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学的时候就听过你的名号,你会喜欢我,我很高兴,真的。”夏茂道,“但越了解你,我就越明白,我们不合适。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很抱歉,但我没办法。我不能自欺欺人,否则对你我都不负责,不是吗?” “……” 是啊,蒙斌想,夏茂宁愿跟自己快刀斩乱麻,也不愿欺骗。或许事实很令人伤心,但这也是最负责任的做法。 反之,他和庄晏看似合情合理的行为,却偏偏对彼此最不负责任。 蒙斌一下想通了般,沉郁的气息从他身上褪去,他静静地看了夏茂片刻,释然地笑了:“你说得对。” 夏茂愣愣地看着他。 “撇开公司这些事不提。”蒙斌的面容模糊在烟雾后,看不真切,“喜欢过你,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 夏茂蓦然攥紧了手指,指甲将掌心掐出了痕迹。蒙斌寻常没皮没脸的样子撼动不了他的情绪,他甚至觉得为难、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蒙斌非要死死抓着自己不放。 感情的事,本就不是一方单方面的喜欢,另一方就非得回应不可。原本有过的好感,在蒙斌的死缠烂打下,曾一度化作了厌恶。 他只是离开了一个不合适的人,却要被冠上“负心汉”的名头,任谁都会觉得自己冤枉。 然而这一瞬间,蒙斌的笑容,放缓的语气,却让他一下红了眼眶。 所有的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了,好似他们都终于可以朝前走,不再留有遗憾。他甚至清晰地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蒙斌的场景。 虽然是自己家的公司,但他几乎没有来过,老爸对他很严苛,连来实习,都没有安排秘书陪同,只让他和普通实习生一样,自己解决。他在走廊里拦住了蒙斌问路,对方长得高大,低头朝他看来时,令他有几分紧张和局促。 他很快想了起来,这人是公司里的大佬,学生时期还得过很多奖,自己在学校也常听到他的名号。可真人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秘,笑起来很爽朗,说话很直接,对自己也很热情。 那时候,一切还没发生,他们并不知道命运早在每一个关键点上标好了记号,每一个记号都是鲜红刺目的,预示着未来注定的不平静。 近一年了,夏茂突然意识到,蒙斌在今日,彻底地走了出来。那鲜红的记号,也总会随着时间,逐渐褪色黯淡。 他竟是有些怅然的。 “我也一样。”他回视蒙斌,“祝你往后幸福。” 之后的谈判,蒙斌和夏茂之间少了一些火药味,夏茂好几次心不在焉,中途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跟律师交代了什么,自己就先告辞了。 到了傍晚,律师口干舌燥的结束了今日一战,得到了不错的进展——对比之前的拖沓,今日算是解决了很多具体问题。 “往好的想,年后应该就能有答案了。”律师收拾东西,离开会客室,同蒙斌道。 蒙斌走在前头:“为什么不能在年内解决?” “你知道的。”律师笑道,“接近年关,大家能拖就拖了。只要不是生死大事,都明年再说。” 蒙斌严肃了一天的脸,也终于展露了笑容。 出了门,居然下雪了,细小的雪花仿佛飞絮飘落,落地就化开了。乌云沉沉,空气却意外的清新。 蒙斌解决了心头大事,突然很想去见见庄晏。 也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想告诉他,自己走出来了,可以往前看了。这种喜悦和释然,全世界好像只有庄晏可以同他一起分享。 ---- 周一好,这周就开始日更啦。每晚十点更新。
第30章 周末晚上,蒙斌提着酒和烧烤,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去了庄晏的公寓。 他今日特意打扮过,理了发,刮了胡子,穿了衬衫西服,戴了庄晏送的领带。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只是路过,他在公寓楼下来回晃了一会儿,让身体都凉透了,才拿出手机给庄晏打电话。 第一次打,没人接。 他发了消息:“在家吗?我在你楼下,买了点吃的,喝一杯?” 想想,又补充:“别误会,我就是路过,想起来这家烧烤你不是挺喜欢吗?正巧我也很久没吃了。” “你最好别是正在减肥期。”后头还跟了一个哈哈笑的表情包。 然而过去了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庄晏没有回他的消息。 蒙斌仔细看自己发的消息,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话,难道在上课?早知道先问过再买了。 蒙斌只好坐在自动售货机旁边,慢慢等了起来,还饶有兴致地研究了一下售货机,买了瓶温热的咖啡。 直到烧烤都凉透了,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庄晏仍没回复,他才又打了电话。 蒙斌用尽了这辈子的耐心,才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等到了电话被接起,然而对方却不是庄晏。 “喂?”男人的声音带了点醉意,迷迷糊糊的,“王八蛋?王八蛋是你的名字?你谁?” 蒙斌觉得自己像个傻,逼,站在深夜的冷风里,茫然的对着手机:“……你是谁?庄晏呢?” “啊,找庄老师……庄老师,嗝,在洗澡。” “……” “喂?王八蛋?你还在吗?” 蒙斌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他妈才是王八蛋!”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声音一下拉远了,似在对着谁喊,“庄晏!有人骂我!啊……?是谁?我、嗝、我也不知道啊……他骂我是王八蛋……” “对——可能是诈骗——” 男人还在笑着,蒙斌忍无可忍,直接挂了电话。 他在冷风里被迎头一泼冷水冻得浑身发麻,脸色时青时白,又觉得滑稽。自己买了东西巴巴找来的样子,像极了刚和夏茂分手,求而不得的时期。刚从一个坑里爬起来,这就又掉进了另一个坑,贱得慌。 他将手机迅速揣进兜里,仿佛那手机要咬人似的,随即将一整盒冰凉的烧烤丢进了垃圾桶,大步流星离去。 庄晏从浴室出来时,姚宪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段时间公司利润大涨,新计划也推行顺利,效果远超预期。姚宪很高兴,晚上摆了庆功宴,请全公司的人吃饭,还专程搞了个抽奖活动,手笔大方,连庄晏这个从来和偏财毫无缘分的人,也意外抽中了一台手机。 庄晏认命的找了被单出来,丢在姚宪身上,随即自己拿了手机进卧室去了。 四个月之前,他向公司递了辞呈,应姚宪的邀请千里迢迢搬来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房是姚宪帮忙找的,离公司近,房东是姚宪认识的人,签了两年的长住合同,价钱很划算。 房型是老小区,挺旧了,胜在面积大,户型方正。 但水管道老旧,墙面渗水斑驳,又因为在二楼,外面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于是房间里总有一股久不见光般的霉味。 看在价格和距离公司近的份上,庄晏忍了。 他自己买了墙漆,自己翻新墙面,换修水管,买了简易的地板自己铺陈,去二手市场淘了划算的沙发、洗衣机、冰箱。 桌椅是房子自带的,还可以用,庄晏也就没换。 他抱着一种打算步入新生活,但又不太有信心,好像随时可以逃脱的姿态,矛盾的布置了新家,半点多余的钱也不想花。网线是富总来帮忙弄的,整个家焕然一新的那天,他和姚宪一起过来了一趟,在家里开了伙。 此后,他慢慢适应了新的城市,新的生活节奏,在一群由年轻人创业的公司里,感受到了许久都没有感受到过的朝气。 他不用按时打卡,大部分时候是在录制网上学习材料,配合运营做一些简短的小视频,偶尔会去参加线下活动,拍一些推广照,在多平台建立了自己的账号,由融媒体部帮忙进行个人形象宣传。 说得好听,这是做一种“全新的教育融媒体”。 说得不好听,就是做一个“网红”。 庄晏其实有些迷茫,不知道这种方向到底是对还是错,然而他也不想随意否定一种全新的职业尝试,也许不过是自己老了,接受不来太快太新的东西。他打算先试试看,不要给自己设限,挑战一下。 他睡下前,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蒙斌给自己发的消息。 【庄晏:不好意思,才看见,我已经搬家了。】 没一会儿,蒙斌回复了。 【蒙斌:房子不租了?】 【庄晏:合约还有一年,转租给别人了。】 【蒙斌:搬去哪儿了?】 庄晏发了个附近大概定位。 这一次,蒙斌沉默了很久才回。 【蒙斌:搬这么远?为什么?】 【庄晏:换了个新工作。】 【蒙斌:是姚总找你去的?是姚总的公司吧?我之前打电话,是他接的?】 庄晏愣了一下,隐约记得姚宪之前是在喊什么,他翻了一下通话记录,还真是…… 【庄晏:对,晚上一起吃饭,他喝多了。】 【蒙斌:喝多了回你家?你俩在一起了?还是你在他家?】 庄晏皱了皱眉,犹豫片刻没回,蒙斌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庄晏鬼使神差地往客厅方向看了眼,接了电话,压低声音:“喂?” “……做什么这个语气?做贼吗?” “你要没事我挂了。” “问你呢,你俩一起了?” “没有。”庄晏无奈,“他喝醉了,非要送我回来,他现在是我上司,我能如何?” “什么能如何?他要是职场性,骚扰,告他丫的。” 庄晏突然想笑,顿了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谁让你把我地址给他的?” “什么东西?”蒙斌心烦意乱,这会儿还没回家,在家楼下的小区坐着,伸长了腿抽烟,“我告诉他做什么?我有毛病?他现在走了吗?没走我帮你报警。” “在沙发睡着了,你多管什么闲事?真不是你说的?” “不是。”蒙斌最近抽烟凶了很多,几乎三天一包,以前除非熬夜加班,否则不会碰的。他听着庄晏的声音,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借口和理由再探听更多。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他想:他们之间明明不是爱情,也没有爱情。两个拿对方当“十全大补丸”的人,各自找着借口拯救自己内心的荒芜。他们会随意的吵架,毫无缘由的吵架,在彼此面前全然的坦诚和放松,不追求任何“个人形象”,头发油了挖鼻子放屁,似乎都全无负担。 他们能在床上把以前想尝试但因为种种顾虑没有尝试过的动作都试一遍,他们对很多事有一样的好奇心,却又在某些事上截然相反八竿子打不着的违和。 他们毫不担心在对方眼里,自己失败、脆弱、无能、狼狈、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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