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洄的眼神冷得像把刀:“你知道你和我哥的区别在哪儿吗?” “你说。” “我哥对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从来不会随意点评,而你根本不懂我和他之间是怎样一种感情,却总想劝我改邪归正,他是面冷心善,你才是真的冷血无情。” 裴听寺被他说中,怔愣片刻,随后低下头:“确实,你性格里的良善遗传自你母亲,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小洄,我做了十多年雇佣兵,如果心不硬,早死八百回了。” “但我的生活不是你的战场!我哥也不是你的敌人!” 裴溪洄眼睛里满是破碎的光:“你三年前登岛时就想把我带走,发现无法跟他对抗才偃旗息鼓,但你从来都没想过,为什么他明知道你要和他抢孩子,还同意你留在岛上吗?因为他没有爸妈疼爱,他想我有个爸爸!他想多一个人像他那样爱我!” “但是你呢?” 裴溪洄因为激动颤抖起来,哑声问他:“你对他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感激,你不管他十四岁自己都活不下去的时候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的孩子拉扯大,你不管他这么多年为了养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对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你不放过任何把我从他身边带走的机会,哪怕是现在,他流那么血跑出去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你还在劝我离开他!” 裴溪洄现在想来心底都是一阵后怕。 如果靳寒不是靳寒,只是个无权无势寂寂无名,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哥哥,那以裴听寺的手段,早在三年前就可以把自己从他手里抢走。 到时候哥哥找不到他,见不到他,养了十八年的孩子被亲生父亲说带走就带走了,他还怎么活? “我没想把你从他手里抢走!”裴听寺猛地站起来,急忙为自己分辨:“三年前我就和他签过协议,在扫清大K的所有余党之前,我如果敢擅自带你离岛,他会杀了我!” 裴溪洄眉头皱起:“大K是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听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下子醒过神来:“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连你都不能说吗?” 裴听寺讪讪地坐下:“在教育理念上,我和靳寒存在诸多分歧,只有这一件事,我和他保持高度一致,知道或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枫岛不是牢笼,而是你的安全屋。” “我从没想过把你抢走,他不会放手,你也不会同意,我只是想偶尔带你出去玩一玩,逛一逛,看看外面的世界,分出一些心思到别的事上,不要把他当做你生活的重心和信仰,因为……爸爸当年就是这样爱着你的妈妈……” 裴溪洄不敢置信地眨巴着眼,“你以前……” 裴听寺笑起来:“很难想象吧,像我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全心全意地爱着另一个人。” “你妈妈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全部,是我的生命和一切。” “她死后,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要肩负起父亲的责任,把你好好养大,但我根本做不到,仇恨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执念,我看着你的眼睛就会想起你妈妈最后一刻躺在我怀里的样子,我必须要为她报仇。” 裴溪洄听得眼眶湿润,收起满身张牙舞爪的戾气,张开手臂给父亲一个拥抱。 “可是我不是你,靳寒也不是妈妈……我们的生活中没有太多你们那样惊险的事……” “但天灾人祸又有谁能预料呢?” 裴听寺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很轻很轻地,捋过他耳边的碎发。 “即便你们一生无病无灾,但他比你大九岁,将来注定会走在你前面。我太知道信仰崩塌后万念俱灰的滋味了,我不想你有朝一日,也要忍受我受过的苦。”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此时此刻,抛开一切不谈,裴听寺爱护裴溪洄的心,和靳寒是一样的。 “可是爸爸,我不会受苦的。” 裴溪洄从他怀里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郑重地看着他:“我和我哥是用一条命活着的。” “他不会走在我前面,他在我就在,他不在了,就没有任何事能把我打倒了,您明白吗?” “你……” 裴听寺哑口无言,额间的沟壑展开,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明白,但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也没有立场去指责。 裴溪洄小的时候他没有养过一天,明知道孩子没有爸爸很可能活不下去,依旧狠心把他抛下。 那么现在裴溪洄自然也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做主,而不考虑他这个感情并不深厚的父亲。 “我知道了。”裴听寺似是妥协一般,“你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也……保护好你哥。抱歉,我刚才的话有些欠妥,不该说他是变态。” 裴溪洄拿拳头在他肩上撞了一下:“我也要和你道歉,我刚才太凶了。” 黄药水里有助眠的成分,徐呈还在里面加了一些安眠药。 裴溪洄喝完不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他意识到自己的神志在逐渐涣散,但哥哥还没找到,他不能就这样睡去,临昏迷之前给老朋友打了一通求救电话:“小岛,你和深哥能不能来一趟枫岛,我哥丢了……” 电话还没挂断他就昏了过去。 即便吃了安眠药这一觉也没睡踏实。 他反反复复地做着那个噩梦,梦里很多模糊的细节逐渐变得清晰,血淋淋的回忆如同成群的飞蛾开始反扑,而他就是一顶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烛火。 他在梦里尖叫、哭喊、哀嚎、求救,可不管怎么样就是醒不过来。 身子变得很重很烫,感觉自己被架在火堆上烤,嗡嗡作响的耳朵里断断续续传来熟悉的人声。 “小洄?醒醒小洄,我来了。” “嗯……”裴溪洄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睁开眼时一大包泪顺着两侧太阳穴滑落,泣不成声的哽咽混着他一声又一声痛苦凌乱的喘息,被一束垂落在脸上的长发掩住。 “好了别哭了,我们来了。” 一双带着温暖花香的手臂抄过他的后背,把他抱起来拥在怀里,花香来自那头柔软的长发,像母亲的裙摆般扫过他的面颊。 裴溪洄跟终于见到亲人的小朋友似的紧紧抱住他:“小岛,我哥不见了……” “听说了,你把靳总气得离家出走了。” “啪”一下,灯被打开。 裴溪洄被突然的强光刺得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 他身形如山,个子极高,经过门框时往里低了下头,穿着很随意的黑背心,工装裤,裸露在外的两条手臂尤其强壮,能看到上面鼓胀的青筋,手里还拎着根半长的马鞭。 毋庸置疑这是个绝对性感的男人。 不是精心打理出来的帅气,而是一举一动间透出的野性和粗犷。 裴溪洄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叫人:“深哥。” 霍深一点头,走到床边,把他怀里的长发美人挖出来,往人嘴里塞了颗小药片。 “唔。”沈月岛都不知道嘴里是啥就“咕嘟”一声咽了,就着他的手大口喝水。 黑亮的长发从耳侧垂落,裴溪洄帮他挽上去,嘟嘟囔囔问:“怎么吃药了?” “晕机。”霍深说。 “你们打哪来的啊?” “草原上呗。”沈月岛终于喝完水,回答他,“你打电话前一秒我俩正打猎呢。” “抱歉啊,打扰你们的雅兴了。”裴溪洄毫无诚意地道歉。 沈月岛张嘴就来:“可不吗,要不是你我俩现在都野战上了——啊!别顶我嘴啊。” 霍深拿马鞭抵着他的嘴巴,让他别乱说话。 沈月岛就跟被主人给按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的猫似的,挥着爪子挠他。 裴溪洄觉得自己给他们打电话时一定在发烧:“两位哥哥,我找你们过来是救命的,我哥都离家出走了你们还在这秀恩爱?” “别急啊,已经帮你去找了。” 沈月岛向后靠在霍深腿上,看着裴溪洄眼睛上这俩大核桃,伸手掐掐他的脸蛋:“小秃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吗?” 沈月岛刚认识他的时候,裴溪洄刚十七八岁,剃个寸头,圆圆的脑袋上顶着圆圆的发茬儿,后来图好看还染成了火龙果的颜色,整天嘻嘻哈哈地拿他那个小毛脑袋往人身上扎,特别招人喜欢。 沈月岛叫他小圆寸,他就叫沈月岛大美人儿。 当年霍深他们在曼约顿遇险,靳寒还带着裴溪洄去支援过,现在他们俩出事,这两口子自然义不容辞,直接从贝尔蒙特草原坐直升飞机过来了。 却没想到几年过去,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洄哥变成现在这个可怜兮兮的大哭包了。 “一年前,我和我哥离婚了……” “离了?怎么可能!”沈月岛完全不信,“霍深说靳总就是把你关起来都不可能放你走。” 裴溪洄:“……” “恭喜你说对了,他就是要把我关起来。” 霍深嘴角一抽:“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安全吗?” 裴溪洄蔫头耷脑的,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给他们听。 都是自己人,不怕他们笑话。 沈月岛听得一愣又一愣:“原来靳总喜欢这个调调,好家伙,别人搞囚禁顶多圈个楼,他直接给你圈个岛,大手笔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玩笑!” 沈月岛戳他额头:“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苦瓜样儿啊,不让你笑一笑怕是又要哭了。” “你说你腿里有定位器,检测过吗?”霍深像是知道什么,问他:“那定位器是什么形状?什么时候植入你腿里的?” “什么形状我不知道,三年前植入的,我找了很多仪器都测不出来。” 霍深想了想:“靳寒的电脑在哪儿?” “他都放在公司,你问这个嘛?” “没什么。”霍深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裴溪洄苦着脸:“打不通的,他关机了。” 霍深:“那就好办了。” 裴溪洄:?? 伤心归伤心,小狗还知道顾家。 “你要干嘛?不会是盗取我哥公司的商业机密吧。” 霍深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傻吗?偷了他的商业机密帮他上班,让他和你逍遥快活?” “……”裴溪洄一噎。 这还真反驳不了。 哪个正常人能爱上班呢。 “那你要我哥的电脑干嘛?” “证实我的猜测。” - 把沈月岛留在别墅看着裴溪洄,霍深带着几个人去了中心大厦。 他们马上还有事要赶回草原,不能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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