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几分钟,钟远航结束了通话,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背后搂住了正在叠衣服的张烨,埋头在他的后颈和颊边亲吻。 “小葡萄睡了?”钟远航含糊地问。 “睡了,我摸着他真的有点发热……”张烨偏着脖子,钟远航的嘴唇落在皮肤上,悸动的摩挲透过皮肤很快渗透下去,“你……电话……医院那边有什么事吗?” 钟远航对着张烨颈动脉的位置叹了口气,张烨觉得自己整个头皮一麻,仰头往后靠在了钟远航胸口上。 “刚刚给我打电话的老师是我的心理医生,”钟远航的语气让张烨觉得他现在应该皱着眉头,张烨伸手向后摸了摸钟远航的脸,摸摸索索找到他的眉毛,揉了两下。 “他让我明天回去做心理评估,然后准备上班。”钟远航捉住了张烨的手,拉着他的食指和中指,在牙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说我和展宇同时撂挑子,心内那边的CPU要烧了。” “不想回去……”钟远航固执地抱怨。 “回去吧?”张烨知道,这是他们不得不提前回去的意思,钟远航在向自己道歉,“小葡萄一直呆在县里也不太好,不离开这个环境,他就会一直担心被别人带走。” “嗯。”钟远航低低地答应。 “还有一个事儿……”张烨说,“明天走之前,我还得回一趟我妈那儿……” 张烨说完,就感觉勒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差点给他勒岔气。 “好歹还是给我爸上柱香,而且我带了好多我妈的东西,得拿给她,”张烨补充,“以后没什么大事儿就不用再见她了。” 钟远航的手这才松了松。 “好,我陪你去。”钟远航让了步。 张烨却摇摇头,转过身面对着钟远航,捧着他的脸,“你带着小葡萄在外面等我吧,我不能带着小葡萄回去,他以后跟我妈就没关系了,也用不着再去给我爸上香。” “好吧,”钟远航低头咬了一下张烨的嘴唇,“别呆太久。” “好。”张烨舔了舔嘴唇上被咬的位置。 白天出去晃悠了一整天,晚上洗了热水澡团在被窝里的冬天应该是很催眠的,但张烨和钟远航睡不着。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跨年夜。 钟远航打开了房间里的小电视,那里面不知道放着哪一个台的跨年晚会,窗外,零零星星有人在放烟花。 烟花声越来越密,随着电视上主持人激动地数着倒计时,3,2,1,新的一年就这么平常的,又激动地到来了。 钟远航吻了快要睡着的张烨。 “嗯?跨年了?”张烨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钟远航关掉了电视,按灭了卧室的灯,“睡吧,晚安,张师傅。” 张烨闭着眼睛笑起来,手伸到钟远航的肚子上放着,“晚安,钟医生。” 钟远航这一晚上很难得的睡得很踏实,一整晚都没醒,连早上的闹钟都没听见,还是张烨把他晃醒的。 “起了远航,”张烨盘腿坐在床上,低头笑着喊他,看见他眼睛睁开缝,伸手刮了刮他的下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钟远航坐起来,“几点了?” “八点,现在收拾出发,大概中午就能到市里。”张烨把去老妈那儿一趟的时间算进去了,但也没说出来。 张远起床之后听说今天就要回市里,显得很高兴,钟远航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儿烫,不过也不算很热,在可控范围之内,吃了早饭之后又让他吃了半片儿退烧药。 钟远航把张烨送到了胡同口,打算带着张远去附近的儿童乐园逛逛。 张烨站在马路边,跟车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挥手再见。 “别呆太久,完事儿了马上给我打电话。”钟远航说。 “爸爸,别呆太久,”张远也跟着说,“我怕你挨骂。” “知道了,”张烨提着钟远航的巨大行李箱笑着,“不够你俩操心的。” “行李箱要不我帮你搬上去?”钟远航还是不放心,屁股就没在车座上坐实,随时准备下车。 “不用不用,这点儿重量小意思。”张烨提了提行李箱给钟远航看。 “拿上去就行,行李箱也别要了,就留给她,”钟远航干脆地表示自己的大方,“办完事儿赶紧地出来。” “行了快走!”张烨无奈地笑起来,不再跟两个人磨叽,推着行李箱就往胡同里走。 再回到胡同里的家门前,张烨有些恍惚,前天刚来过的记忆像梦一样不真实。 张烨没什么犹豫,深呼吸一口气,果断地敲响了门。 不隔音的门里传出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像是把什么东西碰倒了,然后是踢着拖鞋吧嗒吧嗒往门这边走得声音。 门很快打开了,板着脸的老妈出现在门后面。 张烨有点儿吃惊。 屋里一片混乱,椅子倒着,屋里的陈设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张烨猜想是老妈昨天和吴婷拉扯时弄的。 老妈一下老了十岁一样,没烫染到的发根白了许多。 “回来了?”老妈没什么情绪,麻木地让开一块儿地让张烨进来,“还回来干啥?” “给你送些东西回来,”张烨把行李箱拖进屋里,找了块干净些的地方放好,四处看看,又从地上把老爸的遗像捡起来重新立在龛上,“还要给老爸上柱香。” 老妈点点头,慢慢地从抽屉里翻出香蜡纸钱,放在龛前的桌子上。 张烨点了三支香,在遗像前跪下来,利落地磕了三个头,把三根燃着的香插进香炉里。 “爸,又到日子了,儿子给你上柱香,”张烨看着随了玻璃的遗像,看不清老爸的脸孔,“我以后不会再回这儿给你烧香了,往后清明祭日,我在路口给您路祭,记得来拿。” 老妈站在旁边,捂着脸无声地哭泣。 张烨从地上站起来,抽了两张纸给老妈。 “吴婷,你是怎么找回来的?”张烨问。 “哎……”老妈盯着老爸的遗像,抽抽搭搭地叹着气,“你老姑看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南边儿回来了,正好,拆迁的事情有眉目了,你又……哎,我想着,她回来了看看能不能再给你框回来,正好又能齐齐全全地给你爸上个香,让他放心……” 张烨不知道老妈这些天真又虚妄的想法是怎么在脑子里酝酿出来的,他叹了口气,连嘲讽的兴趣都没有。 “我要走了,”张烨平静地说,“拆迁款下来之前,我还是会每个月给你些生活费,你生了我,我不会让你饿死,拆迁款我一分也不要,全给你养老,自己看紧点,别被人诓去了……但往后,我不会再以任何形式跟你联系,也不会再见你,你自己保重,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老妈担忧又怨毒的看着张烨要离开的背影,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诅咒一般的话,“那孩子,不是亲的养不熟的,当心以后你跟你的野男人掰了,孩子也没有,孤独终老。” 张烨推开了家门,回头无不讽刺地回答了老妈最后一句话,“怎么,你生了亲儿子,以后就不会孤独终老了?” 没有再听和自己痛苦地相处了快三十年的母亲又说了什么,张烨关上了身后的门,穿过楼道,离开了这栋灰扑扑的老房子。 张烨顺着这片自己无数次走过、跑过的小胡同空手离开,看着熟悉的一栋栋老房子,让张烨有些恍惚,他几乎能想起每一户住的是谁,每一扇门后面都有些记忆的片段,而他以后要彻底斩断和这里所有的联系,以这个时间节点为界,他要带着最最重要的东西,抛下所有的枷锁,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是下周三-四的凌晨0点后,.5们快补好了。
第89章 从胡同里出来,钟远航的车居然还停在路边,打着双闪,看样子是一轮胎的距离都没开出去,张烨看着车无奈地笑出了声,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 车里俩人居然正吹着热空调吃雪糕。 钟远航:“回来啦?” 张远:“回来啦?” “嗯,回来了,”张烨搓着冻得有些红的手坐进车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打了个寒颤,“你俩就在这儿坐了这么久?” “没有啊,”钟远航咬了一口冰棒,留下半个递给张烨,“我们还抽空去那边儿小卖部买了绿豆冰,随时准备上来救你,你妈那边……还好吗?” “还好,不过也没什么再差的余地了,”张烨咬了一口手里的冰棒,熟悉的翻砂口感和清新的绿豆味道充斥着口腔,“大冬天的带着小孩儿吃雪糕,你也真是好家长。” “钟叔叔说你俩小时候经常吃这个,”张远眨着眼睛扮怪相,“我也想吃嘛,家里的小卖部没有卖的。” “行吧,”张烨笑了笑,市区里这种低价的冰棒确实不常见了,“不过这是你今年冬天的最后一支冰棍,OK吗?” “O的K!”张远陶醉地舔着手里的冰棍,干脆地答应。 梁医生的电话在回程的路上又打了过来,手机蓝牙连着车载音响,钟远航直接接了起来。 “梁老师,”钟远航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啊,我不是说这个,”梁医生呵呵地笑了一声,“你其实再休一天也无所谓嘛,我昨天就是传达一下你们科室对你的盼望。” “您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钟远航压根儿没把梁医生的客套话当真,“您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哦,我是想问问你的常规看诊要不要和这次医闹的心理咨询放在一起做了?”梁医生问,“能省一次是一次嘛,公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就这个事儿?”钟远航很怀疑,“行啊,您觉得合适就行。” “我想给你做一次阶段测试,还有啊,你的睡眠检测也该做了,”梁医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量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对钟远航造成什么心理上的后果。 “还有你上次跟我提起的那个人……你现在还跟他在一起吗?你昨晚上电话里招呼的是他吗?” 钟远航看了一眼张烨,他也在看钟远航,眼睛里有兴味的意思。 “是他,在一起,”钟远航说,“我们现在也在一起。” “那好,他如果有空的话,能陪你一起过来一趟吗?” 钟远航看着张烨。 没犹豫一会儿,张烨弯腰凑近了手机听筒,“梁医生您好,我是张烨,远航的……男朋友,我能陪他一起过来。” “啊,张烨你好,”梁医生似乎并不怎么吃惊,“你能来就再好不过了,这对远航来说很有意义,具体的情况,我们到时候面谈吧?” “好的梁医生,谢谢您。” 电话挂断后,车里的音乐又响起来,张烨什么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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