非常笃定,‘我’会一直爱她。 日子过得好快,‘我’会置办一处房产,大大的庭院里能承接住所有的月光。 ‘我’许愿我的家人一生安康。 再过几年,‘我’可能不会再呆在部队里,外面的世界会很精彩,就像是那一本本书,风景处自有道理。 ‘我’和‘我’的家人走走停停,把青春全部都走完。 ‘我’会儿孙满堂。 十几年的相伴终究会有争吵,可无论怎样,‘我’还是惯用年少的伎俩将人哄好,之后就像无事发生一般。 暮年,‘我’白发苍苍,孩童绕膝、‘我’的经历会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从窗边的爬山虎到战场以一敌百的神话。 从‘我’和爱人的初见到最后的终成眷属。 几十年的人生就应该这么平淡的落下帷幕。 ‘我’很期待。 有人说,爱能克艰难险阻。 但好像也不是,‘我’们总归是只能在平平淡淡中做平平淡淡的自己,那些艰难险阻经不起推敲。 ‘我’们都想得特别明白,所以‘我’们的一生大涛大浪没有,却有着一些看不到的浅滩坑洼。可也算是幸福地过了这一生。 所有的经历已经在开头的十余年里尽尝了,后面的日子好像无法与之比较。 年少的日子也太美好了。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让人腿都不能行了,还在咿呀作响的摇椅里感叹。 ‘我’是说真的。我已经完全忘记你了。 ‘我’的遗书,字字句句都好像那个‘我’遗忘的陌生人。
第65章 番外四 七夕掉落if线小番外 (小七和小阿晔要是早就遇见了......) 片段一:韩晔救戚美人(晔:这人真没礼貌......) 崔时序默不作声地捏紧肩带,表情中多少带着点嘲弄。 他往后回望身后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指尖轻点,将耳机里克莱斯特的《Liebesleid》换成了《Csardas》。他嘴角勾起,闪进了旁边的小巷。 身后崔英等人果然沉不住气跟了上来,他听着众人的步伐渐近,正准备动手,却猝不及防被拉住。 ?谁拦他? 崔时序有些疑惑地偏侧过头,却发觉在场的第三人冲了出去。 拉住他的人气质不凡,脸庞隐在暗巷里不是很能看得清楚五官,只不过光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优越的轮廓,单是看着便能察觉出对方不俗的相貌。 崔时序看了会便收回视线。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蔓延开来,他开口道。 “可以松手了吗?” 韩晔闻言,视线落到外面,像是在观摩情形。他神色淡淡:“估计还要一会。” 崔时序被这人自来熟的举动弄得好笑,他手腕稍稍使了点劲,挣脱了对方的钳制,话语里暗藏锋芒:“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韩晔不假思索地回复道,看见落空的手也只能讪讪地插进口袋里,“原来你会打架......” 这时,韩晔抬起头来,崔时序终于将人的相貌看得分明。 月色柔光打在人周身,不知是不是身体不好脸色有些苍白,但此人五官立体,眉目精致,就算缺了些精神也让人感受到一种脆弱的美感。 崔时序属实有些惊艳。不过他没表现出来,依旧神色淡淡对着韩晔:“既然不认识,方才拉着我的手,难道不觉得冒犯吗?” “何必这样咄咄逼人?”韩晔轻笑着,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看你被人跟了一路,怕你遇到危险,所以乐于助人的我们及时挺身而出。” “我们?” “哦。还有......”韩晔刚想把崔旭拉出来让人认识一下,却发现崔旭还在跟别人纠缠,他嘀咕着:“怎么这回这么慢......” 他有些疑惑地执起崔时序的手,将人拉到外面,想看看情况。 崔时序罕见地没排斥别人的接触,顺从地跟着。走出巷口,只看到崔英跟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对峙着,其他被崔英带出来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韩晔拍了拍崔旭的肩,发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块是你崔旭的地盘吗?解决问题这么慢......” 崔时序心惊——崔旭?眼前这个人,是崔旭吗?那......他瞥向少年的侧脸,心里暗自揣测,这人不会是韩晔吧...... 崔英的脸色有些难看,也是没想到这回这么背,他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崔时序这个私生子,却没想到碰到了回老宅的崔旭和韩晔......这事可不好解释,不能让崔旭知道崔时序的存在...... 崔旭拧着眉,神色严肃,他怎么也算是崔英的哥哥,之前崔英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做事有分寸的,这回竟然让他发现对方尾随同学,还有打架斗殴的倾向。 韩晔见崔旭不回答,这才正眼看向所谓的“施暴者”,却是吃了一惊:“这不是崔英吗?” 瞧着眼前三人还能继续僵持下去,崔时序面无表情地插话打断:“你们要是想叙旧,就不必带上我了。我还有事......” 说着,崔时序甩开韩晔的手,复插上耳机,扭头便准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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