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不过三秒钟,车内车外鸦雀无声。 只能听到男人越来越弱的嚎叫,如同一阵阵死亡的警报,盘旋在所有人头顶。 没有人再敢动了。 半分钟前还在叫嚣辱骂的水手们,此刻一个个僵在原地,不敢置信,隔着薄薄一片挡风玻璃,看着靳寒面无表情地摆弄着腿上一滩烂泥,那平静冷漠的样子仿佛他只是在处理一条鱼。 大G熄火了。 奄奄一息的男人被丢出窗外,砸在地上溅起一层尘土。 靳寒开门下车,从他身上跨过去,垂在手里的撬棍往下滴答血珠。 “你们老板呢?” 即便这种时候,他仍旧是那副冰凉沉静的语气。 站在他正对面的一个水手抖得不成样子:“在、在里面……” 大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码头仓库,要冲进去。 “站那儿。”靳寒叫住他,把手里的撬棍交给对面的水手,“你拿着这个,把他请出来。” 水手像是被吓破了胆,完全不敢接,强撑着抬起来的手哆哆嗦嗦地发颤,裤子底下一串淅淅沥沥的水声,满地腥臊气。 “你不是水手。”靳寒垂眼扫向他手上明显是握刀握棍而非扛东西的老茧,问:“威尔逊呢?” “我、我不知道……我是今天早上刚被找来的……” “冒牌的?”大豹摸着脑袋一脸懵逼,“哥,这咋回事啊?” 靳寒没说话,手里撬棍杵在地上,看向这群人。 “我不杀水手,你们当中谁是真水手现在就可以走,假冒的,自己站出来。” 话音落定,角落里一个男人挥动砍刀大吼着朝他冲过来,靳寒手中撬棍往地上轻轻一磕,身后百米外一枚子弹破风而出,贯穿男人的手掌。 鲜血迸溅,刀掉在地上。 男人握着自己的手在地上翻滚惨叫。 “他已经招了。”靳寒看向其他人,“还有吗?” 大豹:“麻烦快点,我们赶时间。”
第42章 真挨揍了 五分钟不到,他们揪出了所有冒牌货。 加上被靳寒捅撬棍和废掉一只手的两个,一共九个人,全都是今天早上临时被叫来东岸码头的。 没人见过雇主,全靠短信单方面联系,且酬金丰厚,任务轻松。只说下午三点等在码头拦截一辆车牌号为XXX的黑色大G,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将车上的人引出来即可。 威尔逊压根不在码头,仓库里是空的。 大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靳哥,他们搞这一出到底要干嘛?调虎离山?还是声东击西?” 靳寒脱下外套扔在一边,又把领带解下来,一圈圈缠在手上,遮住那些血迹,这才拿出手机给裴溪洄发消息,抽空回大豹:“他们想要小洄。” “哈,那真是异想天开!小洄那儿我放了一百多号人,苍蝇都飞不进去。” 靳寒嗯一声,扫过脚下刚被冲刷干净的血迹,安静得诡异的仓库,最后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眉头皱起,对大豹说:“去看看水里,别掉以轻心。” “好我这就去。” 大豹带着七八个人,穿好衣服下水。 靳寒眼睛紧盯着屏幕,上面是他发给裴溪洄的三条消息。 -睡醒了,头好很多。 -游园会快结束了吗?我叫人去接你。 -要不要吃鲷鱼烧? 两分钟过去,都没收到回复。 他下意识去看手表,想查看裴溪洄的位置,袖子撩起来,手腕上是空的。 手表被他留在酒店了。 瞳孔一缩,他背上莫名泛起一层冷汗,有种一只脚已经踏进陷阱不得动弹的感觉。 他立刻拿起手机给裴溪洄打电话,余光瞥到大豹正在搜寻的海面上猛地钻出来一个举着枪的人影,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熟到不能再熟的尖叫:“哥!” 靳寒呼吸骤停。 接下来的半分钟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所有的一切都是混乱的。 尖叫声、呼喊声、跑动声、扣扳机声…… 这些声音如同一只铁罩洪钟,扣在他头上,撞钟石在外面猛地一敲,他耳边霎时嗡嗡作响。 杀手就站在他左手边的浅海上,手里端着一把霰弹枪,枪口射出的瞄准红点如同细长的血线,横刺十几米,经过他眼前,精准落在正朝他跑来的裴溪洄的心脏上。 只要轻轻一扣扳机,连续打出的十几发子弹就会把他弟弟的胸口变成一片蜂窝状的洞。 霰弹枪的子弹速度是每秒二百米。 而裴溪洄距离他只有两米。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靳寒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不管不顾地朝弟弟冲过去,“砰”地一声枪响在背后响起,划破东岸码头上空,第一发子弹豁开了他曾经几乎被绞断过的左臂的皮肤。 他把裴溪洄扑倒在地。 然后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射了过去。 他刚才如果犹豫哪怕0.01秒,他和裴溪洄的脑袋此刻已经爆了。 大豹和其余兄弟飞扑过去将杀手按进水里,朝他们这边大喊:“靳哥你们怎么样!” 两人一个叠一个,趴在木地板上,都没有回话。 裴溪洄是惊魂未定,靳寒则是一直在喘。 他的呼吸声很重,很乱,伴随着失而复得的急促又后怕的喘息,整个人都在发颤。 裴溪洄从来没见过慌成这样的靳寒。 说实话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是很清楚。 他刚按照定位找到哥哥,就看到水里钻出来一个杀手朝靳寒开枪,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可结果却变成了哥哥帮他挡枪。 心头仿佛有块石头堵在胸膛,他被压得喘不过气,箍在肩头的两只大手快要把他的骨头给捏碎了,他尝试着拍拍身上的人:“……哥?” 话音刚落,靳寒猛地从他身上起来,一把掐住他的后颈把他提起来,拖向几米外的暗巷。 裴溪洄全程脚没沾地,就像只小猫小狗一样被靳寒拽了进去。 暗巷里停着一辆黑色越野,三名保镖站在车前,看到他们过来,以为要上车,连忙给打开车门。 可靳寒却把裴溪洄放在车前,对他们说:“站远点。” 保镖赶紧低下头,退到巷口站岗。 裴溪洄脚下打晃,还没站稳,就看到靳寒的手臂在流血。 “哥你受伤了!”他伸手去抓靳寒的手臂,却被靳寒反握住手,推进车里。 越野底座高,他的后背直直撞到下车门上,疼得叫了一声,顺着车门滑下来跪倒在地。 但他完全没顾得上自己,锲而不舍地去抓靳寒的手臂:“哥!我看看……你流血了……” 靳寒不管他,也不理他。 他就像被噩梦魇住一般,把弟弟提起来,按在车门上,不由分说地扯开他的衣服,胸前一小滩殷红刺目的血猛然撞入眼前。 靳寒一下子怔住了。 那一瞬间,裴溪洄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表情。 目光呆滞,眉头紧拧,黑沉的眼睛里毫无生机,嘴唇翕动了无数次才发出一点声音,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说话,却只吐出很轻很轻的两个字。 “崽崽……” 裴溪洄的心被一股大力攥紧。 “……嗯,哥,我在呢,你怎么了?” “疼吗?”靳寒问。 他摇摇头,声音发颤:“不疼,这是你的血,我没受伤,是你抱我时,把血沾到我身上了。” 靳寒愣了一下,眼底慢慢、慢慢地亮起一点水光。 他低下头,攥着裴溪洄的手臂,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气。 裴溪洄恍惚间想起,三年前他出车祸时,哥哥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反应。 那时他刚出抢救室,人还不太清醒,床头摆着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靳寒就整日整日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安静的雕塑,死死盯着仪器上的数字。 任何一点数值的波动都会牵动他的心脏。 医生来给裴溪洄抽血,靳寒看到血从弟弟手上流出来都会应激。 最严重的时候病房里不允许出现任何除医生以外的人,不能有仪器之外的其他声音,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高度戒备,就像只可怜的惊弓之鸟,害怕老天爷再把弟弟的命给收回去。 裴溪洄的心沉入谷底。 漂亮的眼睛变得红彤彤、湿漉漉的,望着哥哥的时候,就像蒙着一层雾。 他心疼地想,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真的只是车祸吗?可只是一场车祸又怎么会把你吓成这样呢?过去这么久了,我身上不过沾到一点血,都会让你应激。 他没有问,也没有出声。 只是张开手臂抱住哥哥,软绵绵的脸蛋贴着他冰凉的脸,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不断呢喃着:“哥,我没流血,我好好的,没有被打到。” “daddy不要怕,崽崽没事的。” 靳寒的呼吸慢慢平稳,勒着他的手臂渐渐泄力,脸埋进他肩窝的那一刻,居然是湿的。 哥哥哭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裴溪洄心如刀绞。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哥哥不这么难过,他很想自己再变大一些,强壮一些,就像做噩梦时哥哥抱住自己那样去抱住他,保护他,安慰他。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连哥哥被吓到成这样的原因都不知道。 他侧过头去,想要吻掉哥哥脸上的眼泪,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靳寒手上用力,掐着他的后颈,带着破碎的哭腔问:“裴溪洄,你想我死是吗?” 眼泪无声地滑下眼眶,裴溪洄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 太疼了,太疼太疼了。 整个心房连着喉咙像被大火烤干,只剩薄薄一层膜贴着骨头。 靳寒又问:“你知道你死了我就会立刻去死吗,你知道吗?” 裴溪洄崩溃地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哥哥,不要这样说……” 靳寒放开他,看着他,包裹着细碎水光的眼睛里糅合着很多情绪:后怕、心疼,还有愤怒。 他问:“谁让你来的?” 裴溪洄没有答案。 他无助地看着靳寒,满脸都是泪。 靳寒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话没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一把摔在地上。 突然的响声和飞溅的零件吓了裴溪洄一跳,他肩膀一缩,绝望地闭上眼睛。 靳寒在那堆碎片里看到了一只定位器。 “妈的。” 他冷笑一声,死死瞪着裴溪洄。 手表里的定位器只是个烟雾弹,找大豹结盟也是为了混淆自己的视线,主动承认他在手表里装了定位器,就是为了保住手机里的这个。 “你很好。”靳寒掐着他的脖子,一字一句道:“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全用在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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