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便死了。我不一定需要你活着捐。”戚苑语气森冷,“戚时序,你可想好了。” 戚时序总算是咂摸出戚苑的意思。 他笑了声。 “嗯,想好了。随时都可以,你安排吧......” 戚时序把袋子里的药物往深处埋了埋。 最近用不到了,也可能再也用不到了...... 戚时序不再说话,看向窗外。 天色幽昧,劲风策雨毫无预兆说来就来,在人影走动处,倾盆而下,带来一片寒湿。 可能是天色太暗,戚苑打开了车灯,暖色调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戚时序在此时此景下却突然想起余光中写过的一句话“此时四野悄悄,但闻风吹虫鸣,尽管一灯如寐,母子脉脉相守之情却与夜同深。” 母子脉脉相守之情...... 与夜同深。 一些无法道明的心思,他还是想问,语调虽轻,却打破静谧。 “戚阳生病得很严重吗?” 他无意冒犯,就是想问一下。 毕竟,他的身体,也不见得会比戚阳好...... 戚苑没有立刻作答。 可能是因为提到戚阳,作为母亲的心理防线瞬间减弱。 前几天找医生了解过,戚阳的状况可以称得上是良好,按照她戚家的财力,将现在这种早期的反应控制好,留下一两年的时间寻找合适的肾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她等不及。 戚阳那孩子,本来之前就宠得很,后来遭受绑架回来,戚苑便再是舍不得他受一丝伤。 却没想到,她的孩子遭受到这样的苦。 到中后期进行的透析,那该有多疼? 一个肾罢了,戚时序又有什么好矫情的? 她舍不得戚阳躺在病床上,也见不得病情一点点恶化下去。 她的戚阳,她的孩子,凭什么吃这样的苦? 戚苑眉目冷了下来:“对,很严重。” 戚时序半阖上眼睛,似已入眠。
第46章 戚时序哪里睡得着? 被韩晔养了那么久的身子,在游乐场里露天睡了一夜,算是坏了个彻底。 他之前确实和韩晔说自己不想捐了。 可那不是真的。 不过是情绪上头的一时气话,虽说后来医院要求的检查自己没去,但也不是真的不想捐。 但不知道戚阳对戚苑说了什么,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可戚阳身体状况不好的话,戚苑这么着急也确实能够理解。 他会捐的...... 毕竟是当初崔旭豁出命护着的孩子,而他又自觉亏欠崔旭良多。 戚苑的声音太尖利,与她继续聊天,自己的心脏可能撑不下去,便只能假寐,获得片刻安宁。 戚苑直接把车开向医院,也没让戚时序把东西放好。 “到了。” 戚时序笑,听出来里面的潜台词是:你可以滚了。 戚时序揉了揉发硬的腰,艰难地支起身子,可能是动作太慢了,戚苑看不惯。 “磨磨蹭蹭的,崔时序,你没必要在我面前玩这种小戏码。” 戚时序僵住一瞬,随后莞尔:“怎么敢?是戚总的车实在太舒服了,舍不得下去。” 戚苑又不耐烦地看了看表:“你快点,戚阳身体康复后,同样的车,我送你一辆。” 戚时序笑得开怀,借着说话来遮掩自己真的有点站不起来的动作:“这么值的买卖?” 终于挪出了车,戚苑要升上车窗,却被戚时序拦住。 “想商量一下,可以开个病房吗?术后我养好再离开的那种?”戚时序眉眼弯弯,好像真的是在打商量。 戚苑却几不可察的心疼了一下,皱着眉不懂戚时序的意思:“随你。” 戚苑好像真的很着急,戚时序的一句“谢谢”被挡在车窗外,到底是没进入那人的耳朵。 没事,戚时序自我安慰,能麻烦戚总工作之余来接自己也算是进步了。 病房的事情是认真。 他也知道自己的价值只是在手术之前,手术之后,哪里有人有时间管他? 就像上次,给崔旭换心。 还好他自己清醒过来了,不然被撵着走场面多少有些不好看。 他也不想再给身体增加些别的折磨了,毕竟戚家不缺钱,多帮他付几天医药费应该是可以的吧。 戚时序觉得自己可真是没头脑极了。 其实,给韩晔还完钱之后,自己也不是没有结余,好歹当当红艺人这么些年,只是当时混沌脑子不清楚,就把所有的钱捐给福利院了——自己之前待过的那家。 不然也不至于住个病房还要和戚苑打商量。 确实有些丢人...... ----- 私人医院的保密性极好。 护士在看到戚时序的时候只是愣了愣,什么都没说。 可能是脸色惨白得过于吓人,倒是让护士姐姐担心了:“你不要紧吧?需要人扶吗?” 戚时序没力气说话,只好扯出一抹笑,朝心善的护士摆摆手。 戚时序蹒跚地走进病房,腰部酸痛得碰都不敢碰,只能快点把东西放好,趴在床上, 床头的白色病例还是很显眼。 戚时序拿过来看——是他自己的。 和医生同他说的差不多。 “您的情况不太适合捐献,但由于被捐献者是您的亲属,您如果执意地话,我们也只能说您再考虑考虑。” 他知道。 戚时序想到自己之前吃的药。 并非是自己不想捐,关键是自己心理治疗的药对肾脏有损伤,他难受倒是没事,可换给戚阳后身体不好怎么办? 所以他自作主张地停了药,想着缓段时间再捐。 只是戚苑等不及了,怕他后悔。 他怎么后悔?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三大家较劲谁先能把自己弄死。韩晔父母的回国和崔停、戚苑应该脱不了关系。 他又不傻...... 戚时序苦笑,抚上心口,衣服口袋贴近心脏处的地方是他那天和韩晔照的照片。 韩晔那张他没找到。 现在就只剩下他手里的这一张了。 他记得韩晔当时将照片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车轮将其撵走,他后来找了好久,也没寻到踪迹。 他和韩晔的回忆不多,大多讲来都没什么稀奇的。 开始只不过是固定炮友的关系,后来同居,再后来韩晔明白他的心意,他才算是有了他们俩的正式回忆。 现在回头看看,属于他们俩的东西,除了后院里未盛开的水仙花便只剩下自己手里这张照片了。 总归是他不好的。 倘若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地拿走那个盒子,而是等着韩晔的情感逐渐淡去,他们俩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是他的错。 所以现在,也没人会护着他了...... ----- 医院打电话来的时候,戚苑正把副总训斥了一顿。 看到是戚阳的主治医生,戚苑把翻涌的情绪压制住那么一点。 电话那头传来温润的嗓音:“戚总,你好。”年轻有为的医生稍微顿了下,继续说道:“因为今日看到名叫戚时序的病人入住,我思索了下,应该是有关戚小公子的病情,对吧?” 戚苑淡淡的嗯了声。欣赏着自己涂着菀寇的手指,等医生接下来的话。 医生:“我记得之前,戚时序应该是来做过捐赠检查的吧,那么请问您一下,那份检查报告您看了吗?” 戚苑觉得这句话问的好奇怪。 她当然是看了。 不过是翻到最后一页,写着鲜红的“匹配”二字。不然她为什么要把戚时序带回来。 医生可能是不太明白戚苑为何那么淡定:“您没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吗?” 戚苑觉得话题的走向愈发奇怪,她为什么要去管戚时序的身体状况? “王医生,请注意你的立场。” 戚苑的面容冷淡:“我只关心戚阳的性命,请你记住这是戚家的产业,是戚家的医院,我希望我们上下的心是一致的,你能做到吗?” 王医生见状觉得戚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可奈何。 “戚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戚苑稍稍冷静下来,语气平缓:“嗯,那你把你的意思掰扯开来说。” 王医生从心底里觉得戚时序可怜。 戚时序毕竟是名动娱乐圈的影帝,前几天的退圈声明,他都能注意到,也不知道和眼下这台手术有没有关系。 戚时序的病例递给他的时候,他还在怀疑是不是同名之人,因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腰椎劳损严重,没有得到好好的护理。但这是演员的职业伤,王磊暂时还觉得没什么。 可接下来的病,胃溃疡——严重的需要割胃的程度,心肌炎——思虑过重。 在今天的例行检查过后,他发现这人杂七杂八的病症下又增加了一条,肾功能的药理残余。 抗抑郁的药??? 他不懂。 如果戚时序是可以为戚阳捐献的话,他们又同姓。应该是兄弟之间的关系吧。 可对比戚阳早期的肾衰竭症状,戚时序的身体状况才是更应该担心的。 毕竟,戚阳除了这个病,其他的都在健康水平以上,可戚时序? 糟糕透顶。 可身为这两人共同的母亲,戚苑却要戚时序为戚阳捐献? 他一个外人不知道说什么,但他作为一个医生,还是觉得这个决定太为草率了。 于是他打电话问戚苑,本身也没有什么诘问的意思,却没想到戚苑的态度冷漠至此。 就好像......就好像戚时序不是他儿子一样。 王医生挂了电话,捏着手上的病例还想再劝劝戚时序。 而戚苑被这个电话搅得更加心烦意乱。 什么东西? 戚时序的病例?戚时序的病例有什么好看的? 可能是今天的烦心事都堆积在了一起,王医生的话无法从脑海里自动剔除。 于是向秘书发了个消息:把戚时序的病例拿过来我看一下。 秘书也感到诧异。 虽然戚时序也姓戚,在BOSS回国点名要约戚时序前,他从来没有将戚时序的戚和戚家的戚联系在一起过。 他是亲眼看着戚苑对戚阳的态度的。 所以更加觉得戚时序和戚苑没什么关系。 可戚苑从来也不避开他,黑字白纸的摆到他面前,就是说戚阳和戚时序是亲兄弟,不仅如此,戚时序还要给戚阳捐肾,事情是不是太迷幻了些? 但好在虽然知道戚时序是戚家人,但是戚家也没有再多一位公子的意思。 甚至上回戚时序主动来找戚苑也被晾在外面好一会,和看到戚阳立马退掉会议的态度完全不同。 秘书也就不免缓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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