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把沈虞从营养不良养成正常偏瘦体重…… 几秒后,沈虞应了一声:“嗯。” 祁方放下了一半的心,终于可以回去了,他早在这医院里呆得发慌,每天看着李聪明那傻帽,人都要发癫,终于可以回去做饭了……他的平底锅、搅拌机、菜刀、锅铲…… 还有那台可恶的人工智障炒菜机。 祁方认定,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样,这台炒菜机是罪魁祸首。 陈柯从包里拿出那张未完成的检查单,笑着说:“那沈教授,我们现在先继续去体检?” 祁方补充了一句:“我一起。” 沈虞点点头,见祁方和陈柯站起来,于是他也跟着从病床边沿起身—— 下一刻,沈虞感到一阵浪涌般的倦意袭来,他似乎就这样轻飘飘的,在病床里睡着了。 * 祁方眼睁睁看着沈虞晕了过去,几乎肝胆俱裂:“……沈鱼鱼!” 陈柯也吓了一跳,忙出去叫护士过来帮忙。 祁方见有人过来要探沈虞的体温,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陈柯,低声道:“他怎么了?” 陈柯紧皱眉心:“得做完了检查才能确定……不过很有可能是因为受激产生了短暂性昏厥。” 祁方看着几个护士将沈虞扶到病床上躺着,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该和沈虞说那些话。” “你也没什么错。”陈柯叹了一口气:“至少我们现在确定了,沈教授的病情不轻,不是我们几句话能改变的,还可能会让他的思维混乱,从而产生身体不适。” 沈虞感到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沉,多日不断的疲倦似乎被带入了梦中,连梦境也变得劳累昏沉。 他又梦见自己在上学。 其实在沈虞的记忆中,学习的篇幅占了至今为止人生的绝大部分,汲取知识的能量会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充实和满足,但这一次的梦里,他的年纪似乎更小,读书不知道为什么,也在梦境中变成了一件有点困难的事情。 ……他太饿了。 沈虞抓着手里的书,努力地仰起头去看窗外,他的个子不高,想要看见外面的景象,就必须得站起来。 但沈虞站不起来,他的肚子咕咕叫,腿上也没什么力气。 窗户外面传来小孩的嬉笑尖叫声,他的同班同学正在走廊上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有几个同学的嗓门尤其大,吵得沈虞头疼,无法专心看书。 稍一分神,饥饿感就更为强烈。 “沈虞。”一位女老师在他的座位边上蹲下来,很温柔地问:“你怎么不出去玩呢?一直坐着看书,对身体不好的哦。” 沈虞看了看她,女老师有一双亲切温和的眼睛。 沈虞记得她,这是他二年级的班主任。 “你的脸色不好看,”班主任摸了摸他的头,有些关切地问:“你是不是饿了?老师这里有小饼干,给你吃点好不好?” 价格昂贵的私立学校,无论是师资配备还是点心供应,都是其他学校难以比拟的。 但沈虞摇了摇头,他不爱吃饼干。 他喜欢吃很甜的巧克力,但老师一般不给学生吃巧克力,因为容易吃太多而喉咙痛。 班主任拿沈虞没办法,正好上课铃响了,于是她起身出去,喊外面的小孩子进来上课。 下节课教导简单的英文问候语和数学带括号的加减法,沈虞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黑板,继续低头看他的科学课外书。 老师也不管他,沈虞是个小怪胎,不仅不合群,上课也从来不听讲,学校试图打电话和家长沟通,但电话那头总是忙线,偶尔一两次能联系上,对面就温和地说:“没有关系啊,我们沈鱼鱼很聪明的,随他去吧。” 老师于是也放弃了教导沈虞“正确”的上课习惯,反正,沈虞门门功课都能拿满分。 但沈虞今天不仅不想听课,连课也不想上了,他实在是太饿,于是频繁地仰着脖子去看窗外。 他在等人给自己送吃的。 妈妈很忙,爸爸好像很忙,沈虞已经三天没有吃上早饭了,以往在家里,妈妈即使工作繁忙,也会尽量记得他,或者由爸爸亲自下厨给他备好早餐。 但沈虞好几天都没有瞧见妈妈爸爸的身影了,或许出差去了。 妈妈忘记叫阿姨给自己做早饭。爸爸也不在。 这些天,家里的餐桌上偶尔会出现食物,沈虞看见了就会吃掉,然而依旧挡不住饥饿感。 今天上午,他忍不住用手表给爸爸发了消息,和他说自己很饿。但直到现在,爸爸也没有回复他,更没有人来给他送吃的。 沈虞决定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后,如果还是很饿,他就把老师讲台上难吃的小饼干吃掉。 不能饿死在这里——他还没有看完这本科学书。 正当沈虞严肃地进行规划时,他忽然听见旁边的窗户被敲了敲。 以坐着的角度,沈虞并不能发现是谁在敲窗户,只能看见一只肉乎乎的拳头。 力气很大,把窗户都敲得地动山摇。讲课的老师停了下来,往窗外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祁方,你不在二楼上课,来这里干什么?” 沈虞看见窗户上挤了半张脸,那个沈虞避之不及的小胖子,把自己的脸贴在玻璃上,努力往教室里看,同时大声对老师道: “老师,我找沈虞!” 老师说:“你们出去讲话,不要吵到其他同学。” 沈虞一直认为,祁方在老师眼里,肯定是比自己还难搞的存在。 自己只是不听老师讲课,祁方干脆就是不去上课,成天带着一帮小孩在学校附近窜来窜去,乐不可支似的。 沈虞不是很喜欢这种不爱学习的小孩。 何况祁方还总是过来骚扰他。 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沈虞只能跟着这个烦人的小胖子出来走廊上。 祁方要比他高半个头,脸圆滚滚的,身体也很壮实,在沈虞眼里,和路边的石墩子似的,圆肚子的那种。 今天,祁方照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巧克力,递到沈虞面前,想了想,又开口说: “沈鱼鱼,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情,你……不要太难过。以后我会每天给你带吃的,你想吃什么我都带给你,还可以来我家玩,我的房间很大,可以睡五个沈鱼鱼……” 沈虞完全没注意祁方在说什么,他盯着祁方胖爪子里的巧克力,过了几秒,沈虞接过来,并且拆出一个吃了。 “……我家里什么事情?”沈虞咬着巧克力,含糊地问。 祁方看着沈虞吃了自己的巧克力,震惊非常,半天后才反应道:“啊……就是你爸爸……” “爸爸怎么了?”沈虞吃完了一个,又拆了一个。 祁方张了张口,脸上显露出一种有点为难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说:“沈鱼鱼,你爸爸不是……” 沈虞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他感到有些奇怪。 正在这个时候,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打着电话的班主任,她一边低低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一边快步朝教室走来。 走到一半时,她看见了站在教室外面的沈虞和祁方,停住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走过来,蹲下轻轻揽了揽沈虞的身体,叹了口气道:“沈虞同学……” * 沈虞醒来的时候,祁方正顶着两个黑眼圈,在病房里写“罪己状”。 李聪明坐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说:“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沈虞才……能不能别写了,你都写了一天一夜了……这玩意儿沈虞真会看吗?” 祁方奋笔疾书,闻言停顿了一下,深沉道:“我不写就安不下心来。” 李聪明低头一看,看见祁方已经写到了第一百零三十一条没有照顾好沈虞的罪状,其中包括 “忘记给沈虞的保温杯里添上葡萄糖”“违背沈虞的意愿试图自行销毁炒菜机”“没有捐资三十辆公交车让沈虞可以坐着挤公交”“没有在家里建实验室让沈虞可以在家做科研”…… 李聪明看得眼前发黑,觉得祁方精神状态堪忧。 “喂,你们……” 陈柯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检查报告,正想叫角落里那俩男的别吵人,忽然瞥见病床上安静坐着的沈虞。 陈柯愣了一下:“沈教授,你醒了?” 祁方&李聪明:“?!” 李聪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祁方一跃而起,几乎以残影般的速度掠到了沈虞病床边,手里还抓着那一沓罪己状。 陈柯:“……” 沈虞看着祁方飞掠到他跟前,目光先上下扫视了一遍,而后紧张地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问道:“这是什么?” “……”沈虞:“三。” 祁方:“这是我的手指,沈鱼鱼。” 沈虞对这个冷笑话毫无反应。 他昏迷了不短的时间,乌黑的瞳仁里雾蒙蒙的,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眉心蹙着,眼神不凌厉了,眸光也不冷了,乍看上去,甚至有些呆呆的。 他的视线落在祁方面容上,停顿片刻,眸光似乎有些迟疑。 搁在雪白被子上的手指轻动了动,像是想要抬起来,但因为没什么力气,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沈虞的这点小动作难以察觉,只有陈柯瞧见了,当即眉心一拧。 祁方还在因沈虞苏醒而高兴,把“罪己状”塞到了他手里,沈虞竟然低头很认真地看了看,看完之后,又把几张纸折好拿着。 一旁的陈柯和李聪明屏息凝神继续观察。 终于,在所有人的等待中,沈虞开口了。 “治不好,我们就回去吧。”他说。 祁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道:“沈虞,我的腿已经好了。” 沈虞摇头,掀起眼睫看向他,说:“不是腿,是说心脏……我们不治了。” 祁方:“嗯?!” 又来???
第10章 寡夫计划 傍晚的时候,祁方坐上了秦潇洒送的轮椅,在李聪明和陈柯的注视下,和沈虞一起出院了。 趁沈虞没注意,李聪明把沈虞昏迷时的检查报告单一股脑塞进祁方怀里,压低了嗓音道: “没检查出什么问题,沈虞的病十有八九是代理型孟乔森。陈柯说国内现在有这个病治疗经验的医院寥寥无几,她这段时间抽空去寻访一下,让你有什么问题直接电话联系她,现在最好先顺着沈虞的意思来,不要试图强行扭转他的想法。” 祁方抓着单子,风中凌乱道:“那我的病呢?” 李聪明:“你能有什么病?!” 祁方指了指自己左心脏的部分,难以理解地说: “我这个地方确定没毛病?那沈虞怎么睡一觉起来,突然就认为我得了心脏病?总有个诱因的吧?” 李聪明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摊手:“我不知道,可能沈虞之前认识的人有这个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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