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次的证据不够充分,那栋房子也烧了,恐怕没办法再取证了。” 或许是怕许知礼失望,他又很快安抚,“不过没关系,总会找到机会的。” 许知礼轻轻应了一声。 几秒后,宋砚珩看见他笑了笑,从宽大的羽绒外套夹层里,拿出一只很小的单词笔。 “因为好久没出过国了,我怕很多单词会忘记,就带了这个,”许知礼说,“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他将录音模式打开,里面很快传出一道清晰的声音,来自于宋城旭。 音频播放着,清晰地记录了在地下室时,宋城旭和许知礼的对话。 播到一半,里面忽然传来宋城旭的声音:“你和我那个弟弟做过没有?” 许知礼顿了下,忽然想起后面那些见不得人的对话,慌张地将录音暂停,往后面拖了一部分。 “咳,”许知礼尴尬地轻了声嗓子,“这段不重要,我们听后面的。” 音频播完,许知礼将单词笔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口袋里。 名字,地点,动机,全部完整地录了下来。 宋砚珩愣了愣,对上许知礼狡黠的目光,冲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怎么样,现在的证据够了吗?” 几秒后,宋砚珩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地笑出了声。 “完全足够了。” 许知礼得意地哼哼了两声,旁边的树枝偶尔从两人头上划过,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将宋砚珩头发上的树叶拍落。 “我说过的,”许知礼垂下眼,看着崎岖的道路,忽而低声道,“我会保护你的。” “所以,宋砚珩,你不要害怕。”
第70章 【70】一周后。 周正云坐在床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手里的苹果削皮。 宋砚珩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医院统一的淡蓝色病服,气色算不上好,却总归比刚回来时要强多了。 周正云将苹果切成小块,递给宋砚珩,看着他神色恹恹地接过,忍不住回想起他们刚从宋城旭手下逃出来的样子。 许知礼脸上有几块很显眼的淤青,走路的姿势明显不太对,手上和脚腕上都有因为被长期捆绑而留下的触目伤痕。 他身后的宋砚珩则更惨,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看起来十分吓人,手臂和腹部都有伤口,还在不断地向外冒着血,许知礼的整个后背都被他的血浸透,进急诊室时人已经没了意识,陷入昏迷当中。 周正云当时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守在手术室门口时,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好在许知礼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在医院养了几天,就主动承担起了每天给宋砚珩做饭和送饭的任务。 而宋砚珩虽说伤得重,但他当时故意避开了要害部位,倒不至于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周正云一直对当时他非要去买松饼让许知礼落单的事耿耿于怀,基本上一得了空就会来医院看望宋砚珩。 某天他正好碰上许知礼来送饭,看着许知礼将手里那一碗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食物放在宋砚珩面前,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问道:“小礼,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这是什么米其林菜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许知礼得意地向他展示:“这可是我独创的菜,猪肝菠菜西红柿木耳炒牛肉,三个愿望一次满足,最适合宋砚珩这种急需补血的病人了!” “” 这几个菜周正云都吃过。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它们会放在一道菜里。 周正云眼皮跳了跳,看着宋砚珩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开始吃,无端涌起一股同情。 于是他委婉道:“小礼,你大病初愈,还要天天给阿珩做饭,实在太辛苦了,不然还是让我家厨子来给他做吧。” 许知礼看着手里品相不太好的八宝粥,听见他的话顿了顿,默然将保温桶放下:“也好,毕竟我也不太会做饭,你家厨子肯定做的要比我强多了。”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可声音却带了点微不可察的沉闷,看起来有点失望,又像是有点懊恼自己的厨技。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宋砚珩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忽然开口道:“哥哥,可我明天还想喝你做的苦瓜鲫鱼胡萝卜汤,不给我做了吗?” 周正云:“什么汤?” 大哥,这还是中国话吗? 许知礼眼睛亮起来,刚刚颓废的样子瞬间消失,变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我就说你肯定会喜欢的,明天、哦不,我今天晚上就给你做好送过来!” 宋砚珩慢慢搅拌了下碗里面目全非的粥,笑意盈盈地应道:“谢谢哥哥。” “” 周正云将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苹果恶狠狠地塞进嘴里,终于打算成全这对一个厨艺失调一个味觉失灵的苦命鸳鸯。 不知不觉中,新年已经结束。 这几天宋砚珩状态好了很多,又开始忙了起来,病房里经常会有陌生的湳沨面孔进出,与他商量酒店重新整顿开业的事。 许知礼将录音备份了几份以防万一,再加上之前宋砚珩搜集到的一些事,证据充足,足以把宋城旭压到翻不了身。 不过宋砚珩并没有着急把证据提交给警方和媒体,只发给了宋家的人。 宋家家大业大,最看重脸面,宋砚珩并不认为他们会愿意将兄弟相残的丑事公布出来,特别是宋卓华,一旦他承认,教子无方的罪名就会稳稳地扣在他的头上。 但宋砚珩从来不是会心慈手软的人,提前发去不过是给他们打个预防针,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和宋城旭这么多年的恩怨,也终于该有个了结了。 出院当天,整个新年都没有下雪的伦敦,竟然意外地下起了小雪。 两人订了晚上的航班,上午,周正云因为工作的事没办法来,许知礼来接他出院。 宋砚珩将病患服换下来,穿上了许知礼特意给他带来的羊绒大衣,刚从换衣间里出来,就看见护士推开门,笑眯眯地用中文说。 “你的可爱小男朋友来接你回家喽。” 护士是位华裔,这些天一直都是她在负责宋砚珩的事,许知礼经常来,再加上两人外貌太登对,她理所当然地把他们当作了情侣。 许知礼倒是否定过几次,护士只当他们在没捅破窗户纸的暧昧期,该叫男朋友还是叫。 久而久之,许知礼拿她没办法,后来也慢慢地见怪不怪了,每次护士一喊病人家属呢,许知礼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护士小姐的话音刚落,许知礼的脑袋就出现在病房刚打开一点的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冲宋砚珩摇晃:“怎么样,收拾好了吗?” 宋砚珩唇边漾起笑意,点了点头:“已经差不多了。” 门被完全推开,许知礼先向护士小姐道了声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她:“这几天辛苦你啦,日夜不休的,我路过一家珠宝店,觉得这个手链很适合你,就顺便买下来了,当作是感谢礼物,希望你喜欢。” 护士惊喜地接过,里面是一串缀着碎钻的蝴蝶手链,在灯光下熠熠闪光,她喜欢的不得了,喜笑颜开地道谢:“哎呀,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也太客气了。” “没事,你喜欢就” 话还没说完,许知礼忽然听见病房里面的人很轻地嘶了一声,音量不大,但在安静的封闭空间中格外引人注意。 许知礼顿了下,立刻朝宋砚珩的方向看了过去,见他皱着眉低头摸自己的腹部,心瞬间提起来,快步往他身边走。 宋砚珩大病初愈,这两天脸上才恢复了点血色,人也清瘦了不少,再加上那张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脸,许知礼生怕哪点不注意,就把这瓷娃娃摔碎了。 他扶住宋砚珩的手臂,担忧地低下头去看他的伤口:“怎么了,是伤口又痛了吗?” “胸口痛。” “好端端的怎么会胸口痛,不会是伤口又裂开了吧,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男人猛地伸出手,拽住了慌忙准备去按铃的许知礼。 许知礼有点茫然地停下原地,抬起头看他。 “好羡慕,”宋砚珩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护士小姐还有礼物。” “” 许知礼终于看出来他到底想干嘛了。 他无语地瞪了宋砚珩一眼,松开刚刚紧握着他小臂的手,一字一顿地讲他。 “宋砚珩,你真的很幼稚。” 宋砚珩眨了眨眼,依旧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许知礼叹了口气,反问道:“委屈什么,我有说过你没有礼物吗?” 宋砚珩怔了下,下一秒,他就看见许知礼走出病房,过了没一会儿又进来了。 他手上拿着一捧很大的花束,里面是开得繁盛茂密的洋桔梗,是很淡的黄绿色,中间还点缀着几只很小的黄玫瑰。 许知礼将手里的花束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宋砚珩,出院快乐。” 宋砚珩沉默几秒,才伸出手接过,很小心地摸了下边缘花朵的花瓣,眼尾染上了很浓的喜悦意味。 “好漂亮。” 许知礼笑了两声,又变魔术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朝向他打开:“还有呢。” “怎么样,喜欢吗?”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胸针,是茉莉花的形状。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许知礼说,“你第一次请我吃饭的时候,沈淞易送过你胸针。” “他当时说是我们一起买的,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他一个人买给你的。” 说到这,许知礼很长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现在重新给你送一个,”他犹豫着问,“你可以别戴那个了吗?” 面前的男人沉默了。 许知礼也知道这个要求莫名其妙,不过一个胸针而已,宋砚珩戴不戴都是他的自由,自己未免也管得太多。 可许知礼私心里总还是不愿意他戴的。 过了一会儿,宋砚珩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说:“我知道。” 许知礼愣了愣:“什么?” “我知道那枚胸针不是你挑的,”宋砚珩轻轻地眨了下眼,“所以我早就扔了。” “这一枚,我会好好戴着的。”———医院离泰晤士河很近,雪花缓慢而轻盈地飘落下来,河流表面铺开一层很薄的冰晶,偶尔会有船只驶过,留下一道细腻的波纹,远处大本钟的尖顶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行人们大多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围着色彩沉闷的围巾,行色匆匆地从医院门口经过,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宋砚珩站在医院门口,很深地吸了口气。 他太久没走出过医院病房,这种景象对他来说似乎变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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