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驰一直在陪朱君澜说话,充当合适的小辈,可听到一半,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公司临时通知我回去加班,”季驰说,“我先回去了。” 朱君澜:“这么着急吗?” 季驰微微点头。 “去吧去吧。”杨宵完全不在乎是自己说错了话,“公司的事情重要,你先去。” 季驰这一走,朱君澜也坐不住了,她玩了会手机,捂着额头:“我脑袋疼,娇娇你扶我出去转转。” 杨娇一听此话,如释重负,揽着朱君澜就往外走。 “怎么回事?”杨宵也不聊了,无比歉意,“美凤,我先去看看。” 人全部走光,李美凤一整个不爽。 “妈,我们也走吧。”骆意秋说,“他们大概不会回来了。” 然后真没回来。 片刻后,杨宵打电话给李美凤道歉,说是他请吃饭,朱君澜不舒服他得送去医院。 李美凤关心几句,早早结束了电话。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摔:“这朱君澜真不是人,故意来搞绊子。” “走吧妈。” “走什么走?”李美凤盯着满桌子菜,“我还没吃呢。” 骆意秋陪她吃了会饭,李美凤吃饭太慢,一口要嚼老半天,或许是无聊,她找话和骆意秋聊。 “你知道你杨叔以前干什么的吗?” 骆意秋摇头。 “你杨叔以前是干餐饮的,后来转行做得运输,他啊在运输里赚了钱,当时地价不贵,他就卖了块地,稀如珍宝。”李美凤说,“后来他自己炒起来的,非说不是有意的,现在地价翻倍,谁见他都跟饿狼似的。” 骆意秋:“那哥还要买?” “对咱家有益啊,你这个杨叔精光的很,生怕你娶了杨娇,把那块地赔出去了。”李美凤啧啧了两声,“还老朋友,今天这态度,别想我和他继续来往了。” 最近骆意疏因为这事几宿没睡好,她听闻莉说起来,担心不已。 “你没事别浪了。”李美凤说,“早点回家帮你哥。” 他不帮倒忙就不错,而且以他现在的资历,去当个职员都可能干不完相应工作。 这顿饭结束,李美凤乖乖走了,她一路上都在姐妹群里吐槽杨宵和朱君澜,打字还不忘念出来。 “你先回去吧。”李美凤说,“看见合适的,我再喊你。” 骆意秋很是无奈。 他拿着钥匙上楼,刚到家门口,庞大身影突然笼罩住他,还没看清楚人,骆意秋的身体已经挤在角落里。 “季驰?” 骆意秋慢慢喊了声。 他浑身酒气,骆意秋不明白他上哪短时间内喝了这么多酒,眼睛越喝越亮,在夜里像个没开灯的灯泡。 骆意秋越反抗,季驰力气越大。 他低下头,鼻尖抵着骆意秋的额头,嗓子略沙哑:“怎么没有人要我呢。”
第12章 季驰身上有很多秘密,但他好像习惯了藏起真实面。 骆意秋不了解季驰,全靠赵宝云和公司同事,以及他自认为一些合适的标签和性格来填满他空缺的人设。 大多时间,季驰依旧是个迷。 骆意秋扶着季驰进屋,把人放在床上,在手忙脚乱去拧毛巾,他怕季驰用不惯自己用过了,在柜子里拆了张新毛巾,浸湿后贴在季驰脸颊上。 他不会照顾人,又怕照顾不好人,学着网上教的,帮他的外套和鞋脱了。 骆意秋脱完发现季驰背后全是汗,急忙打开空调,准备脱掉他全部衣物,换上自己的睡衣。 虽然他们身体有过亲密接触,但触碰时骆意秋的手还在抖,衬衫半天没脱下来。 他内心嘀咕自己不争气。 经过十几分钟的拆卸,成功帮季驰换好了睡衣。 骆意秋顾不得手软,拆出衣服的钱包手机和车钥匙,扔进厕所的洗衣机。 他瘫坐在马桶上,原来照顾人是这么辛苦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曾经喝醉纠缠季驰,大晚上又闹又吐,季驰居然能忍受。 骆意秋把衣服晾好,又查了网上照顾人攻略,点了两份小米粥。 天还没黑,屋内酒气一直没吹散,骆意秋不好开窗,他更不好把空调风速调更低。 热感冒很难受的。 他坐在床边的小单人沙发上,静静注视季驰的脸。 这张第一次见了就忘不掉的脸,不知道要被女娲怎么照顾,才能有三百六十度都完美的角度。 骆意秋起了贼心,他打开照相功能,对着季驰的侧脸拍了几张,终于拍出了完美的“女友”视角。 匆匆替换新壁纸。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是朱君澜打来的。 骆意秋把声音按灭,没有接。 谁都不知道他和季驰的关系,冒然接了只怕会是说不清楚。 季驰一直平稳睡着,他酒品好,醉了老实本分,也不会乱吐,不像自己喝醉了会又哭又闹。 桌上的光亮按了下去,骆意秋自作主张给他调成了静音,从客厅搬了两捧绿植进来,确定气味消了不少,帮忙关上了门。 骆意秋刚走,床上季驰便开始皱眉。 他感觉自己身处在黑白空间内,除了他没有别人,黑白画面同步,逐渐出现他十岁、十五岁、十八岁以及二十岁、二十五岁。 十岁那年,他拿了全班第一,五年级的老师很喜欢他,送了他一朵大红花。 回家以后,父母刚好收摊回来,夸奖他是个优秀的孩子。 父亲也说,困难一点的生活迟早过去,那时候他们过得艰辛,但很幸福。 十五岁,季驰依旧是全班第一,不过夸奖他的人从父母变成了只要母亲,她白发比以前更多了,每天早出晚归,只为在工厂多赚一百块钱。 母亲说会培养他成为优秀的人。 十八岁,季驰考上了优秀大学,那个曾经鼓励的父亲突然出现,对他嘘寒问暖,说要资助他上大学。 那个时候的父亲,已经有了新家庭,他和新妻子也有彼此的孩子。 二十岁,季驰发现了自己性取向,他喜欢男人,所以接受不了女性的追求。 父亲的儿子长大了,父亲他说要资助小儿子最好的教育,开始断了季驰的生活费,也不再主动联系。 二十五岁,父亲的孩子出车祸死了,他再次出现,想认季驰回家,发誓给季驰自己的全部。 季驰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 这么多年,亲戚们劝季驰相认,对他道德绑架,要他季明奇身上拿回好处。 他好几次差点动摇,直到母亲死的那天,所有紧绷的弦全部绷断,他在沉默中爆发,彻底失去了生活的向往。 崩溃数日,季明奇来找他,被拒之门外。 从那以后他们父子再也没见过。 “季驰,你没事吧?”骆意秋扶起他,“要不要喝点水。” 季驰睁开眼,映入眼帘骆意秋那张担忧的脸,大脑通过梦好半天转换到现实。 他从酒店出来去了一家24h营业的酒吧点烈酒,之后喝得大脑发蒙,隐隐约约想起了个地址,想也没想就过来了。 现在想起来,那地址是骆意秋家。 当初看了员工资料上以后,一直记得。 “谢谢。” 季驰接过水杯,刚进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骆意秋急忙帮他顺背。 “我睡了多久?”季驰才注意,“衣服你帮我换了?” 骆意秋在外游戏,打了四五个小时,听到房子有动静吓了一跳,端了水赶紧进来。 见他没什么事,顿时放心了。 “现在七点了。”骆意秋脸微微红,“你浑身都是汗,我就……” 季驰笑了笑:“谢谢。” “没关系,没关系。”骆意秋说,“外面有粥,你出来喝点吧。” 骆意秋还想嘱咐几句,包里电话响了。 谁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低头一看,骆意疏。 骆意秋深深吸气:“我接个电话。” 说完他便走向客厅的阳台,窗外刮进来一股热风,又闷又燥。 餐桌上摆着小米粥,那粥被重新热过,还在冒热气。 季驰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偶尔抬头看阳台的骆意秋,他说话漫不经心,那表情时刻挂着‘能不能挂电话’的烦躁。 但电话没挂成功。 隐约间,季驰能听到“骆家的地”、“杨家不愿意”之类的字眼,这些事他有听说过,但没想到这事还会让骆意秋参和。 季驰喝了小半,那边电话才挂。 骆意秋表情立马从烦躁替换成开心:“这粥还可以吧。” “可以。” 骆意秋倒了杯冰水:“你吃不饱,我再给你点其他的。” 他不会做饭,租房到现在,厨房没开过火,刚刚冰箱取水时,季驰第一次看见这么空的冰箱。 “暂时不用。”季驰说,“我的衣服你帮我洗了吗?” “洗了。”骆意秋说,“我怕你明天要穿。”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洗衣服。 骆意秋脑子一转:“只是衣服还没干,你不嫌弃,可以在我家睡一晚。” 他现在很后悔甩干,早知道手洗挂厕所,能拖延更长时间。 季驰看他:“你什么时候洗的?” “没多久。”骆意秋心虚,“十分钟前。” “谢谢。” 季驰没有戳穿他的谎言:“那今晚打扰了。” “不打扰的。”骆意秋说,“有需要可以满足。” 季驰第一次来,骆意秋格外注意形象,他早趁季驰没醒大致打扫一遍,想留下好印象。 夜渐渐浓稠,两人的话题也逐渐稀少,季驰回了几个未接,又在手机上处理事情,看上去有些忙碌,好不容易闲下来,他又借用厕所去洗澡。 骆意秋时刻注意他的动向,感觉再不干点什么的话,今晚会在沉默里度过。 他把积灰的电视机打开,在电话上找电影,翻了太多页面,最终停在恐怖片上。 要是他害怕的夜里睡不着,季驰会愿意收留他在一张床上吧? 没准有可能。 这可是他家。 趁着季驰洗澡出来,他指着电影播出的界面,诚挚邀请:“季驰你要看电影吗?” 季驰扫一眼屏幕:“你不会害怕吗?” “怕什么。”骆意秋说,“都是假的。” 季驰十分淡定:“好啊。” 电影从龙标播放以后,剧情画面渐渐开始出现,一开始还好,但看到后面越来越不对劲,滤镜越暗画面越阴森。 骆意秋只感觉背后全是汗。 剧情推进到最刺激界面,恐怖画面一出,骆意秋不顾形象啊啊大叫。 沙发靠墙,没办法往后躲,他颤颤巍巍往季驰身边钻。 季驰见他抖得厉害:“不是说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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