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然后打开衣柜找衣服,边套衣服边说:“去医院。” 声音轻又短促,他飞速收拾好季回的书包,将人从床上挖起来。 到医院时,季回已经烧得浑身滚烫。 新腺体健康而有活力,第一次发情期也来势汹汹,那具干涸已久的身体正在被迫承受极大的痛苦。 季回住进特殊的封闭病房,护士给他戴上腺体监测仪,叮嘱一声:“第一次发情期不能注射抑制剂,也不能标记,只能靠你自己熬,如果出现不舒服就按铃。” “好,谢谢。”季回强打起精神,缓缓歪头,看向走廊的落地玻璃窗。 景樾站在外面,几道影子交叠,他上身穿着得体的衬衣,下身却是一条滑稽的居家短裤。 有医生过来拍景樾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去看监测结果。 景樾点点头,然后看向季回,指了指手机。 【景师兄:我离开一会儿,很快回来。】 季回支起胳膊,朝景樾挥挥手,用口型回了个“好”。 应对发情期而已,他很有经验的。 与过去五年每次发情期不同的是,他现在拥有一颗完好的腺体,信息素正汹涌地向外释放,他自己都从未闻到过这么浓的甜葡萄味道。 封闭病房的作用是防止信息素外泄,并通过喷洒生物分解剂对信息素进行分解。 对季回来说,欲望可以忍耐,但实打实的高热太过磋磨人的意志,他想,如果景樾在的话,一定会不停地亲吻他拥抱他,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有点委屈。 鼻息太烫了,比景樾吻他时还烫。 季回翻身抱住被子,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痛吟。 隔壁办公室,绿色监测线走势平稳,最大差值在可控范围内。 医生感叹:“腺体终于分化成熟了,时间比我们预测的要早一些。” 早了一个半月,景樾清楚记得季回自己做的数据,完全恢复的时间在年底。 他的季回很争气,从这颗腺体埋入后颈以来,便在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团队早早做好各种应急预案,但到目前为止,半点差错都没有。 景樾直起腰,说:“麻烦帮我开个止咬器。” 医生诧异抬头:“开止咬器干什么?” “我进去看看他。” 医生正色道:“最好不要,现在患者正处于发情期,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会让alpha进入易感期。” 景樾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帮我开个止咬器。” 等景樾离开,医生转头看着屋里其他人,半晌问了句:“我刚才的意思不够明显吗?” 景樾拖了张椅子坐在季回床尾。 omega信息素像无数个钩子,勾动他的腺体迅速硬涨起来,红酒与甜葡萄纠缠冲击,最后融为一体。 他静静感受,半晌,他叹了口气,今年的第三次易感期,与季回共同度过的第三个易感期,仍旧无法在季回那里留下一个标记。 床上睡着的人跟着叹了口气,不安分地踹了踹被子,鼻腔发出微弱的喘息。 景樾低头拆开止咬器,戴好,扣紧。 他竭力与alpha的天性抗衡,尽可能散发更多的信息素,只为安抚自己的omega。 再醒来时,季回身上换了干爽的睡衣,高热已经褪去。 他摸向后颈,薄薄的皮肤下是一颗半硬的腺体,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也淡了许多,夹杂着另一种气味。 他很快分辨出,是景樾的红酒信息素。 景樾来过了? 季回翻身坐起,刚好看到景樾开门进来。 “醒了?”景樾把季回的假肢递过去。 他回家换了身衣服,顺便洗了个澡,发梢带着洗发水的味道。 那瓶洗发水是季回挑的,橙花香,对景樾来说有些偏甜了。 季回的目光先是扫过景樾后颈的隔离贴,又落在景樾脸上。 “你这里怎么了?”他抬手,指尖抚过景樾鼻梁下颌那些紫红的勒痕。 擦不掉。 景樾偏头躲开,“没事。” “你到易感期了。”季回笃定道。 “是因为我吗?”他问,然后着急地把自己的假肢穿起来,“你做过检查了吗?易感期这么频繁是不是不好?” 景樾拦住他,“这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上次易感期过去还不到三个月,这太频繁了。” “对有omega的alpha来说,这并不频繁。” omega的发情期对alpha的易感期有一定影响,某些意志力不坚定的alpha,会很容易就进入易感期。 “你应该学过的,这很正常。” 季回又问起自己的腺体。 景樾递上两份文件,上面那张是腺体活跃度监测表,各项数据显示,季回的腺体已经达到了正常水平。 季回仔细看了一遍,朝景樾笑笑。 “太棒啦。”他小声欢呼。 景樾也跟着笑,点头应和,“是,太棒了。” 季回打开下面的文件,是一份皮肤再生手术预约单,日期定在了半年后。 他看向费用一栏,轻轻咬住下唇。 然后他合上文件,起身抱住景樾。 景樾一怔,摸了摸季回的脑袋,“怎么了?” 季回闷声说话:“谢谢你,景师兄。” 景樾收紧胳膊,“不客气。” 季回不停做着深呼吸,到最后有些头晕,他还是不愿意松手,就想这么赖在景樾身上。 抱了很久,他才恋恋不舍放开,“景师兄,我又能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景樾用更暧昧的方式表达:“我也能感觉到你了。” 就像那年冬天,他提前一个小时走进实验楼,推开办公室时闻到的味道一样。 青涩,带着浅淡的甜,还有从未被alpha沾染过的干净。 季回住院观察的最后一天,樊宇来医院探望他,带的礼物是市面上最新款的电竞耳机。 景樾下班过来,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樊宇的赞叹声。 “嚯!牛逼!太牛逼了!简直酷毙了!” 透过窗子看去,季回正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每走一步,假肢就换一种颜色。 樊宇围着季回转圈,紧紧盯着假肢,根本移不开目光。 季回热情地介绍:“这只是一种灯光模式,还有另外十五种呢。” 樊宇两根大拇指都竖起来,词汇实在匮乏:“牛逼!” 景樾敲门进屋,把公文包搁在床尾,四处看看,“收拾好了吗,回家?” 季回早就收拾好了,他背起书包,朝樊宇示意,“要不要去我家看猫?” 樊宇没立刻回复,而是往景樾那边看了眼,在后者眼中看到明显警告的意思,他赶紧拒绝。 “我就不去了,我哥就给我放这一中午的假,我回家休息去。” 出院前,季回把景樾丢在走廊,跑去主刀医生办公室,询问腺体标记的事。 “我看过腺体活跃度报告,已经完全恢复了,医生,什么时候才能标记?” 医生越过他的肩头,往外瞅了眼。 季回转身,景樾就站在门口,他故意板起脸,做了个驱逐的手势。 等景樾走了,他又问:“最近可以标记吗?” 医生笑笑:“临时标记没问题的,只要控制好力度就行,但终身标记的话,建议还是等腺体完全稳定之后。” 回去路上,季回在车里发现了景樾的止咬器。 是最简易的那种,黑色塑料能完全包裹住下半张脸。 “是带这个把脸伤了吗?”他问。 景樾专注开车,随口回道:“那算什么伤,第二天就好了。” 季回拿在手里把玩片刻,给自己戴上,展示给景樾看,“好看吗?” 景樾视线微微凝滞,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眼神逐渐变暗。 季回有些失望地摘下来,“不好看吗?” 景樾没发表意见,他表情冷峻,像在思考什么。 季回又说:“你戴的话应该很酷。” 景樾“嗯”了声。 直到进了家门,忍了一路的人将季回按在玄关柜上,粗喘着靠近。 “季回,我才是最了解这颗腺体的人,你怎么跑去问别人?” 红酒信息素漫入鼻喉,季回胸膛剧烈起伏,晕头转脑趴在景樾肩膀上。 景樾抬手,落在季回后颈,轻轻揉动,“把你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 季回迟缓地问:“可以标记……吗?” 景樾吻他,唇齿交缠。 “可以。” 出院后的第一次心理治疗,季回是带着景樾的标记和一身红酒信息素去的。 他一进门,方清雨就发现了。 “看来腺体恢复得很好,恭喜你,季回。” “对不起方老师,我来晚了。” 季回迟到了几分钟,来之前他正在帮景樾处理一份数据,忙起来忘了时间,匆匆忙忙出门,连隔离贴都没贴。 “没关系,我下午时间很充裕。”方清雨找出季回的诊疗记录,已经厚厚一本,“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治疗结束,景樾来方清雨办公室接季回。 每次治疗后,季回都会变得闷闷不乐,这种情况会持续一到两天的时间。 这次也不例外。 “季回。”景樾握住季回的手捏了两下,“你先出去等我,我跟方医生说点事。” 季回乖乖走去走廊,找了个椅子坐下,盯着对面的宣传栏发呆。 景樾没让他等太久,很快便出来,“走吧。” 半路遇上晚高峰,他们被堵在高架上。 景樾按下双闪,看向季回,清清喉咙,打破沉默,“季回,有件事想跟你说。” 季回强行调动起自己的情绪,“嗯?什么事?” “刚才跟方医生聊了聊,我不想让你继续治疗了。” 季回身体僵了下,他看着景樾,缓缓问:“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每次治疗后,你都会变得不开心。” 季回有些泄气:“可是我还没变好。” 他真是太不争气了,到现在都没能治好他的病。 景樾却不这么认为,“不,你已经变得很好了,不是很久没有出现幻觉了吗?” “我现在出门还要拍照。” “那就拍。”前车启动,景樾松开刹车,让车子自然前行,“我不认为这是一种病,时刻保持警惕不是很好吗?” 季回看着景樾,他觉得景樾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景樾将他的胸膛剖开,不是来他这片贫瘠的心里种所谓完美的花,而是蹚出一条路,来接受他的所有不好。 车子再次停下,景樾眼含笑意看他,“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季回迟疑着点头。 “那就好。”景樾帮他做了决定,“我已经把诊疗费结清,以后都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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