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着行李转盘走了圈,行李箱确实是全被拿空,阮青屿匆忙往行李问询处走去,经过到达出口时,余光一扫,顿时不知是应该停下来,还是装瞎继续往前走。 余光里,凌泽正拿着自己的黑色行李箱,静静地站在出口处的护栏正中,等着自己。 “阿屿。” 阮青屿听到凌泽喊,他想不搭理;可是阮青屿的双腿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出口,和过去一样,听到凌泽喊阿屿,便条件反射地向他走去。 “嗯。”阮青屿低着头站在凌泽面前,不看他,刘海还都湿着,结得一缕缕地盖在额前,半遮着眼,他的大拇指不停地搓着无名指指腹,踌躇着怎么开口问凌泽要回行李箱。 “脸洗完了?”凌泽低声问。 “啊?你怎么知道?”阮青屿抬起头,自然而然地开口,看着凌泽,带着惊讶。 “我看到了。你刚好在冲脸,闭着眼,没注意到我。”凌泽回答。 阮青屿懊恼地叹口气,心里把凌泽骂了一百遍,这数不清的脸都白搓了,早知道就直接拖着行李冲出机场,这样反而避开凌泽的概率更高。 自己在凌泽面前果然很难遮掩住什么,想破脑袋都没用。他决定暂时向困难投降,反正凌泽带了个金发妞在身边,估计也是来度假的,自己硬着头皮招呼下,就算熬过去了。 所以,按照自己对凌泽的了解,下一句话,他应该要问自己,肚子饿吗?要不要再吃点。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凌泽低沉的嗓音果然响起,尾音还是带点哑。 “要,很饿。”阮青屿回答得干脆,他是真的饿,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 “走吧,我送你去S酒店,路上顺便吃点。”凌泽伸手接过阮青屿半背在肩上的双肩包。 “好。”阮青屿稍稍侧身,避开凌泽伸出的手,自己卸下双肩包,放在行李箱上。 他没有多问,为什么凌泽会在这里,还知道自己要去S酒店;因为肚子是真的饿,实在是想不动,况且想了也没用。 阮青屿空着手,跟在凌泽身后走着,看着他帮自己拖着行李箱,双肩包架在行李箱上。 刚走出机场到达厅,一台灰黑路虎揽胜,就停在两人面前,车子崭新,车身上贴着S酒店的五色金刚结LOGO, 金发女子就坐在副驾驶,笑着和阮青屿打招呼:“阮工,好久不见。” 阮青屿认得这人,还挺熟。她是自己三百米酒店上海投资方领导,林晓培;只不过她换了个夸张发色,与她四十出头就是集团一把手相比,略失稳重,所以刚刚没认出来。 “晓培总。”阮青屿笑着回应,好了,看样子凌泽不是带妞来度假的,大概率是和自己相同行程。 阮青屿四下张望着,指望能遇到台出租车一类的,自己就可以找个借口,单独去酒店,可惜现在是深夜,到达口连招揽生意的私家车司机都没几个。 “阮工,上车。”凌泽打开车门,等着自己上车,行李已经被他放到后座。 有外人在时,他不喊自己阿屿。 阮青屿硬着头皮钻进后座,挪到驾驶室后的位置,才坐稳,凌泽便也坐进后座。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阮青屿借路灯昏暗的光线,就可以数清凌泽浓密的眼睫毛,他不动声色地往车窗靠,拉开与凌泽的距离。 路虎平稳地往市区开去,香格里拉县城很小,只十来分钟,城区的喧闹便扑面而来,正值暑假旅游旺季,深夜的街上还满是人。 “培姐,我和阮工要去古城酒店吃点宵夜,你要不要一起?”凌泽开口问。 林晓培从后视镜里瞄了凌泽一眼。 她第三次和凌泽合作,两人也算熟络;凌泽在L集团的口碑两级分化,业务能力顶尖,但性格捉摸不定,难搞定,平时大佬们交流应酬,他几乎都不参加,今天突然开口邀请一起吃饭,林晓培有些意外。 “我不吃宵夜,怕胖。”林晓培委婉地推辞着,她想若凌泽真有心,他应该继续邀约,说,喝东西,不会影响这类的客套话。 “好,等到达酒店,让礼宾部先送你上去。”凌泽回答。 林晓培哑然失笑,果然自己并没有在被邀约范围内,不过是客套而已,阮工才是他的心肝肉。 “行,你自己开车小心。”林晓培又从后视镜里往车后座观察,这次看的是阮青屿。 她和阮青屿从去年开始在项目立熟悉起来,但现在看来,阮青屿似乎和凌泽已经认识很久,却又很抗拒的样子,整个人朝向车窗,再多点角度,就基本是背对凌泽。有趣的是,阮青屿身体这样抵触着,凌泽说一起吃宵夜,他静静的没有拒绝。 两人有过不太开心的往来吧,林晓培猜测着。 阮青屿看着车外景色走神,县城主干道两侧的有不少建筑是近年刚完工的,高大的仿藏式建筑,尺度大得让阮青屿怀疑自己的审美。 但不管怎么样,房子已经盖好立在那里,和主干道上金玉兰灯柱交相辉映着,带着种俗极便是雅的独特美感。 当年和凌泽一起到云南参加的古建筑保护研讨会,就和香格里拉的独克宗古城有关,因为它曾遭遇场大火,小半个古城焚烧殆尽。 现在古城不古,被烧毁的部分都是按着建筑旧制新建的。 对于新建的仿古建筑,阮青屿向来带着抵触;在他的观念里,古建筑当是修旧如旧,而推翻后,模仿旧制重建的,不论什么原因,都是可笑的无谓挣扎;就像是自己有时有时沉溺在往事里瞎掰扯,都是白费力气。 路虎也不知道是往哪开,窗外的景色渐渐沉寂下来,与车内的气氛一般,笼罩在无言的夜幕中;车子拐了个九十度的弯,穿进主干道旁的小路,是个上坡。 路的尽头,天幕幽深,圆月玉盘般高悬。 “阮工,你往前看。”凌泽低声提醒。 路虎渐渐驶向坡顶。 阮青屿应声倾身,往前挡风玻璃望去。 古城中心寺庙的金顶,在深幕下露出个尖,亮着耀眼的光。 紧接着,鎏金重檐跃入眼帘,金光流转,染亮四周幽蓝的天幕。 再往后,马路下泻,重建后的独克宗古城,画卷般铺展在眼前,城中小径蜿蜒,氤氲暖光,灯火通明宛如星河落地,迷幻得令人恍惚。 阮青屿俯视着这片璀璨的地上星河,又开始觉得天地颠倒,凌泽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足够用心的话,按旧制重建也是可以。” 【作者有话说】 谢谢 Liberty,。,您胸小您先请的灌溉,还有在评论区给我鼓励的各位,以及贡献点击的各位。这是我的第2.5篇文,会很认真地写完,希望可以有小进步,给大家带来好的阅读感受。谢谢支持,超级感动。
第11章 家常菜 “这路的坡度设计得恰到好处。”阮青屿轻声回应道,移不开眼。 “是凌泽的想法。”坐在副驾驶的林晓培说道:“土坡本身不高,原本设计是铲平,支路直接连接古城酒店大堂。” 林晓培半转过身,语气钦佩:“凌泽要求垫高点,让客人进场时,有古城画卷铺展的仪式感,垫高用的是地下室开挖出来的土,还省下少土方外运的费用。” “真棒。”阮青屿诚恳地夸赞。 凌泽笑笑,没有多言。 车子拐了个弯,停在古城酒店大堂门口,一台埃尔法保姆车打着双闪,等在酒店门口。 林晓培不等门童开车门,迅速下车,同时提醒着:“我先上去,凌泽,明早别迟到,剪彩安排的是早上10点。” 凌泽望向大堂门口,面无表情,没有理会林晓培。 “凌总,你放松点,别大半夜吓坏人酒店员工。”林晓培突然来了句,凌泽难伺候的话,她听不少人哭诉过,巡店时问题一抓一把。 凌泽确实是威名远播,现在邻近午夜,大堂门口,乌泱泱的一排人,各部门总监穿着笔挺的深灰西装制服,胸前的名牌搽得铮亮,精神抖擞地迎接凌泽。 来开车门的是酒店总经理,一路小跑,笑容满面。 “你们忙自己的吧,不用这么多人。”凌泽摆摆手,面无表情示意人都散开:“简单吃点宵夜就好,不要搞得太复杂。” 酒店总经理本想开口继续客套,却看见阮青屿后脚跟着凌泽下车,神情恹恹,脸色就算笼在大堂的暖色灯光下,还是是异常苍白。 “凌总,您的朋友是不是不太舒服,高反吗?”经理谨慎地关心道。 “阮工,你感觉怎么样?”凌泽回头看清阮青屿的脸色,确实白得有点吓人。 “让他们给你送瓶氧气?”凌泽有些担心,伸手虚扶了他一把。 “凌泽,我很饿。”阮青屿口气不好,他不止有点头晕,肚子已经饿得有点胃疼,下车落地时,脚仿佛踩在棉花上。 “中餐厅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直接上菜,阮工没有什么忌口的?还是特别想吃的?”酒店经理笑着问道,职业本能让他从凌泽的举动中迅速做出判断。 这位面色苍白的漂亮阮工,直呼集团大佬大名,连名带姓,自然而然。 “有西瓜么?”阮青屿也没客气,高强度加班两天又连着转机,身体里的虚火都要把自己烤干了。 “有的,阮工,我们马上准备。中餐厅这边走。”餐饮部经理快速回应着,引导两人进中餐厅。 “西瓜不要太冰。”凌泽交代,同时和成排的总监们点头问候。 阮青屿跟在凌泽身边,半飘半走地陪着咧嘴笑;大半夜的,也就是随便垫个肚子,没想到却如此隆重,阮青屿不太适应,瞄了眼身边正与酒店高管点头招呼的人,是礼貌疏离的陌生样子。 酒店建在古城边缘的小山上,夜里乌漆嘛黑的,看不出建筑风格;而室内中餐厅却是藏式与现代风格大胆碰撞。橘绿渐变的巨型水晶幕帘,幢幡般从挑高的天花垂下,洋洋洒洒五六米高,巨型全景玻璃幕墙,正对着灯影迷幻古城。 两人在窗边落座净手后,酒店总厨亲自上前布菜。 凌泽已经预先定好菜品,并没有询问阮青屿的意见。 “时间晚,也不好太麻烦他们,家常菜随便吃点,所以没问你点菜。” “挺好的。”阮青屿,听着凌泽的解释,心里嘀咕,主厨都出来服务,这怎么算随便吃点。 菜很快就上齐,热腾腾的菜品盛在纯白骨瓷碟里,分量不大。 阮青屿仔细一看,心底微动,竟全是自己爱吃的“家常菜”。 藏香猪叉烧,云腿高汤烩芦笋,松茸水蒸蛋,白粥带一小碟榨菜;还有切成小方块的西瓜。 叉烧,芦笋和水蒸蛋,都是通宵睡眠不足时,吴老师必给自己做的标配养生菜。 他环顾四周,接近午夜,中餐厅早已清场,只有自己坐的靠窗的区域亮着灯,总厨和餐饮部总监远远站着,时不时往窗边瞟一眼,以便及时响应凌泽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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