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蒙斌回家第一件事,把自己行李收拾了,然后搬上车离开。收拾到浴室和卧室时,拿走牙刷,瞄了眼庄晏放在一旁的同款不同色牙刷,在卧室里拿走衣服和充电器时,在抽屉里翻到了新买没多久的套子和他专程买给庄晏的“玩具”。 蒙斌气得胸口疼,把充电器朝枕头上一砸,嘴里骂骂咧咧,扒拉了下头发,坐了下来。 他本就没睡好,饭也还没来得及吃,这会儿头晕眼花,人也没什么力气,一阵阵的疲倦混合着无法自控的情绪,轰得他脑子都要炸了,耳朵也嗡嗡响——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在自己看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庄晏却一定要把它搞得那么复杂? 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十八九岁,一定要这么幼稚冲动吗?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他知道有些话有些事,在电话里反而说不清楚,发短息,只看文字也容易引起误会。他就想等人回来了,一边吃饭,一边面对面地谈谈,哪怕这样,也会有引起误解的时候,更何况隔着网络呢? 庄晏身为老师,怎么还能这么不讲道理? 想来想去,更难受了,他去翻冰箱里昨天剩的面包,几口吃了,又拿了盒酸奶叼着。他飞快收拾好行李,将钥匙留在玄关鞋柜上,狠狠摔上了门,随即搬去了附近的酒店。 安顿好后,他还要将车给朋友还回去。 “之前你那个介绍车的朋友。”蒙斌把车还回去时,烦躁道,“有没有十五万以内合适我的车?不用太大,性能好点,款式无所谓。” “我把他微信给你。”朋友道,“你自己问吧,最近很多车降价,你算是选对时候了。” 蒙斌心不在焉,嗯了声,跟朋友道别后搭地铁回酒店,衣服不换脸不洗,就这么倒床铺里直接睡了过去。 一觉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蒙斌被膀胱叫醒了,闭着眼起来尿尿,手机里一堆信息,工作邮箱也爆了。 他从兜里摸出之前超市买的饼干,囫囵吃了几口,电脑在茶几上随意丢着,行李箱都没收拾,几个大收纳箱放在酒店门后,满屋混乱。 他揉了揉脸,洗澡换衣服,用水把前额的碎发胡乱捋到脑后,看到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皮肤干燥,偏偏鼻子和额头又出了油,眼下青黑,法令纹都要裂出来了。 生生看着老了几岁似的。 蒙斌晃眼看见自己鬓发里冒出的几根白发,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人生的失败感、挫败感涌上心头。他想起昨天车站停车场,庄晏始终没回头的背影,同夏茂提分手时决然的背影一模一样,就像自己这些年恍恍惚惚走来,以为志得意满的青春时代,到了接近而立,却陡然下滑的人生,都是这样突兀的、毫不回头的样子,令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洗手台前撑着,发了片刻的呆,直到手机响起,才反应迟钝地接了起来。 “小蒙啊。”那头是陌生又熟悉的中年女声,蒙斌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人,这才发现是庄晏的妈妈。 “阿姨……不是,妈。”蒙斌将脸上的水抹开,深吸口气,振作精神,“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人叹气,无可奈何的,“庄晏说你们要离婚啊?” “……” “昨天他突然回来,一言不发的把自己关进卧室,今天饭也没怎么吃。他很少这样,是个不怎么用我们操心的孩子,平时都是报喜不报忧,连跟李溯海分手都……”女人又叹了口气,语气焦虑又很好地克制着,道,“两个人在一起,哪里有不吵架的?吵架不可怕,主要看怎么沟通,是不是?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这结婚离婚的,可不能当儿戏,对感情不好的……” 蒙斌沉默许久,道:“是他提出来的。妈,我尊重他的意思。” “……到底是为什么啊?” “有一些误会。”蒙斌搓着手指,仿佛自言自语般,“可能也和误会没关系,我跟他还是……或许是不适合吧。结婚太仓促了,没有好好了解彼此,其实可能性格不太合适。” “现在才说性格不合适?”庄母明显要发脾气,声音提高了,半晌,又戛然而止,疲惫道,“算了,你俩都这么大的人了,我也操心不动了。随你们吧。”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结婚离婚,只是办个手续的问题。我们老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但感情这种事,无论哪朝哪代,都一样的,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等真的懂了就晚了。感情是最娇气的,像花一样,适合哪种土哪种肥料,要浇多少水,晒不晒太阳,那都是因人而异的。你想维护花的美丽,就得花心思,花精力,得观察得研究,没有什么感情是绝对完美的、没有瑕疵的,这背后的道理……你明白吗?” 蒙斌发着愣,没怎么听进去:“嗯。” “唉。”女人叹了不知道第多少回气,“那就这样吧,挂了。” 蒙斌顿了顿,在女人挂之前,道:“妈。” “嗯?” “您有没有想过,或许一开始,花盆就选错了呢?” “……” 蒙斌缓声道:“您多保重。” 没多久,蒙母也给蒙斌打来了电话,料想是从庄母那里听说了。蒙母可不跟自己儿子客气,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以前就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这是你自己的日子!你不愿意好好过,谁能帮得了你?!” “是,你能耐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那又怎么样?自己生活过得一塌糊涂,会赚几个钱就了不起了?!” “庄老师那么好的人,你都抓不住,你说说你?还能做成什么?!” “以前跟我们说只喜欢男生,我们也算开明,没逼着你去什么医院治疗,强迫你娶姑娘,怕你耽误人家!结果呢?跟小夏谈得一塌糊涂,跟庄老师也一塌糊涂!” “你就不能改改你那个脾气?啊?就你能耐?就你什么都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过庄老师没有!想过你妈你爸没有?!” 蒙斌忍无可忍:“别说的好像你们很懂一样!是你们跟庄晏过日子还是我跟他过?你在我家装监视器了?凭什么就是我的错?!” “你是我儿子!”蒙母在那头吼,“你什么狗样子我不知道吗?我拿脚指头都猜得到!” “……” “你去跟庄晏道歉!”女人道,“这婚要是离了,我跟你没完!” “我就离!”蒙斌怒道,“你跟我爸同床异梦过了那么多年,现在还打算让我也这么过?!” 电话那头一下没声了。 蒙斌咬了咬牙,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然而硬着头皮,冷漠道:“就这样,挂了。” 一周后,蒙斌收到了庄晏快递寄来的离婚协议书,都拟好了,没什么需要修改的,下方有庄晏的签字。 庄晏的字很好看,明明人长得很温柔斯文,笔锋却干净有力,带着隐隐的强势。 很像他这个人,蒙斌想:看起来像朵无辜小白花,实则心冷硬着呢,怎么捂都捂不热。 蒙斌当晚把协议放在桌上,买了一堆酒,对着那协议就这么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到把自己灌醉了,才拿起笔,歪歪扭扭地签了名。 他想不通,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跟夏茂一年半的交往比起来,他和庄晏就是个意外,彼此了解的不够,相处时间也不够。 两人都有情伤,互相扶着走了一段路,走不动了,就算了。很正常。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好郁闷,好想不开的?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受伤? 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一个理由——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在短时间内,连续失败两次。 他的自尊心,让他低不下这个头,也无法原谅分毫不退的庄晏。 另一头,庄晏在父母家待了两天,就回自己家了。他之前怕碰上蒙斌,没回来,之后才知道蒙斌早就搬家了。 庄晏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蒙斌可真够狠的,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连个纸条也不给自己留。 可想想,本来就是自己先说离婚的,又要人家怎么做呢?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他自己都做不到,更别提蒙斌那个性子了。 随意将家里整理收拾一番,因为出差回来,有几天假,庄晏便去找了律师咨询了一下离婚事宜,草拟了协议,问了蒙妈妈蒙斌现在的住处,给他快递了过去。 这段期间,他和蒙斌没有任何联系,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轨道上,上班下班,自己买菜做饭,闲时就懒在家看电视看小说,人生空荡而寂寥。 什么露营、旅游、探店——全都没了兴致。出门时人模狗样,西装革履,回家就衣服乱丢,穿着睡衣缩在沙发上,犹如一滩废物。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三年,早习惯了,以前还时不时想念李溯海,如今连个念想也没有了,整个人彻底的空了下来。 原来人生,不过这么回事。有人没人,有些路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走,有些话,不必说给任何人听,有些孤独,只能自己一个人受。 窗外蝉鸣停止的时候,日子好像也跟着被拉长了,变得慢条斯理的。 庄晏和蒙斌坐在离婚窗口前,隔着过道,另一头就是结婚窗口,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拍照的小房间里,摄影师带着笑意喊:“新人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哎,对咯!” 恍若隔世。 庄晏麻木地转开脸,没和蒙斌对视,办理完手续,两人出来,便各归各路。 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蒙斌买了车,副驾驶却没了能载的人。他双手插兜,站在台阶上,冷冷道:“我最后解释一次,我跟夏茂,什么事都没有。” 庄晏面无表情:“无所谓。” 蒙斌咬牙:“你总得告诉我,我到底错哪儿了?” 庄晏终于抬眼看他,视线相对,以前那双眸子里的温柔、包容、调侃都没了,冷沉沉的,又意兴阑珊:“我说了,你也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无病呻吟,又说来做什么?” “……” “不就是我矫情吗?”庄晏道,“我懒得跟你矫情,你也懒得看我矫情,就这样吧。” 不过是没遇到合适的那个人,于是委屈成了矫情,希望的沟通、默契、灵魂相伴的过日子,就都成了无病呻吟。 感情无关对错,不过是标准不同。 蒙斌好笑地点了下头,走进秋风中,开门上车。两人再没看对方一眼。 两个月后,姚宪来找庄晏,他是出差过来有事要办,想见庄晏一面。庄晏没什么理由拒绝,便做东请他吃饭,晚饭快结束时,姚宪叫的朋友来了。 “我那边工作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姚宪的手搭在庄晏椅背上,领口微微敞开,因为喝了酒,脸上带了红晕,帅气性感,“新程序马上上线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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