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些来自同学和亲戚的拜年消息,回到余宜笙的时候他卡了一下。 消息应该是群发的,很模板式的拜年消息。 苏填因也只需要模板式地回个“谢谢”即可。 其实这也很正常,他和余宜笙本身就没有交集,过年只收到群发的消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变换了个姿势,从侧躺改为坐起来,最后还是心有不甘的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时隔两年,又是好朋友见面啦~这次是初中同学和高中同学一起聚会,认识了好多新朋友,开心】 这是最新的朋友圈,配图是一张大合照。 苏填因仔细地从头到尾找了一遍,在照片的最角落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手指在屏幕上不断缩放扩大着,那人长得没什么变化,一样的让人讨厌。 他换了新衣服,洗漱之后出门,看到厨房里亮着橘黄色的小灯,自己的妈妈和男朋友靠在一起包饺子,这个画面就已经很好了。 过去的很多事情,自己是不是应该遗忘和解才对。 不对,其实从来没有遗忘过。 要不然他不会那么讨厌,连带着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儿他也一并讨厌上,那就是一段彻头彻尾的带着刀片的回忆,每想一分,就多一点鲜血淋漓。 “填因醒了。”赵女士笑容更灿烂了,“就差芝芝了,我们也不等了,我直接下饺子,等芝芝醒了我再单独给她下,不能把你俩饿到了。” 她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把程恩骄推出了门外。 程恩骄无奈笑着,抓住苏填因的手往沙发上坐。 苏填因抽了抽鼻子,“一股葱花大蒜味儿。” “嫌弃啊。”程恩骄挑了挑眉,更恶意的捏住他的鼻子,“你越是嫌弃我就越是反抗。” 苏填因笑着跟他闹了几个来回,不过程恩骄太敏锐,一个踉跄,苏填因没收住力道,滚到程恩骄的怀里,程恩骄顺势捏住他的手腕,眼睛灼灼地盯着他,“情绪怎么不太高,没睡好?” 真是,太强了。 苏填因感觉自己隐藏的很好,那些碎在心里的情绪按道理是没摆出来分毫的,但还是被察觉了。 他绞尽脑汁地想别的话题准备搪塞下去,过年这么好的日子,他不愿再次回忆起那些长在阴暗里的蘑菇。 冒出来的手机铃声恰好打断了他们的对峙,苏填因手指从他的胸前下滑摸到衣兜,食指和中指捞出手机在程恩骄面前晃了晃,“你手机响了。” 程恩骄看了一眼备注,接过手机按了挂断。 饺子也熟得刚刚好,程恩骄看了他一眼,使了点力气捏着他耳垂,“下次再问你,不要瞒着我。” 苏填因讨好的小猫作揖晃了晃双手,“下次,下次一定。” 程恩骄一个北方人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家里包的饺子,他自己不会醒发揉面团,因而也没有亲身包饺子的经历。 回想起来,上了大学之后,所有的饺子来源都是各种外卖,还没吃个扎实,光是皮沾到舌头的那一刻,很快就尝出来了是速冻饺子。 赵阿姨包的饺子皮薄馅多,苏填因不喜欢的那股葱姜蒜的味道也被各种调料中和,肉质紧实,再裹上白菜玉米,非常鲜嫩。 这是他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是二十八年来记忆最深刻的一个年。 只是赵阿姨为他煮了一顿饺子,做的饭菜无比贴合他和苏填因去的那个农家乐饭菜的味道,就只是这么几重记忆,都将在他的心上狠狠刻下一道,成为无法释怀的色彩。 他无法丢掉那些温暖,同样也无法丢掉苏填因这样可爱……程恩骄看过去。 苏填因鼓着腮帮子,吹着勺子上一颗刚出锅滚烫而又饱满的饺子,啊,还真是一个,特别可爱的男朋友。 未接电话是魏则丽打过来的。 新年尹始,他没有主动给父母打电话慰问,在魏则丽那里已然是触了大忌。 她尚且也坚持不了多久,昨个的除夕夜就用不同的号码陆续打了过来,程恩骄统统都挂断了。 没别的原因,心情好,不想因为别的事情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程恩骄本不想再死皮赖脸地蹭个午饭,吃过年夜饭又睡了一觉,还连吃带拿地收了红包,实在是过意不去。 一家几口人百般推搡,他又被迫而心情高昂地坐在饭桌上,吃了顿来自大年初一的美好午餐。 下午赵阿姨要和妹妹出去看电影,顺便遛狗,苏叔叔要去下棋打牌,非常怯弱地看向赵阿姨,赵阿姨大手一挥,给了启动资金,苏叔叔也跑了。 这下屋子里又只剩相依为命的小情侣。 大年初一的电视也不好看,无论跳到哪个台都能听一首歌或者看一个小品的,他们两个就继续窝在一起,苏填因整理笔记发给许舟行。 后背盯得能戳穿几个窟窿,苏填因无奈地捂住他的嘴,“我保证,下次一定不搭理他,这次是我答应了,食言不好。” 程恩骄幽怨地看着他:“宝贝儿,你比我的‘下次’还多。” 苏填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他嘴上啵了个响的。 程恩骄表示,你这么甜,这么可口,我就原谅你吧。 估摸着赵阿姨她们快要回来,程恩骄亲了亲苏填因的手腕。 一个下午也没做什么,苏填因早上没睡到自然醒,把资料整理完毕后,一个午觉直接睡到下午四点。 程恩骄回了几条短信,也把手机关了机,陪着他一起睡觉。 手腕的湿润感让苏填因一怔,他拉过程恩骄的手臂,在上面咬了一圈牙印,低头眼眶漫着水地看向程恩骄,“要走了吗?” 程恩骄点点头,兜住他的肩膀:“今天也没陪你多走走,无聊了吧。” 苏填因呆愣了两秒,摇了摇头,没骨头的往程恩骄身上靠着。 他就很喜欢这样的小动作,非常亲昵又非常踏实的小动作。 “不会。”苏填因卷着自己的手指,“很多新年我也一个人在家,我一般不出去。” 程恩骄听了心里很不是那个滋味,他搂得更紧一点,在苏填因的耳骨上轻轻咬了一口,“哎呦,那么孤独,那么小可怜啊。” “没事儿。”他打掉苏填因那快要拧成麻花的手,“这不是有我了吗,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我都陪你。” 没有人不喜欢永远这样的承诺。 尽管它听起来是那么缥缈。 可苏填因今天心情不好,“永远”落到他身上,他就会想要抓住。 再怎么不舍,还是要起来送程恩骄回家的。 早上明明还出了太阳,快到傍晚又刮着生冷的风。 苏填因把自己的围巾给程恩骄围上,两个人手牵着手出了门。 程恩骄没让他送远,出了小区门就催着让他回去:“你把围巾给我了,你还要送我啊。快回去吧,齁冷的。” 苏填因不想,无意间还调了个情,“我看最舍不得你的只有我,我好心送你送到家呢。” 这话说得让程恩骄找不到北,唯有最后的一根弦紧绷着让他恢复了理智:“行了。” 他抬起两个人交握得很牢靠的手,在苏填因冻得僵直的手背上啄了一口,“我爱你,回去吧。” 情话的魔力非常大。 回到家里,苏填因的鞋子踢了几个来回都没踢下来,他蹲下身,半捂住笑得很开心的面容,我爱你。 我爱你。 我也爱你。 门口的风铃被小风的气流带着响了两声,苏填因掏出手机准备骚扰一下程恩骄。 页面上蹦出来新的好友验证消息。 -我是司域。 苏填因盯着看了两秒,果断按了删除,当做没有看到。 顺道也把余宜笙删了。 他和初中朋友唯有联系的只有那天在商场偶然邂逅的余宜笙。 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自己的微信是被谁推过去的。 他真的厌烦,真的觉得糟糕透了。 苏填因是个软柿子,但也不能这样被捏来捏去吧。 搭上了出租车,程恩骄才把手机重新开机。 又是各种号码的短信和电话给跳了出来。 程恩骄真的很难想通,魏则丽是做电商的吗,究竟从哪里批发过来的那么多异地号码。 他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给魏则丽回了电话过去。 为杜绝一切的咆哮,程恩骄上来就先道歉,“我这两天工作比较忙,手机也坏了,妈,新年快乐,劳烦你也跟我爸说一声,我今年回不去了,给你们转点钱……” 很可惜,这罗里吧嗦丝毫不给人插嘴的话术并没有拦住魏则丽,她在电话那头冷哼了两声:“工作?你不是辞职了吗,哪里来的工作,你这个尿性,不过完年是不会继续找工作的,我还不了解你吗……” 程恩骄无话可说,从某种角度上,魏则丽确实很了解他。 他已经好久没抽过烟了,尤其是和苏填因在一起之后,他连烟瘾都没有。 尽管苏填因并没有说过,他讨厌烟味。 翻遍了身上所有兜,半根火星子也没个着落,程恩骄只好强忍着继续听魏则丽在那头训斥他:“过年不回家像什么样子,我的电话你也不接,传出去是多么难听,不孝子这个名号在你身上挂着难道很光荣吗?” 吧啦吧啦吧啦。 程恩骄就当做没听到,司机拐了个弯,前面红绿灯过去就是他家。 他扫了一眼时间,默不吭声地被数落了十几分钟,应该快到末尾了,他冲着司机笑了笑,司机不好意思地扭过脸,无所事事地开了雨刮器。 “好吧,您说的都对。”程恩骄摸着围巾上柔软的毛,依稀间还能闻到苏填因身上固有的很浓郁的清甜气息,“究竟有什么指示?” 魏则丽猛地崩溃大哭:“你爸!你爸!你爸跟人合伙创业,被吞了十几万,受不了跳楼了!” 程恩骄脑袋“轰”得一声—— 高高吊起的鞋,终有一天会落地的。
第57章 老爸一直想自己开一个外包建筑公司,这个想法他不会直接告诉程恩骄。 他骨子里是个羸弱的中年男人,并且在魏则丽的压制下更没有什么话语权,程恩骄上大学之前,在家的那段日子他就是很沉默。 沉默有时候也是另一种逃避。 面对魏则丽的诋毁和侮辱他更是一言不发,多半时候就是低着头咬着烟听人数落。 程恩骄觉得自己父亲不讨喜的原因并不是恨他的沉默,而是父亲的沉默已经变成了帮凶,变成了同样刮向他的利剑。 如果只是在他被骂、被逼着走向自己不愿走的路,父亲不关心,不帮着他说话,他压根就不会由此产生恨。 程恩骄可以认为父亲只是冷眼旁观,他本身也不贪求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何必祈求别人在即刻分崩离析的家庭环境里致意他投向温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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