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那杯香菜汁,没有按标准来。”桑吉蹲下身,从地上把了根草叼嘴上,愤愤不平。 “标准是用芹菜,中餐厅后厨昨天芹菜没备,就胡乱放了些香菜凑数。” “……”阮青屿一时无语,若是因为这离谱操作被降级,那倒是不冤。 但转念一想,做香菜汁的人又不是桑吉,他是做什么也跟着被降级? “香菜汁出错跟你也没关系啊。”阮青屿问。 “我啊,好像是因为你问什么,我都回答不知道,说是不行。好像是,我也不太清楚。”桑吉想半天,才想出自己被降级的原因:“那我确实不知道,临时被调到中餐厅,我哪里知道,那杯绿油油的东西用的是芹菜。” 桑吉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嘴巴动着动着,就把衔在嘴上的草叶吞到肚子里。 阮青屿这下更说不出话了,这事情怎么还和自己扯上关系,而桑吉嘴里总部的老总,大概率是凌泽。 “这样吧,我帮你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因为我这里的原因,我可以帮你写封表扬邮件一类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将功补过?” 阮青屿性格善良,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和事,能帮忙的,向来不会吝啬。 “阮工,你真是大好人。”桑吉夸的一片赤诚。 “没事。”阮青屿拿起手机,低头打开微信,却瞬间犯难。 凌泽的微信名,阮青屿是备注过的:A-LZ。 它悄无声息地躺了六年,就在通信录的第一位。 阮青屿盯着头像犹豫片刻,最终在桑吉期待的目光下,轻轻点开头像: “凌泽,你在哪里?” 他深吸一口气,点下发送键。 【作者有话说】 感谢yee,Liberty,芒芒芒茫,您胸小您先请,云起,末路的灌溉,还有木火三的投雷,我努力好好写。
第24章 掀桌子 凌泽在开会,投影灯在他脸落下冷灰的阴影,五官衬得愈发立体。 酒店首日运营,暴露出不少问题,林晓培临时组会,拖着凌泽一起参加。 手机嗡嗡地震,有条微信,丑螃蟹头像跃入眼帘。 凌泽不动声色地点开。 阮螃蟹:凌泽,你在哪里? 凌泽扫过讯息,倒扣手机,屏幕朝下,继续听着酒店总经理的汇报。 “降低本地服务员比例,你觉得怎么样?”林晓培悄声问他。 “在会议室。”凌泽回答。 “什么?” “我的意思是,改天开会讨论下。”凌泽回过神。 酒店总经理滔滔不绝地说着,PPT一页页地翻,进度条怎么都拉不到底。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凌泽眼前冒出个手机屏幕。 是林晓培的,她指着屏幕,说:“凌泽,阮工找你呢。” 阮青屿:晓培总,你知道凌总在哪里吗?我有点事找他。 “先开会,问题处理了再说。”凌泽语气淡淡。 “你不能自己回复吗?”林晓培问,收回手机,按着凌泽的意思回复。 凌泽没回答她。 会议又拖拉了近半小时,终于结束。 “散会吧。”林晓培话刚落音,一转身,凌泽已经不见人影。 凌泽在走廊找到个没人的角落,靠在窗边,双手捧着手机,拿起又放下。 对话框里,只有阮青屿的信息。 “凌泽,你到底跑去哪里去了?” “凌泽,你在哪里?” 相似的问题,时间却隔了六年。 “我去找你,你在哪?”“我在后勤会议室。”“我刚开完会,要不要一起吃饭?”“什么事?” 一句话反反复复地编辑着,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窗外的天蓝得耀眼,凌泽大脑针扎过般隐隐作痛。 昨晚饭局上喝的酒,基本是自己去年整年酒量的总和。待到早上清醒过来,自己抱着酒店电话,人却躺在地板上。话筒正贴在耳边,响着忙音,也不知道自己昨天喝多以后,抱着这个古老的玩意做什么。 他本想找阮青屿吃个午饭,却被林晓培喊去开会,所以也没照顾上昨天又喝香菜汁,又喝酒的阮青屿,确实是不应该。 “?” 凌泽最终只回复了一个问号,他不敢多说,生怕出错。 半分钟过去,阮青屿没有回复, 凌泽开始紧张,后悔没在会议中途,第一时间回复阮青屿;打开微信页面,反复看着阮青屿发来的微信,关了又开。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后脑,怀疑可能是宿醉未醒,还在做梦。 “凌泽,凌泽,看这里。” 熟悉的清亮嗓音正喊着自己的名字,凌泽探出窗外,阮青屿穿着身大红的冲锋衣,头发软软地盖着前额,正站在十米开外,冲着自己挥手。 他就站在棵柏树下,像一团跳动的火,身后是层叠的群山。 凌泽看到全世界都跟着阮青屿挥舞的手在动,暗青色的山麓缓缓亮起来,也不知是风吹动了树影,还是云影漂移。 这就是阮青屿,自己不回复时,他就会主动找上门,一如既往地热烈不罢休。 凌泽转身下楼,全速跑,到一楼后,却又放慢脚步,不慌不忙地走向阮青屿。 “怎么了?”凌泽控制着自己的喘气,心跳却个不停。 “凌泽,我有事和你说,很重要。”阮青屿说。 “你说。”凌泽静静地看着他,阮青屿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桑吉和我说,因为没有招待好我,他又被降级回实习生,这个事情归你管吗?”阮青屿开门见山。 “桑吉是谁?”凌泽被问得一脸蒙。 “就是昨天中餐厅,帮我点香菜汁的服务生。”阮青屿解释着。 凌泽沉默,细想刚刚的会议内容,确实是有提到这个名字。 “他没有执行集团的管理标准,在餐厅点餐结束前,必须询问客人是否有忌口。” 阮青屿一愣,降级原因似乎和桑吉说得不太一样,但想到他昨天大半夜帮自己铺浴缸床,挺辛苦,还是顺口问了句。 “忘记问一次,就马上降级,会不会太严厉?” “外行人不该插手自己不专业领域。” 凌泽回答得不近人情。 阮青屿不服气起来,这几年经他手的酒店,少说也七八个,被说是外行,确实委屈。 “谁是外行?”阮青屿口气不悦。 “难道是我?”凌泽反问。 “难道你内行就不会有错?你不看看你这个酒店,装饰得光鲜亮丽,却连最基本的使用功能都搞不清楚,大高原的三千多米海拔,上一趟卫生间,还一定要下底楼,翻山越岭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内行吗?”阮青屿怼得句句有理。 “酒店自有执行标准,用于匹配落地本土化;我是不是内行,不是你能评判的。”凌泽竟还是毫无情绪的口气。 “我为什么不能评判?我现在是酒店的客人,就有权评判,就这个房间九千八的价格,你能维持住这个档位过五年,那就算我输。” 阮青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要来找凌泽说情,这个人若是有情,怎么可能六年前一声不吭地丢下阮小橘就跑。 怀春备忘录里的我很想你,一定是自己写给吴老师的胡话,回房间就撕下来,寄回家给吴老师,保证她感动得痛哭流涕。 “你做了市场调查?依据呢?还是单纯地信口开河?”凌泽一句句地反问,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阮青屿看着凌泽毫无表情的脸,想这事再讨论也是等于零,纯属浪费时间,他无力地双手搓过前额,把头发往后一拨;“行吧,你内行,我不和你多说。” 他转身就走,不想和凌泽多废话。 “阿屿!”凌泽一把抓住他的小臂。 “干嘛?” “你额头是怎么了?”凌泽盯着阮青屿前额紫色发黑的淤血问道。 “怎么了?就你们内行的标准化搞的呗,上个浴缸还要爬三步台阶,摔的,摔的,摔的。” “你怎么高反着,又去泡澡,不要命了吗?”凌泽也来气了,这个阮青屿任性起来又是开始我行我素。 他拉住阮青屿的手臂,把人往身边拖,想要看清楚伤到底撞得怎么样。 “你们不是喜欢标准化,必须弄个观景SPA泡澡盆吗?我不过就是按着你们的标准来泡澡啊,现在摔了个狗啃泥。”阮青屿火气起来嘴上从来不饶人。 他往后退着,不肯靠近凌泽。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还有套标准化的投诉流程,我现在就回房间发邮件投诉你们。” “先投诉到你们总部,然后是12315,还有工商局,我要告到中央,告到中央。”阮青屿狠狠地摔开凌泽的手,转身就走。 凌泽愣在原地,看着阮青屿直直踩着草甸,一高一低地往酒店外走去。 阮青屿从小就是个乖仔,虽然经常要这个要那个,不到手不罢休,但都是写无伤大雅的小要求;读大学时,最大的目标就是缠着自己,更是手到擒来,都不需要闹。 所以,凌泽从来没和阮青屿吵过架,第一次,两人如此针锋相对。 凌泽看着阮青屿扭头就走,一脸和你没道理可讲的态度,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把人喊回来。 “阮青屿,你回来。”凌泽就这么喊他,直勾勾地带着命令的口吻。 “滚。”阮青屿头也不回,大声嚷道。 林晓培才走出室外,就听到阮青屿这声清脆的“滚”,惊天动地的。 “你也被阮工掀桌子了啊?”林晓培看着发呆的凌泽问,憋着笑。 “掀什么桌子?”凌泽没听懂林晓培的话。 林晓培又是开始哈哈哈,她回答,就是字面的意思,阮工生气时候会掀桌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换个封面试试。 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陪伴,7月25日(周四)停更一天,为入V做准备。7月26日(周五)起改为每日中午12点更新,7月26日入V。 谢谢大家支持~~超级爱你们。
第25章 道歉 掀桌子的阮工,是S酒店集团给阮青屿的敬称。 前年,某个超大项目赶进度,留给滨城院的设计时间很短,而S集团为控制投资,不停地变更设计需求,整个设计院焦头烂额图根本画不完。 临近死线前两天,甲方项目负责人竟不停地调整方案内耗,阮青屿作为设计方负责人出面协调,希望减少不必要的修改,确保按时完成节点任务。 但那负责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同意,他见阮青屿年轻,白净秀气,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拒绝协商也罢,嘴巴还不太干净。 最终阮青屿一怒之下,掀翻会议室桌子,茶水翻了一地。 当时,阮青屿一手提着椅子,一手指着那顽固不化的甲方骂道,什么图纸都别想拿,回公司就去把硬盘全拔了;滨城设计院就算倒闭,也不做这个项目,谁爱做谁去做,但后天就是死线,没有图纸,你的工作也别想保住,要么现在自己就摘工牌,要么就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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