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域嫌他半天都不看自己一眼,在他又喂了一颗蓝莓过来的时候,忽然咬了一下他的指尖。 游弋回头就骂:“霍域你属狗的吧?咬我手干吗?我手长得像蓝莓啊?” 霍域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笑。 其他三人都看了过来,谷壮壮还在那儿研究他的牌。 先是罗青意往沙发背上一靠,看着他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接着是霍荻。霍荻眯着眼睛“呦”了一声,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判了个终身监禁啊”。 最后是谷茁茁。他笑着从牌堆里抽出两张红心9,扔过来说:“没带礼物这个替吧,长长久久。” 谷壮壮一头雾水地看看游弋和霍域,又转回头看看那四个笑得一脸荡漾的,实在没明白当下的状况,于是一拍桌子,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你们玩儿啥呢?赶紧出牌啊!” 游弋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怎么都没想明白谷壮壮这家伙怎么还能谈了场恋爱,那姑娘简直就是救世菩萨吧? 霍域笑得全身的伤口都在疼。 谷茁茁拍拍他弟的肩膀说:“壮壮,听哥话啊,赶紧把女朋友追回来。” 游弋跟着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对,你不追回来我砍死你。”
第51章 我爱你 最近,霍域可以坐着轮椅出去活动活动了,游弋每天都推着他去楼下的小花园晒会儿太阳。 这个医院公共空间很大,小花园种满不知名的灌木花草,一组组木座椅围得四四方方,中间是笔直的银杏树。 东南角方向还有一个篮球场。霍域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吐槽:“医院弄个篮球场?患者能玩儿还是医生有空玩儿啊?” 游弋笑笑说:“这叫动力懂吗?看看那些打篮球的孩子们,生龙活虎的,努力治病赶紧痊愈的动力这不就来了吗?” 霍域耸耸肩,不置可否。游弋又说:“当然了,你好了也投不进三分。” 霍域没跟他计较,回手摸摸他脸说:“你想去玩儿会儿吗?我在这儿坐着看。” 游弋借机亲了一下他的手心,嘻嘻一乐:“我不去,咱俩一块儿晒会儿太阳。” 霍域没再劝他。俩人旁若无人地十指相扣,一个坐长椅,一个坐轮椅,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很多人路过,但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有的抱着一堆化验单,有的步履匆匆地打着电话,还有的长椅上一坐,眼睛通红地发着呆。 他俩竟然成了这个小花园里最幸福的人。游弋用指尖勾勾霍域的手心,靠近他肩头,忽然说:“我一直没问你那天那么早出去是要干什么。” 霍域一愣,马上偏过头去看他。游弋垂着眼睛苦笑一声:“没敢问。怕你说是要去找我,或者是因为我要去哪儿。我钻着牛角尖,怕得到这样的答案撑着的那口气就要散了。你还躺着,我不敢倒下。” 霍域刚要说什么,游弋摇摇头说:“你刚才的反应我已经看懂了,不用想个理由来糊弄我,没事儿。” 他说着仰起头去接阳光:“那天天桥上我碰到个人,他家的病人得了癌症,晚期了,他跟我说‘命还在,天塌不下来’。” 游弋忽然有些鼻酸,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姗姗来迟,像大提琴悠扬哀切的尾音,久久不散。 想起那天,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抖,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颤。 “那天我是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怕得要死。回来的一路我就在想,就算你死了我都要捶你两拳,给你捶出一口气,问问你怎么敢丢下我?” 说到这儿,游弋猛地吸了一口气,提在当胸,不上不下。 霍域调整了一下轮椅的方向,与他面对面,伸手按住他后颈,跟他额头抵着额头,声音很低地说:“我不敢,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两人距离很近地看着对方,看那双熟悉的眼睛和只装着自己的瞳孔,看对方泛红的眼角和扑簌簌的睫毛。眼泪迅速掠过脸颊,落到嘴角又开始笑。 霍域把游弋按到自己肩上,揉揉那颗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脑袋:“想哭就哭,这段时间你总忍着,担心不说,着急不说,实在憋闷就躲出去,当我不知道呢?” 游弋在他肩膀上蹭蹭眼睛,笑了:“你呢?这段时间没喊过一声疼,不看你那一身伤都以为你来医院度假的。动一下疼,笑一声疼,晚上都疼得睡不着也当我不知道呢?” “行,疼,哪儿哪儿都疼”,霍域笑着说,“但是说真的,疼是次要的,如果再只能擦身不让洗澡你还是尽快帮我联系精神病院吧,我要疯了。” 游弋抬起头跟他拉开距离,都顾不上哭了,马上开始骂人:“我就知道你又憋着作妖呢,刚好一点儿给你嘚瑟坏了是吧?我每天都给你擦得很仔细的,况且天天在病房待着能有多脏啊?人家不能洗澡的病人都跳楼了吗?” 霍域弯着眼睛,装出一副可怜相,也不说话。 游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服了:“行行行,回头我去问问王大夫。” 回病房的路上,他们碰到了熟人——游弋刚才提到的那个在天桥上抽烟的男人。 印象中,那是个看上去想把全世界踩在脚下的人。说话的时候会微扬起头,一副睨傲万物的样子,整个人从头到脚写满了张扬自信。 那晚在天桥上,他心事重重地抽着烟,脸上却一直带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尽管是有些心酸苦涩的笑,却还是能给人一种看淡生死的豁达感。 这会儿看着他垂着眼睛朝他们走过来,游弋差点就认不出他。 他像一株缺了水的花,整个人都皱了起来,一副缩成一团的、将要枯萎的样子,连步子都迈得轻飘飘的。 游弋脚步顿了顿,忽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个招呼,倒是那人看见他就挑了下眉,走过来看看他又看看轮椅上的霍域,笑着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出院?” “应该快了吧”,游弋心不在焉地答。 那人像是瞬间换了个人,肩膀张开了,头也扬起来了,笑得礼貌又得体。 游弋顿了顿,想问一句什么又没有问出口。 对面的人笑着点点头:“慢慢熬吧,我撤了。” 他举举手里的两大包东西说:“你们可别跟我似的,什么都往病房搬,走的时候收拾起来太麻烦,我都大包小裹地搬了好几趟了。” 说完不等游弋反应过来,他已经摆摆手转身走了。 霍域回过头看了游弋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臂。 游弋有些出神。尽管只是萍水相逢,他还是衷心地希望那个人以后依然能好好生活。 叹了口气,推着霍域走了两步,他又忽然想,那人好不了了吧?怎么可能好呢?他变成了一个没有根的人,急匆匆地走更像迫不及待地逃。 游弋代入自己,想到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霍域,他大概也会活得像一株无根的浮萍一样,风一吹就会散,一点儿水花就会乱。 …… 回了病房,游弋还真去问了问医生霍域能不能洗澡。王大夫隔着眼镜睨了他半晌,两条浓眉拧在一起挑得老高。 游弋悻悻地笑了笑:“他有洁癖,这两天都快把我淘死了,要不您给我介绍个精神科的大夫吧。” 王大夫懒得理他,指指门让他赶紧走。 不怪王大夫冷漠,实在是游弋这家伙太难缠。当初那一跪王大夫印象深刻,只是当时怎么都没想到这位是个烦人精。 菜里不小心放了两粒花椒要来问他敢不敢吃,会不会刺激伤口;开着窗户吹了点风要来问他灰尘会不会让眼睛感染,需不需要消消毒;更不用提三不五时就要顶着一张苦瓜脸,来问他霍域的眼睛怎么好得这么慢。 王大夫一开始还耐心地跟他解释,后来话都懒得说了,直接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在王大夫这儿碰了壁,游弋回病房没好气地吓唬霍域:“都说不行了,王大夫说了,就你这伤,万一洗澡碰点水感染了就完了,你还想再住ICU吗?” 霍域又开始装大尾巴狼:“我真的难受,要不咱们偷偷溜吧,去新家洗,有浴缸。” “做梦呢吧你?泡完不也得冲?” 霍域话音一转:“那你把认罪书给我念念。” 游弋看着他愣了两秒忽然笑了,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他点着头冲霍域竖了个大拇指:“行,给我下了盘大棋是吧?” 霍域一笑,说:“认罪书不念也行,给我念念你这几年的日记吧。” “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年还写日记?” 游弋说完就后悔了,马上意识到霍域这是立马掀了棋盘又重新给他设了个陷阱。 他眯了眯眼看向霍域,忽然灵光一现:“你已经看过我的认罪书了对吧?” 霍域一挑眉:“哟,聪明了。” “那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我要直接说让你给我念日记你给我念吗?” “当然不!” “这不结了。” 套路,这一环绕一环的套路。先提出一个明知实现不了的愿望,装出一副受了酷刑的样子博取同情,然后开始提要求。第一个要求要提对方很难答应的事儿,对方不同意马上提出第二个稍稍困难,但是咬咬牙就可以答应的事儿。有了前一个做对比,这个答应起来就能稍微容易一点儿了。游弋的日记向来没什么隐私,就是流水账,认罪书霍域可是看过的,他想即便游弋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估计也不可能念出来。 说起来,游弋换枕套的时候,傻乎乎地把认罪书塞进了霍域枕头里,他想——你一个半身不遂的还能去翻枕头吗?我这可已经给你了,你没看到那可赖不着我。 大概是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太得意了,他换完枕套一个没留神把枕头上下放反了。纯白色的枕套,粉红色的信纸,霍域一偏头就看见了。 当时霍域不动声色道:“想吃葡萄”。游弋骂骂咧咧地说:“就你事儿多,那么多水果非得吃葡萄”,说完立刻出去买了。于是,霍域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那页名为认罪书的情书。 这会儿他又想套路游弋,让他念日记,没想到游弋学聪明了,竟然醒悟了。 这一圈套路下来,不光目的达到了,说起来还是霍域吃了亏,霍域退了一步,哪有这样好的事儿?游弋坚决不能让他得逞。 这会儿他伸手说:“来来来,不就念个情书吗?我念,想听我念日记门儿都没有。” 霍域笑笑,往旁边挪了挪头。 游弋掀开枕头,拽出那张粉红色信纸,站到床尾就开始念:“我有罪,我的眼睛犯了罪……” 出乎霍域意料地,他并没有敷衍了事。端端正正立在那儿,T恤穿出了燕尾服的感觉,一字一句念得很认真。 霍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真想画下来。 那只修长的手适合画素描,一笔一笔描过去,骨节的线条一定很优雅。那双眼睛适合画水彩,垂眸看看信纸,抬眸看看他,一开一合间水波流转。他头顶的灯光、背后的墙以及这间病房一定要画油画,用拿蒲黄,用青苹绿,用所有温柔到像奶油一样的颜色,定格下这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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