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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辛被电话叫到医院，最后见到的就是躺在太平间里，已经失去血色的亲爱的妹妹的尸体。他的心里感受到莫大的悲伤，随即袭来的便是恐慌。 阮辛的父亲对他们十分冷漠，母亲又一心扑在父亲身上，从小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连阮晴上学的费用都是阮辛出的。现在阮晴死了，联姻的责任便一下子落在阮辛身上。他知道，只要这件事被阮家的人知道了，等待他的就是被人摆布的命运。 若是阮晴还在世，阮辛也能淡然接受命运，然而现在妹妹已经不在，他已经没有继续留在阮家的理由。思来想去，阮辛决定为自己努力一把，如果田密不愿意接受自己，他就会离开艾格新西亚，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对不起，晴晴，我没能为你报仇，甚至还如此自私地牵扯到别人，我真是世界上最卑鄙无耻的人了。” 阮辛把一切都对田密尽数道出，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却是不安，他担心田密会因此而看不起他，鄙视他是个胆小鬼。然而田密听完只是点点头，并安慰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谢谢你，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结婚。”辛阮急切道。 田密已经二十岁，达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军校生也算半个军人，而且自动获得了公民身份。此刻再看田密，才发现他一直都是那样沉稳可靠，脸上已经展现出男人的轮廓。而自己年长他许多岁，却还要依靠他来处理这些事情。 田密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会这么着急，但也同意了。 阮辛甚至等不到第二天，这就拉着他到婚姻管理局门口。等到第二天，婚姻管理局刚开门，阮辛就冲进去，办理了结婚手续。 直到把象征着结婚的证件握在手中，他才切切实实有了一种安全感，一直悬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在这短短的数小时内，他一直防备着阮家的人找到他，来把他带回去软禁起来。 果然，领证后几小时内，阮家的人就找上了阮辛，而此刻两个人正因为刚成为新婚夫夫，正在街上闲逛。田密知道自己一穷二白，婚礼是无法举办了，甚至连戒指都买不起一枚。而阮辛却叫他不要在意，并且也要回去处理阮晴的后事。 回到医院，看着阮晴依旧僵硬惨白的尸身，阮辛才对这件事有了实感，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爱的妹妹已经离他而去，而死前经历了什么，也都不得而知，他连为妹妹报仇都做不到，只能匆匆将她的后事处理。 现在的人类为了不占用土地资源，采用的是一种叫做冰葬的方式，把人的尸体在冷冻状态下打成粉末后，通过装置分解为基础的元素分子，用这种方式使人回归自然，归于天地间。 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也就不再需要墓地，死后只有一份冷冰冰的电子档案记录已死亡。他知道在一些外星球上保留着十分原始的土葬制度，而艾格新西亚连火葬都没有，虽然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阶段，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难过。离开医院后，田密见阮辛郁郁寡欢，便提议出去散散心，缓解抑郁的情绪。 两个人沿着河堤散步，看着绿柳风中摇动，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明媚的少女冲着她喊着“哥哥”。 回过神来时，两个人已经被车辆包围。为首的车上下来两个人，正是阮辛的父亲。 阮辛看着这群人，心想，该来的总是逃不掉，正在这时，他感觉到田密紧紧握着他的手，热源从掌心传来，阮辛抬头看向父亲，“这么兴师动众来找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辛，你的妹妹昨天在学校遇害了。我要你现在和你回家去。”阮辛的父亲说道，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一点也没有为阮晴的死而动容。 “是吗？是谁害了她？”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一事实，阮辛故作坚强，声音还是流露出声声颤抖，与难以掩饰的愤怒。 阮辛的父亲一愣，接着无所谓道：“这种事情警察会负责调查清楚的。听好了，现在正是关乎我们阮家生死存亡之际，我们需要你代替阮晴与切斯特家联姻。你必须跟我回去。” 饶是再怎么清楚父亲的冷漠，看清楚他的嘴脸后，阮辛还是失望，以及为自己竟然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而感到可笑。他终于直面自己的父亲，声音平静道：“我不会回去，就在今天，我已经和他领取了结婚证。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摆布，更不会屈从于你！” “你！”阮辛的父亲也没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地步，便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田密：“就是你教唆阮辛？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你知道与阮家还有切斯特家族作对的下场是什么吗？” 田密并不害怕他，甚至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阮辛。他从小在贫民区长大，听到的威胁还有污言秽语并不少，和这些相比，面前这人的话算不了什么。他甚至想好抛弃一切，带着阮辛逃离这里。帝都虽然很好，可是要生存下去的道路不止一条。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他是军校生，是将来的军人，国家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去到前线冲锋厮杀，如果这时候闹出贵族与军校生的矛盾，会让无数这样的军人心生动摇，你认为军部对坐视这种事不管吗？别忘了，我还有在报社的朋友，我不介意把这件事让他们大肆宣传一番，只是会有什么后果，你可要想好了。”辛阮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后面传来。 “你！你是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阮家倒下才甘心吗？”辛阮的父亲痛心疾首道。 “在向我索取之前，也要想想你们都做了什么。我妹妹不明不白地惨死而家中首先想到的只有利益使然，我或者是妹妹都只是阮家的牺牲品。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孩子。我从来没有在阮家感受到过爱与尊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我们，为我们撑起一片天。对于我们来说，那里只是冷冰冰的一栋房子，不是我应该要回去的地方。” “好，好啊，我生你养你，换来的确实你的满腹怨怼。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也就别做阮家的人了！”阮辛的父亲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 “我不稀罕！阮家或者贵族什么的，在我看来都是一群伪君子，披着人皮吸血的怪物。我此生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再回阮家！”阮辛斩钉截铁地说道。 眼看在阮辛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阮辛的父亲便带着人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也不看这个叫了他二十多年父亲的儿子。 田密担心阮辛，扶着他问道：“你还好吧？” 阮辛说：“我没事。”一抬头却是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现在可是被逐出家门，什么也没有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我不会。”田密对着他郑重地说道：“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田密的军校生涯没有持续几个月，帝国与联邦之间的战争就爆发了，田密便作为军人上了战场，而阮辛也跟随着田密，作为军人家属一同去往环境恶劣的前线。 为了表示与阮家切断联系，阮辛不再使用这个名字，而是改成辛阮作为自己的名字。虽然不喜欢阮这个姓氏，但这是他与阮晴唯一的联系，他不想切断。
第十章 一些生活碎片 ===== 隔天辛阮起了个大早，到院子里收衣服。 一如既往清新爽朗的空气，仔细嗅还能闻到一点昨天下雨的潮湿泥土气味。遥遥的东方人造太阳升起，渲染出一片绚烂朝霞。虽然是人造太阳，可是升起的角度与真正的太阳始终保持一致，运行的轨迹也都经过严格的计算，误差不超过0.01微秒。阳光照射在纯白小楼上，明暗清晰的分界线落在墙边，一半是暗沉沉的昨日，一半是金灿灿的朝日。墙角的砖石缝里又悄然钻出几棵野草的新芽，令人不得不敬佩其生命力的顽强。 听说地球环境逐渐变得恶劣，老鼠蟑螂将会是最后灭亡的生物。也不知道人类要经过多久才会完全灭绝。辛阮只是收个衣服，思想却神游天外。不经意扫过一眼临街的栅栏，他忽然发现有个人就倒在外面。这下给辛阮惊得，衣服也不收了，连忙推开门跑过去，来到那人身边，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 这是个拥有一头飘逸的金发的青年，辛阮伸手摸了摸，体温和呼吸都在，看来是还活着。他穿着的衣服十分普通，便宜的格子衬衣和黑色长裤，在艾格新西亚夜晚的街头虽然不至于冻死，但也不怎么保暖。辛阮把他翻过来，让他靠在栅栏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酒精味道，加之对方面容安详，呼吸平稳，十有八九可以肯定这人是喝醉睡在路边了。 可能是因为他是仓促找了个地方躺下，原本漂亮的金色头发变得乱糟糟地，搭在肩膀上。拨开蓬乱的金色头发，能看到青年那俊秀的外表。辛阮在确定对方只是睡着以后，看了看四周，这么早连车辆都没有从门前经过一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不能放任有人就这样大刺刺躺在自己家门外，抓住对方的肩膀使劲摇晃几下，同时口中呼喊道：“喂！醒醒，快醒醒！” 这么做还挺有效果，没过一会青年的眼皮轻轻动了动，接着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海蓝色的眼眸。由于刚睡醒，他意识十分模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是哪？”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问道。 “这是我家，你喝醉了倒在我家门口了。”辛阮好心地解释道。 青年逐渐清醒过来，也认出面前的人。“对哦，我是喝醉了。没想到竟然拐道到这边来了，还倒在你家门口。哈哈。”他伸出手挠了两下头发，接着发出豁达的几声笑。 虽然有很多话想吐槽，但是在那之前，辛阮首先发现面前的青年长着一张十分面善的脸，毫无疑问，他们绝对在哪里见过。 “你是这里的邻居吗？”辛阮问道。思来想去他只有这个解释，不然谁会倒在醉醺醺地倒在陌生人的家门口呢？ “不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青年对着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辛阮更奇怪了，“你认识我吗？” “呵呵，你忘记了吗？三十多年前，在边境线上，你为了救我，被联邦的军队抓走了。那时候我一直很担心你，后来听说你安全地回来了，我才放下心来，可是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向你道谢。也是不久前我才知道，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回到了帝都。看到你如今生活平静，我很高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你一面，看看你过得如何。” 辛阮在他说话时就立刻想起了过去，然而记忆中的那个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一样的金发，一样的蓝色眼眸，过去记忆中的模样与现在的模样放在一起，记忆在脑海中重叠了。辛阮想起那次十分惊险的经历，忍不住笑了笑，随即便担心起来。“你这样大摇大摆走在帝国的街道上没事吧？我记得你说过你可是帝国与联邦的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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