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柏哭笑不得。 其实情绪过去后姜柏就不再有什么感触,他知道蔡熠一直都是着急起来说话不过大脑的人,也不是真的有恶意,他告诉蔡熠:“和我道歉干嘛,你也不是骂我。” “我怕你听了不高兴。”蔡熠撇嘴。 “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就好,”姜柏又忍不住告诉蔡熠,“他虽然在我和他之间的事上表现得很烂,但其他方面都非常完美,我之前都告诉过你的。” “看不出你还挺客观的。” 姜柏马上觉得蔡熠真的没有太聪明,这根本不是客观,这是姜柏下意识想要维护付初谦的主观意识。 他叹了口气,双手撑着脸两眼放空,止不住发愁:“蔡熠,你帮我个忙。” 天气越来越冷,姜柏过冬的衣服几乎都在宿舍,他总不能一直借唐可蔡熠的羽绒服借到春天。 “我打算回去一趟,收拾点衣服,”姜柏愁眉苦脸,“周末你和我一起去吧。” “想让我给你当苦力啊?”蔡熠趴在沙发上打游戏,“没门啊,我只给唐可搬行李箱。” “不是,我是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了。”姜柏搓着自己的毛衣衣角,心里忐忑不安。 他特意选的周末,因为按他对付初谦的了解,周末付初谦应该都会待在家,特别是付文钰病后,付初谦总表现得不想离开病房一步。 很久没走回宿舍的路,以前姜柏为了赶门禁总脚步匆匆地踩过马路,现在他倒是慢悠悠的,还去踩干枯落叶玩。 虽然付初谦应该不在,但姜柏一想到要重新回到那间充斥着很多个日夜回忆的房间,就倍感低落。玄关处一起挑选的鞋柜,阳台上长势良好的盆栽,意识到喜欢上付初谦后,姜柏还会如同有强迫症一般,把他们的牙刷和漱口杯并排放,像情侣那样。 走到宿舍楼下,蔡熠就被挡在新装的门禁系统外,他瞪着人脸识别,又滑稽地瞪姜柏,两个人相视无语。 “我自己上去吧。”姜柏自暴自弃。 蔡熠懒洋洋地和他挥手,表示快去快回。 一直走到熟悉的宿舍门前,姜柏转来转去,确认门缝里没有任何灯光后才松了一大口气。冬季天阴,白天不开灯房间就一片黑,看来付初谦确实不在。 姜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才急得额头都出了细汗,他拧动钥匙,把门打开。 一片黑暗,步入玄关后姜柏没有急着开灯,他摸着墙壁前进,细微的呼吸声变得格外响,走到能看见整个宿舍布局的地方,姜柏才看见窗边有一点橙色星火。 仿佛天幕上正在缩小消失的落日。 姜柏身体一僵,不知道是该前进走到自己的衣柜前,还是应该后退离开。满屋子都是熟悉的气味,钻进姜柏的鼻腔,让他想起过去他和付初谦是怎样一起待在这里用各自的气味将彼此浸泡。 人影蜷在窗边,没有动作,只剩下吞吸烟雾时忽明忽暗的橙火宣告他的存在感。 “姜柏。” 听到付初谦的声音时姜柏以为自己在做梦,甚至有些腿软,他呼吸急促,心跳又神经质地加快,最后闭上眼睛平复了好几秒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答话:“我回来拿点衣服。” 他握住自己的手腕,让手指别轻微颤抖,才去摸灯光开关。 来之前,姜柏猜想自己再见到付初谦应该会有些生气。 因为付初谦肯定会露出滴水不漏、游刃有余的礼貌笑容,好脾气地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付初谦就是这样十分擅长忽略矛盾、掩饰冲突的和平主义者,每当姜柏扔过去的带有强烈愤怒色彩的话语行为被这样化解时,姜柏会感到很生气,尽管他毫无办法。 但是灯亮后,姜柏就忘记生气了。 付初谦把凳子搬到窗边抽烟,他穿着单薄的套头衫,手指关节被灌进来的冷风吹得发红,但夹烟依然稳当。 姜柏发现他比付文钰刚动手术那会更瘦了,整个人十分憔悴,下巴上还有浅青色的胡茬,下颌线不再温和,变得锋利甚至难以捉摸,头发长了也没有修剪,被随便凌乱地撩上去,气质阴郁。 手腕旁边有一堆烟灰,姜柏快速扫了几眼,抿起嘴一言不发,走上前拉开衣柜,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集中注意力思考要带走什么衣服。 但付初谦吸烟时烟草燃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存在感和侵略感都极强,仿佛他就站在姜柏的旁边,姜柏把羽绒服抖了抖,制造出很多本来没必要存在的动静。 合上行李箱时,姜柏还是忍不住问他:“阿姨情况又不好吗?” 否则怎么又自己抽很多烟。 付初谦对他主动搭话表现出错愕的神情,看上去短暂从烟草带来的负面情绪里抽离出来,恢复了一点以前呆到可爱的样子。 “没有,”付初谦按灭烟,双手垂放在大腿上,“她康复得还不错,已经恢复生活自理能力了。” “那挺不错的。” 姜柏把行李箱拉杆拉起来,没有看付初谦,结束话题后就拖着箱子往外走,行李箱轮子艰难地行驶过地面。 “你这几个月住在哪?” “和你无关。”姜柏拖得用力些,急匆匆往外走,拖到一半,发现没办法再让它移动半分。 他转头发现付初谦出现在他身后,手握着拉杆不放,双眼红着,紧盯姜柏的脸不放。 “你要干什么?”姜柏用力地把箱子拖过来,付初谦就靠近他,“放开。” “你,”付初谦无措地问他,停顿了好几次,“你能不能住在这?” “不能。”姜柏拒绝后心脏里又涨起来成千上万的酸水,他觉得自己绝不能再多呆一秒,索性放弃行李箱,堪称狼狈地朝门口走。 付初谦又执拗地追上来,这次被拉住的换成了姜柏的手腕。 刹那间,姜柏觉得自己全身的神经元都在因为这一次肢体接触尖叫,每个细胞都震颤。一半在狂喜乱舞,为终于不再是错觉的被触碰感;一半崩溃大哭,好像在遗憾姜柏又将被困住。 “滚开!”姜柏大脑被神经元的尖叫引起刺痛,他推开付初谦,呼吸不匀,“我不想见到你。” 他还是贴过来,抓着姜柏的手臂不放。 “你到底要干什么?”姜柏面对他总是生气,“凭什么推开我又想我留下,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我们就当没认识过,好不好?” 付初谦的耳朵全红了,姜柏情绪激动的同时又想起一直半开的窗户和他身上单薄的套头衫,觉得一定是被冷风吹成这样,吹得可怜兮兮,憔悴疲惫,毫无快乐。 姜柏看了很难受,所以诚实地去捂付初谦的耳朵,他又这样主动。 冰的,姜柏被拉扯着,他恨恨地对付初谦发泄出一句“我讨厌你”,又凑上去不死心地想亲付初谦。 付初谦躲开了,但把姜柏抱进怀里,消瘦后明显的骨骼像直接硌在姜柏的心脏上,让姜柏觉得疼。 “拜托了,”付初谦抱着他,一直重复着耳语,偶尔在姜柏耳后落下细碎的亲吻,“我求你。” 他不让姜柏亲他,但是表现得如果姜柏踏出门他下一秒宁愿去死。 “我早走了,”蔡熠一副意料之中的口吻,“你大半天都没下来,我估计你有去无回,就提前回家了。” 姜柏一阵失语,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骂蔡熠:“你怎么那么没责任心?” “上次我就说了,”蔡熠振振有词,“你见到他又会激动地吻上去。” “还是被他躲开了。”姜柏心里有一股无法忽略的烦闷,他觉得很挫败,焦虑地在阳台上转身,又对上里面付初谦的眼神。 付初谦一直盯着他,和巡视领地的野兽唯一的区别是付初谦比较温顺。 “我觉得他精神状态很不好,”姜柏难以找到合适的词形容,“总感觉不正常。” “那你就留下来,”蔡熠戳穿他,“你本来也想留下来。” 他发现蔡熠从来没说错过。 “蔡熠,”姜柏背对着付初谦,又不争气地掉了一些眼泪,“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付初谦是一只走失后又被带回家的大型犬。 姜柏发现他很快就不再抽烟,戒烟的速度异于常人,规律作息和一日三餐让他的消瘦重新长回来,再次意气风发和英俊帅气。 但他不去健身房,姜柏看出来他很想去,某一天不经意地问他:“你想去干嘛不去?” 付初谦不解释,沉默地靠过来,抱住姜柏把脸埋进姜柏的颈窝里。 “你以为我要趁你去健身走掉吗?”姜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你住在这里,是不是很方便?”他的声音闷闷的,“不用挤地铁来学校上课,不用每天背着一大堆书走来走去。有一堂行政法,我看见你的书被人撞掉,想上去帮你捡。” “那你怎么不过来?”姜柏轻轻推了推,付初谦抱得松一些,但还是没有放开,沉重的呼吸弄得姜柏很痒。 “你应该不想见到我,”他说完又很没安全感地向姜柏确认,“你住在这里吧,姜柏,一直到毕业。” 姜柏没回答,他拍拍付初谦,说他现在要去上课。 他们重新过上以前那样平静的生活,心照不宣地把一切都抹去,是亲密的室友,是贴心的朋友,唯独不是恋人。 姜柏不再尝试去和他接吻,虽然付初谦拒绝的态度不再那么坚决,偶尔抱着姜柏时也会亲姜柏发尾下的皮肤,十分小心,好像足够轻就可以当做没发生,姜柏就很配合地装作不知道。 等冬天过去后,付初谦终于治愈他的“应激反应”,对于姜柏偶尔的晚归不再紧张,这也离不开姜柏频繁给手机关机让他无法联系姜柏的功劳。 姜柏回归变装生活后,在蔡熠不要命的强烈安利下,终于和很多个普通男同性恋那样,爱上了Lady Gaga为她的艺术人格而着迷,并和蔡熠每天祈祷她能够不再戴上一张爵士专辑的素净帽子,回归到夸张服饰。 大概是全世界有无数人也在祈求,2020年的初夏,她带着《Chromatica》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姜柏趴在地毯上,和付初谦一起听这张专辑。 付初谦保持了认真的倾听,发表了诸多有讨好嫌疑的评论,最后在姜柏的审视中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承认:“我多听几遍。” 姜柏哼了一声,继续浏览手机页面,打算补齐Gaga所有的实体唱片,付初谦又亲热地凑过来,问他在看什么。 “唱片,到底是买彩胶还是黑胶。”姜柏纠结到抿嘴。 “都买好了,”付初谦出完馊主意又没防备心地继续说话,“以后我们可以空出专门的房间放唱片。” 话说完,姜柏滑动屏幕的手指停在原地。 他久违地又生气,把音乐关掉,想问付初谦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默认他们毕业后还会这样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他难道要做几十年付初谦的好室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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