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柳律师来劝我的?”姜柏问得直白,声音听上去黏糊,仿佛是酒精引起的。 “…不是,”付初谦觉得他现在最好装傻,为了装得更像,他像模像样地问,“知濡去找你了?她和你说什么了?” 姜柏沉默了一会,再开口就变得冷淡:“她说你们团队很缺人,好不容易挑中我。” “这是实话,”付初谦放心地诚实回答,又斟酌着说,“姜柏,如果你不想来,不用勉强,她打扰到你的话,我替她道歉。” 他愧疚地决定明天请柳知濡吃饭。 “没什么,”姜柏的酒意似乎退了些,仿佛对他有没有和柳知濡串通很怀疑,问得试探,“你在干什么?” “我在加班。”付初谦硬着头皮圆谎。 “那我先挂了,打扰了。” 他见缝插针:“你回国了,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当接风洗尘,可以吗?” “不用了。”姜柏轻飘飘回答,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屏幕跳转回空空如也的聊天框,付初谦愣了一会,把到嘴边的“注意安全”吞回去,在沙发上呆坐着。 到底能不能稳定地见到姜柏尚未确定,虽然柳知濡笃定他一定会接受offer,但付初谦心情还是不好。 他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害怕和姜柏重逢只是黄粱一梦,也可能是因为姜柏挂他电话时毫无留恋。 几年间累积出的不甘心和思念层层叠叠涌上来,撑得付初谦心脏难受,他努力消化这种不安,朝衣帽间里走去。 租下这套房子后,他把闲置的房间改成了衣帽间,一半用来放自己的衣服,一半用不透明的防尘布遮起来。 姜柏休学后,辅导员飞快安排了新的室友住进来,付初谦消沉之余,十分接受不了他和姜柏共同生活过得空间要被他人入侵,最后一年他也搬了出去。 姜柏什么东西都没带走,他的桌位和衣柜还维持着休学前的样子,付初谦搬出去的那个下午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找出几个收纳箱,把姜柏过去喜欢的衣服和物品都装了进去。 付初谦掀开防尘布,站在原地看被挂起的几件曾经见过的长裙,他想伸手碰一碰,不过忍住了。 看了一会,他觉得自己过于急迫想要留下姜柏的焦虑有所缓解,又把防尘布盖回去。 走到客厅时,柳知濡传了条长语音过来。 “他说这几天会来办入职,付律你可以放宽心了,带教的事入职后都好说,总之这回是真的搞定了。” 付初谦忍不住想,如果那天的大雨,他没有表现得急不可耐地要得到姜柏肯定的答复,没有放任自私的控制欲蔓延,结果是否会不一样。 就像这次,迂回一些,含蓄一些,他是否能给自己再争取一些培养勇气的时间。 但是付初谦又觉得很难。 因为遇上姜柏时,他最先失去的永远是对自我的控制。 ---- 我小付也是略有长进
第33章 29 姜柏入职前的周末,付初谦过得很充实。 由于一闲下来就心急如焚,付初谦回家呆了一天,惊喜地发现隔壁的Kerwin还没去美国并且同样百无聊赖,所以他们一拍即合,打了半天游戏。最后的周日下午,付初谦心不在焉地做晚餐,还是忍不住把Kelsey从隔壁拽过来一起吃饭。 Kelsey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边往嘴里塞红烧鱼块边在电脑触摸屏上滑动看资料,没一会就狂吸鼻子凑近了闻付初谦,脸垮下来:“你今天见Kerwin了。” “首先说明,我不站队,”付初谦举起右手以示投降,“你怎么知道?” “他只用一种香水,”Kelsey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还不走?你没告诉他我住这儿吧。” “没有,”付初谦连忙否认,很怕她会不高兴地摔碗,还是忍不住好奇,“你们这次吵得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 Kelsey好像很不喜欢聊这个话题,一连塞了两个鱼块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保持沉默,一副她不说就不许任何人问的态度,付初谦只好讪讪地转移话题: “明天你就入职了。” “说起来,”Kelsey八卦时习惯性眯眼,“我看群里另一个新入职的人很眼熟,以前我见过对不对?” 付初谦不回答,她就碎碎念地推理下去,自说自话地回忆出“你大学有一年生日带他回家了”和“后来我在医院还被他拦下了呢”,又感慨“他长得让人很难忘记”,紧接着是问句“你有看他朋友圈的音乐节自拍吗真的超好看”,直到付初谦的脸也垮下来。 “什么朋友圈?”他打断Kelsey,又抓不住重点似的往回问, “他在医院拦住你了?” “你到底要先问什么?”Kelsey瞪他。 付初谦想了一下,更不高兴:“朋友圈。” Kelsey拿过桌角的手机,点进姜柏的朋友圈,丰富多彩的图文展开在屏幕上,付初谦翻阅了几下,确信自己一条都没见过。 “哈,他屏蔽你了,”Kelsey话赶话地模仿他, “你们这次吵得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 付初谦否认了一次“没有”,又觉得没有任何说服力,抿着嘴不再说话,好在Kelsey体谅他,大方地把手机塞给他让他看个彻底。 几乎都是食物照片,往前食物卖相很一般,似乎在美国的时候姜柏都是自己做饭。偶有自拍也都是素颜,最近的是和朋友的露营打卡照,就在昨天。 付初谦伤心地一直翻到去年今日,找到一条纯文字的“今天很开心”,在一大堆照片里格格不入。 “如实说来,”Kelsey用筷子敲敲碗, “他是不是你十八岁还没遇见但已经预料到的那个男孩儿?” 付初谦把手机还给Kelsey,产生一种头重脚轻的虚浮感。他重新遇见姜柏到现在,都沉浸在可能会重回过去的幻想当中,但现在看来,姜柏对他的抗拒似乎非常严重,付初谦不可避免地感到挫败。 “对,”付初谦声音低下去,“我喜欢他。” 喜欢两个字,从没能顺利地被付初谦说出来。 付文钰命悬一线后,他感到莫大的恐慌,认识到母亲随时都有可能被不存在的镰刀带走生命,成为灰白、干瘪的一具身体——付初谦不敢想象,那象征着他和世界唯一的缠绕着血肉的牵绊消散。 喜欢姜柏是不被允许的,这样的感情是威胁付文钰心脏健康的起爆器,可姜柏的呼吸、皮肤和发尾又如海中水藻一般缠绕在付初谦的指尖。 他学不会如何成熟地处理,始终自我欺骗,只要不说出那两个字,界限就依然分明。 有很多次机会都适合说出那句话,经常拥抱,偶尔亲吻,第一次说出口对面却不是姜柏。 Kelsey对他的承认也倍感震惊,她收起笑,再看过来时就带着怜悯,小心翼翼:“噢,天啊。” 付初谦心情糟糕,烦闷地在记忆角落拎出来他没点进去的姜柏的IG账号,飞快打开自己的手机,输入搜索姜柏的IG。 按照刚才那条纯文字的时间日期往下翻,掠过一大片变装照,终于找到姜柏很开心的那天。 全都是和一个金发碧眼男孩的合照,姜柏脸上抹了颜料,男孩亲亲热热地搂着他,两个人在音乐节的人群里大笑。 配文是“With Anthony”,外加两颗爱心,付初谦异常平静,甚至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Kelsey把他的手机抢走。 “Lana开场的科切拉,”Kelsey咋舌,又想起来 “难怪很开心…抱歉,我的意思是…” “他喜欢别人了。” 痛感慢慢翻上来,付初谦有一分钟没有办法正常呼吸,仿佛呛水的虎鲸,实际上虎鲸应该不会呛水,就如同和姜柏回到从前的可能性为零。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下一秒付初谦又生起气来,他想把架子上的唱片全都掰断扔出去,可想到姜柏可能陶醉于这些音乐,他又感到强烈的不舍。 有一瞬间他觉得不如不要重新遇见。 付初谦沉默地站起来把碗收起来放进水槽里,打开水龙头,看水无趣地涨起来。 如果姜柏真的开心的话,付初谦安慰自己,也很好,他们“在一起”时姜柏为他流了太多眼泪,如果那个男孩会对姜柏说很多句“喜欢你”和“想你”,告诉全世界姜柏是他的恋人,也很好。 姜柏本来就应该得到这些,而不是被他拖着拽着,走得磕磕绊绊。 付初谦把双手撑在水槽两边,开始大口呼吸,背部起伏,Kelsey走过来拍他的背,非常熟练地引导他放慢呼吸。 “付,你太焦虑了,”Kelsey叹气, “轻微的躯体化症状,又开始了。” 他用水抹了把脸,呼吸不畅的症状有所好转,心跳也慢下来,最后转身靠在柜子上往下滑,蹲在地上发呆。 Kelsey也蹲下来,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看上去很严肃: “我刚刚翻完了他全部的IG动态,合理怀疑Anthony只是他的date对象,他们没有进入正经的relationship,也就是没有谈恋爱。” “我和他也没有谈恋爱,”付初谦疲惫地重复了一次那个单词,“relationship。” “我是认真的,他们可能只是一起出去玩了几次,除了那次科切拉,其他动态都没有出现Anthony,”Kelsey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太熟悉了,因为我经常这样做,不合适的date对象只会给他留一次发动态的机会。” “除了那次,其他都没有出现吗?”付初谦愣了愣,冷静地开口求证,Kelsey连连点头。 如果姜柏谈恋爱的话,应该会很黏人,不会这样闭口不谈,就像过去他跨坐在付初谦身体上,很轻地撒娇说他还想要,想要再接吻。 可是他没有答应姜柏,付初谦垂下头。 “振作一点,”Kelsey推推他,还是很严肃, “你要知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能见到他,这是你的主场。” 付初谦还是浑浑噩噩的,Kelsey说的话进了左耳,下一秒就从右耳溜得彻底。 对姜柏的占有欲疯狂上涨,他觉得自己再次游走在失控边缘,极有可能会在冲动之下给姜柏连拨电话,在还没和他见上五年后第二面的情况下就蛮横地要姜柏解释清楚Anthony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现在算什么?付初谦理智地想,他现在可能、大概、应该只是一个单恋者。 他吸取教训,总结前天的经验,认为此刻最重要的是忍耐和迂回。 “Kelsey,你在知濡和心奕面前不要表现出认识他,”付初谦交代着,“也别告诉她们,我和姜柏认识。” 如果没有一个足够让姜柏放下警惕的环境,他留不住姜柏太久。 “我明白,”Kelsey说得很有气势, “我不会暴露的,你要让他和你在一起吗?” 付初谦认为她说得不太准确,因为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姜柏手上,他已经失去了主导他们关系的资格,只能等待姜柏的再度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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