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从水汽里扭过头,微睁着眼眸看向陈述,清清冷冷的一眼,透过白雾,像湖泊染上水汽,显得温和湿润许多。 只是一眼,姜远又扭过头去。 陈述看向他,语气随意自然,目光里却尽是不怀好意,“姜远,我没带香皂,借一下你的。” 姜远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从澡篮里拿出一块香皂,递向陈述。 陈述笑了笑,伸手去接。 果不其然,又手滑了。 香皂掉在地上,转了个圈。 “啊,手滑,没拿稳。” 姜远毫不意外,只是默默蹲在地上捡起,刚站起来,就被陈述一把揽住肩膀,一双眼睛直白地打量着姜远。 “姜远,你这……长的不太行啊。唉,怪不得你不肯交女朋友,原来是自卑啊。没关系,我知道个偏方,特别管用,都是同学,你要是肯求求我,我就借给你,保证你吃上一年,立即恢复雄风!” 哗啦啦的水流从薄薄的脊背上流过,姜远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陈述,关了淋浴,提着澡篮扭头就走。 “诶!”陈述被姜远这依然平静的态度弄的有点恼火,见人要走,直接对姜远的背影喊了一声,“姜远,你是不是不敢承认?!你怎么这么怂!” 话音未落,姜远的脚步停住,一秒,两秒,姜远忽然转身,冷冷看着陈述,迈步走了过来。 眉头蹙起,目光冷冷淡淡,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陈述却在姜远一步步的靠近中,感受到了寒意。 陈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姜远依然逼近。 “你……干什么?”陈述心里莫名地紧张,却虚张声势地挺直脊背,回视不过半步距离的姜远。 倾身,目光幽幽。 “陈述,你幼不幼稚?” 离得太近了,陈述的心跳漏了一拍。 随后,姜远直起身,目光随意又直白地在陈述身上游走,而后目光停留。 “你不如先自己试试。” 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里,陈述却听出了不屑与轻蔑。 “你!”陈述张口想反驳什么,看着姜远果决与不屑理睬的背影,又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嚣张的气焰被灭的干干净净。 刚刚还氤氲水汽的位置,已经空空荡荡,像失去了什么。 姜远这算是生气了吗?可他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姜远平静又近乎冰冷的语气,像秋冬清晨的寒气一样,缠绕在周围,不知不觉地侵入骨髓,陈述有点难受,有点后悔。 好像一个孩子后知后觉自己做了错事,一时陷入迷茫。 他突然怀疑当初的自己,那天,他为什么要打这个赌?仔细想想,姜远并没有做错什么,招惹他的人是自己,无理取闹的也是自己。 姜远骂他幼稚,好像的确如此,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但陈述隐隐感觉到不对,好像那缕本就稀薄的烟雾,将要被冲动乱跑的自己带起的风吹散,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必须做点什么。 陈述心想,他必须做点什么。
第10章 我需要你 酒店套房里。 陈述穿着居家的羊毛开衫,正优雅地品尝他的早餐,他给姜远也点了一份,但姜远没动,只是坐在对面看着陈述,欲言又止。 陈述停筷,喝了口咖啡,抬眸看向姜远。 “怎么了?” 姜远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今天我想请个假。” 陈述挑了下眉,“有急事?” 姜远没有直说,“是我工作失职,你可以扣我工资,或者,我再找一个司机,暂时代替我完成今天的工作。” 陈述往后靠了靠,“姜远,我说过,我信不过其他人。” 看着姜远透着一丝犹豫和愧疚的眼眸,陈述温和回视,缓缓引诱:“而且我今日有很重要的工作行程。姜远,我需要你,所以,今天必须请假吗?” 顿了顿,看着陈述带着请求诚挚的目光,姜远的心微微一颤,更加纠结。 “姜远。” 陈述轻轻喊了一声姜远的名字,他想看看,姜远会不会为了他推掉其他事情。 姜远终于又抬起眼眸,“陈述,抱歉,是我的错。但我答应了人,不能失约。今日是我对不起你,算我欠你一次,之后任你处置,可以吗?” 答应了别人,所以,就要把他放在最后一位考虑。 啧。 陈述以为这几日的相处后,姜远已经放松戒备,把他当做可以袒露一点真实的朋友,可如今看来,还不够,至少在姜远心里,他依然不够重要。 陈述眉头轻蹙,心里明明很不悦,却还是装出得体的笑容,又故意带上一丝委屈失落,“这是出自朋友的恳求吗?” 姜远没有犹豫,说了句“是。” 陈述轻轻叹了口气,最终露出无奈的笑容,“好,姜远,算你欠我一次,我一定会找你讨回来。” 姜远走了。 陈述打开电脑,开了个会议,之后秘书给他报告近日的行程安排。 “陈总,一星期后三亚有一个投资酒会邀请您参加,酒会也邀请了许多国内外顶级投资人。以及,最近芯兴科技的李氏夫妇在闹离婚,股市波动严重,恐怕也需要您出面调节。您看您有时间吗?” 陈述轻轻摩挲着手腕的腕表,想了想,这次休假,的确是够久的了。 按计划,过年后他便要回去,因为遇到姜远,才留到现在。 这个酒会他敲定了要去,因为其中几个顶级投资人他关注已久,他很早就想把他们挖到万蓝风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芯兴科技是万蓝风投过亿的大项目,而他和万蓝风投的李氏夫妇都有老交情,恐怕这件事,林易飞一个人也搞不定。 看来,他是必须要回去了。 “订机票吧。” “好的,陈总,我马上把机票信息发给您,酒会和芯兴科技的资料也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 …… 关了电脑,陈述坐在阳台,给自己倒了杯酒。 今日干什么呢?似乎没有事情可做。 是,他骗了姜远,他今天只有一个会议要开,并没有出门的行程,但他本来想让姜远带他去本市的景点逛逛,毕竟他也十一年没有回来了。 可惜,姜远没有为他留下来。 不过,陈述倒是好奇,姜远到底是答应了什么人?又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阳台上远远一瞥,就可以看见幽蓝漫延的淇河,河水静静地不说话,却能占据人的全部视线。 陈述心里隐隐有那么一点嫉妒和生气。 他向来被人放在第一位,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被人轻视的滋味了。 他放下酒杯,忽然起身。 桐山镇。 老年俱乐部。 往里走,是一个小公园,树林葱郁,设施齐全,有石桌石椅,有健身器材,有个小池塘,后面还有个三层小楼。 这里原来是个养老院,倒闭后荒废了一年,桐山镇的副支书王树刚提议把这里利用起来,经过镇政府的同意和帮助后,把这里改成了桐山镇的老年俱乐部。 桐山镇发展不好,成年男子大都选择外出打工,留守儿童和老人很多,所以副支书这个提议,也是为了给老年人创造一个可以聚在一起休闲娱乐的场所。 老年俱乐部落成那天,姜远和周峰还来帮忙打扫过卫生,而自此,老年俱乐部就没有再荒废冷清过。 此时,这个小公园里,有十几个阿姨在排练秧歌扇子舞,有几个老人在锻炼身体打太极,还有一些老人在散步聊天。 姜远提了一兜水果往后走,一路打着招呼过来,而后走向坐在树下石凳上的老人。 老人正在摆象棋,听见脚步声后抬头,看见来人后,随即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姜远,来了。” 姜远把水果放下,坐到对面的石凳上,“王叔,看着气色不错。” 这就是桐山镇的前支书,王树刚,现在已经退休了三四年了,退休后,闲不住,就喜欢来老年俱乐部打扫打扫卫生,和一群老朋友聊聊天。 王树刚他和爷爷是表亲,所以姜远也喊他一声叔。而王树刚从小就对姜远很好,当年姜远家里出事,追债的人找上门来,是王树刚拦了下来,并出面给他做了担保。 他一直真心对姜远好,姜远从未忘记。 而王树刚有个爱好,就是下象棋,当初姜远答应一月至少来陪王叔下一次象棋,这么多年来,姜远从未食言。 “嘿,气色不错,那是因为那小子没来气我!”王树刚没好气地说道,“好不容易回家过年一次,还到处跑,待在家陪我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他眼里没我这个老子罢了!” 姜远看了眼棋盘,抬指走了个当头炮:“思源哥他在创业,创业不容易,王叔你也知道。” 王树刚叹了口气,“我知道有什么用,他博士毕业了好几年,一直搞那个什么智能什么,还和他那几个朋友一起创业,可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搞出来。事业不成,也没结婚。三十多了,我倒是不急,你王婶急得都要住院了。” 姜远一边下棋一边道:“让婶子宽宽心,思源哥那项目有很大前景,迟早会成功。” 王树刚动了一步,一边道:“成功这事,没有定数,还是要看他的造化。不说他了,我听周峰说,你最近在给一个老总开车?” 姜远应了一声“是”。 王树刚抬眸看向姜远,“他对你这么样?” 这话问的奇怪,姜远抬眸道:“还行,怎么了?” “与人相处不能只看表面,特别是有钱人。你得多注意点。” 姜远思索着应了一声,王树刚当前支书当了这么多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但陈述…… 忽然,王树刚拿着象棋的手一顿,目光看向一个方向,“那是不是你朋友,在那儿看了你有一会儿了。” 姜远扭头看去,微微惊讶。 是陈述。 “王叔,你等我一下。” 姜远连忙起身跑过去,陈述就站在一棵树下,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姜远跑到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陈述轻轻挑了下眉,“我路过,随意打听了一下,知道你在这儿。” 他又说了谎。 他是特意开车到桐山镇,一条街一条街地慢慢开,在一家养老俱乐部门口,看到了姜远停的机车。 他想过,姜远可能没骑车,或者根本不在桐山镇,但他不问不说,他只是慢慢找,碰运气。 他知道,他又把希望寄托在那点虚无缥缈的缘分上了。 “所以,姜远,你非请假不可,只是为了来陪别人下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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