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牧尘扬起嘴角,终于开口:“不,瞧您说得,这一切和他还真没什么关系。” 是咎由自取呢。 司徒仲文顿了顿,还是继续道:“原本我以为用你来逼他,最起码能再让我缓个几天,谁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摆了我一道。” 梦呓般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司徒仲文颤抖着伸出手:“说是把资料交给我,他居然弄了定位的自动发送……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叫什么,总之我栽了,以为销毁原件,却把目前的位置信息,全部发给了警方,没错,警方马上就会过来了。” 顾牧尘心里一沉,拧着眉看向前方。 “你知道伯伯是要面子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眼底满是血丝:“伯伯……接受不了被狗一样地捉走,然后进监狱的。” “既然如此,”司徒仲文轻笑了一声,仿佛自己还如过去一般优雅,高高在上,“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就在爆裂声和着火焰一起出现的刹那,顾牧尘砸碎玻璃杯,又在瞬间捡起碎片割向自己脚腕上的麻绳,司徒仲文慢悠悠地站起来,随手拎起那个农家的小木凳,一步步地朝前方走来。 “都怪你们,去死吧。” 轰—— 木门炸裂开,一个身影裹挟着热浪冲了过来,从后面一个过肩摔将司徒仲文砸倒在地,粗重的喘息声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取代,却在瞬间由打斗声占据上风,司徒仲文的脸被按在地面上,目眦尽裂地:“谁!谁放你出来的!” 火焰应该是从屋内不远处的房间燃起来的,此刻灰黑的浓烟已经越来越多,氧气稀薄,熏呛得人不住咳嗽,司徒静趴在门框处喘着气,满脸都是混着泥土的汗水:“小、小尘,我把他给找到了……” 他的胳膊刚刚被落下的木梁砸到,此时神智已然快要丧失殆尽:“对不起,是我爸骗了我,把你叫出来……” 司徒仲文愤怒地挥着拳,却被叶舟更狠地还了回来,他不可置信地嘶吼:“我特意放你一条生路,小静!居然连你也背叛我!” 焦急就会手抖,甚至在脚踝上割破一道长长的口子,完全顾不上擦去鲜血,顾牧尘跳下床往前跑,浓烟呛人,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但对视一眼,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叶舟眼疾手快地接过顾牧尘递上的绳索,直接给司徒仲文反绑着打了个结,就互相拉扯着一起往外冲,顺便还接过了已经快丧失意识的司徒静。 橙红色的火苗肆虐在走廊,肺部已经憋得快要爆炸,皮肤被热浪灼得生疼,终于在无法忍受的瞬间冲进院子里,几人一起摔到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月色下的农家小院喧嚣起来,全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很大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房屋在此刻倒塌,火焰随之窜得更高,将大地都映衬地恍若白日。 顾牧尘平息着自己的心跳,勉强睁开被熏腾的眼睛,果然是在山里,远处就是绵延的墨色山脉,似乎有隐隐的警笛声响起,这场闹剧终于要落下帷幕,双手被叶舟拉着,那人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却在急匆匆地检查顾牧尘的伤势,手指轻轻按在磨破的皮肤上,叶舟声音嘶哑。 “对不起。” 他捧起顾牧尘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来晚了。” 顾牧尘却笑了起来。 “你呀,这会儿鼻头上灰灰的,像只小暹罗猫。” 从来都是叶舟冲着自己撒娇,今天头一次,顾牧尘低下头,轻轻地在叶舟肩颈处蹭了蹭,柔和道:“别担心,我没事。” 叶舟喉间酸涩,颤抖着伸出手揽住顾牧尘的后颈,心脏跳得厉害,完全没有平息下来的趋势,自从发觉顾牧尘可能出事,他就一直沉浸在可能失去对方的恐惧中,如今终于得救,可身体还未适应,此刻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好确认珍宝仍被自己小心珍藏。 不是没料想到司徒仲文会狗急跳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只是努力谋划着一切,怕对方起疑心,就不能让顾牧尘的家人也参与进来,单枪匹马走进这深山,走进他的身边。 还好他在越野的后备箱里,击碎了侧面的尾灯,从而成功和司徒静碰上头,太多的阴差阳错,山里的夜晚冷得令人失去知觉,在野兽偶尔的嚎叫声中,他胆战心惊。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司徒仲文突然坐起身来,吐出一口带沙土的唾沫:“你不是恨我吗,叶舟,来,杀了我。” “不然进了监狱,说不定我还能保释出来,”警笛声越来越大,司徒仲文喘着粗气,“你不是想报仇吗?” 叶舟看都没看他一眼,轻轻揉着顾牧尘的头发:“还有哪里疼吗?我看脚上也受伤了。” “还好,”顾牧尘有些不好意思了,略微往外挣了下,“就是渴。” 司徒仲文舔着起皮的嘴唇:“你想清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真的不想杀了我吗?” 身后的房子烧得更厉害了,黄莺倏忽间掠入夜色,司徒静还昏厥着,而支撑自己的那口气没了后,最先发觉到的就是贴身的手下,早已作鸟兽散,背在身后的双手终于停止了艰难的挣扎,司徒仲文悄悄地往后挪了下,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地向外跑去。 顾牧尘抬头:“追吗?” “不追,”叶舟瞥了眼,“对他没兴趣。” 说是一心求死,在火焰和逼近的警笛声中,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司徒仲文记得西边有条崎岖的山路,此时完全顾不上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徒劳,哪怕是无用的苟延残喘,他也想拼命为自己谋求生机,两旁的灌木丛又高又密,挡住视线的同时也划手臂,坚硬的甲虫打在脸上,他没这么狼狈过,双腿发软,踩到尖锐的石块,摔破膝盖的瞬间又挣扎着爬起,要、要活下去,不能死。 “我妈妈当年,也不想死啊。” 幻听还是真实,叶舟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司徒仲文猛然驻足,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就在这一刹那,他才发觉自己跑到了山崖旁,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下方无路,全是斜生的树干枝桠,如果刚刚继续跑下去,就会踩空下去,说不定还会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站住!不许动!” 已经有声音在后方响起,司徒仲文绝望地闭上眼睛,缓缓跪下,等待命运的裁决。 可想象中的事还未发生,脸上就落下个冰冰凉凉的物体,沉甸甸的,像他曾经抚摸过的宝石,似是落在他手背上的,无数女人的眼泪。 怎么能没有一丝的温度。 司徒仲文睁开眼,旋即发出声惨叫。 居然是条蛇! 他疯狂地跳了起来,试图把这可怖的东西给甩下,而就在这一刹那的身形变化,一脚踩空,落下了那张着巨口般的山崖。 顾牧尘“呀”了一声,他被叶舟揽在怀里,有些为刚刚落在眼幕里的情形所震惊,抬头看看叶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没事,”叶舟淡淡的,“死不了,树会接着。” “但是会受不少罪,然后再接受法律的审判,”他低下头,在顾牧尘脸颊上亲了一口,“不然也太便宜他了。” 顾牧尘还是心有余悸,身边的警方已经通过对讲机开始沟通救人事宜了,他叹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叶舟讲得对。 一切在命运中,都有相应的代价。 比如此刻,他和叶舟就不得不垂着头,听季云青骂人。 火势已经被控制得差不多了,天还黑着,这处偏僻的农家小院前,季云青黑着张脸站着,冷冰冰地抱着胳膊。 “长本事了是吧,还把我们支走,你们接着作啊,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说,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敢一个人跑过来,嗯?这会儿怎么都灰头土脸的啊,不是挺能耐的吗?” 顾牧尘顿了顿,没敢吭。 有点委屈。 他也没想到司徒仲文是真下黑手啊。 季云青瞪完顾牧尘瞪叶舟:“还有你,不信任我们还是怎么着,啊?觉得那老头子一把火能给所有人烧了,还是怕我们一起来,引那傻比怀疑,影响你救人……周铭你别扒拉我!” 周铭笑着捂住季云青的嘴:“行了,先让他俩回去歇会,都受惊了,还累坏了。” “有啥受惊的,”季云青挣脱开,“我看这俩不都挺精神……周铭你……唔!” “得去医院检查,”周铭从背后把人牢牢地抱怀里,“但是这会儿太晚了,山里有处招待所,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 叶舟声音很轻,但毫不犹豫:“先检查,他后脑那边我怕……” “不用,”顾牧尘抢白,“不头晕没呕吐,就是累,疲惫,明天下山再说吧。” 季云青挣开,气势汹汹地上前,拨开顾牧尘的头发检查了下,还好,只是一点点的淤青,手腕和脚踝也是皮肉伤,再看一眼叶舟,额前那里有点伤,但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 “好了,”周铭把人拉回来,“让他俩喘口气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毕竟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用来说事聊天,而眼下这点的机会,还是留给他们两人,在这幽静的深山里,除了窗外一声长一声短的蛩鸣,任何人都不会再去打扰,天大地大,此刻的光阴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如果有朋友看到这里的话,明天也就是周一晚上九点准时更新下一章哈 就是...我也有点拿不准小绿江,所以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制裁,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那啥而已嘛...咳
第58章 山里乡间的小宾馆条件不太好,平日里也就招待那些来农家乐的客人,但是里面的卫生情况倒是干净,最主要的是离得近,不用再反复折腾走夜路。 老板用烫面做了点简单的饼,又打了一锅热乎乎的鸡蛋汤面,小菜是自家酿的酱瓜,一口下去酸酸脆脆,清爽极了。 顾牧尘是真饿了,也没敢吃太多,他仿佛憋着气儿泅渡了很久的海,终于得以踏上陆地,但是脚步还是虚的,心里发慌,叶舟在旁边拍了拍他的手背,递来杯红枣水。 季云青心疼弟弟,特意又跑去房间看了一遍,蹬蹬蹬地从楼梯上跑下来:“都收拾好了,赶快去休息吧——咱开几间房?” 周铭在后面跟着:“两间就可以的。” “也是,”季云青一叠声地说,“我跟小尘睡,这都凌晨了,别再突然想吐或者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周铭拉进怀里,连推带哄地给人弄走,老板娘要去院子里看下崽的羊,不明所以地回头瞧这几个年轻人,木门被推开,月亮照在土壤的苘麻草上,墙角的石榴树快熟了,沉甸甸的果子把枝条扯得往下坠,睡着了的灰鸭子被母羊的哞叫吵醒,也跟着嘎嘎叫了几声,就又把脑袋缩回后背的绒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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