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看起来都和张烨印象里的钟远航不太一样。 张烨很想问一问,钟远航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但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始这个话题,他们就到了。 钟远航家的小区实在离医院太近了,几乎就在相邻的街区,走路估计都要不了15分钟。 这是一个中高档小区,和医院一样都位于市区中心地带,看样子还挺新的,张烨看这个安保条件和绿化环境,就知道价格不会低,这很钟远航,从小开始,他总是和周遭不同,不管是性格还是条件。 钟远航家是指纹锁,开了门之后,钟远航让张烨也去录一个指纹。 “录指纹,不是很好吧?”张烨犹豫了,“这种门锁一般不是都有密码吗?你告诉我一个密码,等……等你不想要我来了,就可以改密码啊。” “还没开始,就想着不来了?”钟远航看着张烨,面无表情,“改密码和删指纹,你觉得哪个对我来说更方便?” 张烨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改了密码之后,钟远航的父母或者爷爷要换号码记也不太方便,于是老老实实输入了自己的指纹。 张烨猜钟远航的密码应该不是他自己的生日,否则就直接告诉自己了。
第8章 张烨提着买好的菜直接进了厨房。 钟远航的房子对于独居的人来说有些大了,房子里基本就是精装房样板间加上风格成套的家具和装饰,高级且缺乏人气儿,什么东西都齐全,依然显得空旷,所以张烨进了客厅稍稍看一看,就能找到厨房的位置。 旁的其他房间,张烨没去看,反正他以后来履行自己的约定,这些地方应该都能看到,到时候……再慢慢看吧。 钟远航从没在中午回家开火,他干脆就不开火,长年的医学生涯没有教会他健康饮食,只是挤占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每当别人劝他好好吃饭,生活至少精细一些的时候,他都敷衍地答应,然后就陷入一种空虚和自暴自弃里,这个世界上他没什么好为之生活的对象或是目标,他不过是活着而已,活着去完成目标,活着去习惯没有盼头的生活。 张烨很快在厨房发出动静,这些动静很日常,也不吵人,但钟远航很久没听过了,觉得没来由的突兀,他静不下心来做别的事,于是他抱着手臂到了厨房门口,往里探头看。 厨房非常干净,没有油烟,也没有食材存货,只有微波炉附近有些使用痕迹。 张烨对于钟远航生活状态的推断看来很准确,他连大米都买了,钟远航过来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往袋子外拿鸡蛋。 “操,碎了两个。”张烨小声念叨,小心地把没碎的鸡蛋拿出来。 “碎了就扔了。”钟远航踢了踢厨房的垃圾桶,里面只有一个他昨天吃完的外卖盒,“捞什么?” 张烨收拾得很专心,又被钟远航吓了一跳,他发现再见之后,自己老是被钟远航吓一机灵,好像他出差错的时候,钟远航就老是能准时出现在他身后一样。 “扔了可惜了,也没脏,高温炒一下就能吃的,”张烨固执地不依,把袋子里的鸡蛋液倒在一个干净的碗里,“你去做你的事儿吧,我做好饭叫你。” 钟远航看了看张烨的手,受伤的那只已经用塑料手套套好了,看来还是知道爱惜自己,便不再管他,转头回了书房。 张烨听着钟远航走进书房的声音,松了口气,随后在做饭的间隙里,他听见书房那边传过来打印机工作的声音。 张烨慢慢把餐厅的餐桌摆好,钟远航拿着一叠打印好的A4纸和笔走出书房,看见还在冒热气的三菜一汤,明显愣了一下。 “来吃饭吧。”张烨招呼他。 钟远航走到餐桌边坐下,不动筷子,先把A4纸推到张烨面前。 “看看吧,合同。” “什么合同?”张烨拿过纸来看,上面写着“预付费服务合同”。 “不识字吗?自己看。”钟远航抱着胳膊,脸上有些不耐烦。 “行,我自己先看,你先吃,待会儿凉了。”张烨点点头,开始看钟远航列的条件。 基本就是把他们现在的状况按照书面文雅的方式描述了一遍,在床伴的关系上,钟远航写的是“由甲方主导的生理需求解决方案”,并且在条例中写明了要求张烨将周末和每天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只要甲方有需求,都要有求必应。 空出来,那就意味着晚上在烧烤摊的工作得辞掉了。 张烨觉得那份工作辞掉了也好,老板娘明摆着要给自己穿小鞋,这样干下去,张烨迟早会忍受不了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来,他喜欢什么事儿都明着来,看不惯老板娘那种弯弯绕绕的找茬方式,一个烧烤摊,关系搞得那么复杂,张烨觉得累。 合同下面,钟远航已经在甲方的后面签了名,铁画银钩,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干净利落。 “晚上都空出来,”张烨只对这一点有疑问,看了看对面而坐的钟远航,“每天晚上……都要过来吗?” 钟远航吃饭的样子很斯文,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他也吃得出一种条理分明的感觉,透露出良好的家教对于行为的驯化,但他挑了挑不和善的眉,表情透露出与行为不相符的傲慢,仿佛看理解能力欠佳的低龄儿童一般看着张烨。 “有求必应,指的是我有需求的时候,你看我像是每晚都有空的样子吗?”钟远航说完像是怕张烨理解不了,又补上一句,“周末过来呆着,其他时候如果我晚上需要都会提前告知你,薪资待遇你没有异议?” 还有薪资?张烨又低头去翻看合同。 ——乙方周末按500/日计算工资,其余时间按照300/晚计算工资,每次解决生理需求按500/次叠加计算,如乙方在服务过程中受伤,则甲方承担医疗责任与费用。 “这……”张烨有些瞠目,也有些臊得慌。 “怎么?嫌少了?”钟远航夹起一片青菜,慢慢咀嚼,仿佛在品尝张烨的反应。 “不是,”张烨踟蹰,“会不会……太多了?” 张烨始终无法把自己与钟远航的关系放到这样具体的价格里,他重感情,出于对钟远航发自内心未尽的情感也好,出于对钟远航不计前嫌伸出援手的感激也好,他都本着感性冲动去满足钟远航的一切要求。 但钟远航眼下明显不想把肉体关系和情感挂上关系。 钟远航冷哼,“你自觉这么便宜?没关系,兴许我把你欠的钱睡够本儿了就腻了呢?你也不用担心亏本,到时候多退少补就行了。” 钟远航说得好像是站街暗娼谈价钱,要多低廉就有多低廉。 张烨难以忍受再和钟远航就合同继续谈下去,抓起笔,逃避似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说来好笑,两人的笔迹十分相似,相似得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似的,只是乙方的名字明显比甲方小了不少,显现出签字时的气短。 这字体是两人少年时一起练出来的,好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成为对方的影子,现下看来,却是天壤之别了。 钟远航吃完饭时张烨还没吃完,他提前离桌,离桌前吩咐张烨,“有洗碗机,你收拾完自己放进去。” 钟远航回了房间,将门带上了,咔哒的一声,是门合拢的声音。 张烨在钟远航离开之后也没什么胃口,草草把饭吃完之后,就收了餐桌。 那份合同还放在桌面上,张烨把合同拿起来夹在腋下,仔细将桌面上擦得干净之后才又把合同放回原处。 张烨不知道钟远航什么时候回医院,但他着急去住院部给老妈和小葡萄送饭,收拾好一切之后,张烨走到钟远航刚刚进入的那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什么事?”房间里传来钟远航的声音,听不太清楚。 但张烨莫名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外面我收拾好了,我想先去医院,你……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张烨问。 门里有脚步声慢慢靠近,张烨听到脚步声在自己面前的门那边停下,门却没开。 “你先去。”钟远航隔着门说。 “好,”张烨回答,“晚上我得去一趟打工的地方。” 门里面没有声音,张烨猜测钟远航可能正在皱眉,于是解释道,“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结,我过去辞职,把钱拿了就走。” 顿了顿,张烨又补充,“拿完我就能走,你……需要我今晚回来吗?” 张烨听见门的那边有一声类似叹气的声音,又像是在忍耐生气一般,气息有些颤抖,随后,他听见钟远航说,“回来做饭。” 张烨把饭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一点,他老妈饿得有些不高兴,拿过饭来的时候动作明显有气,顺带翻了张烨一个白眼。 “一天天都遭得这是什么罪?坐牢一样地呆在医院里,一口准时的饭都吃不上,啥也指望不上。” 张烨就当听不见,只去看病床上的小葡萄。 手术的麻药还没褪完,小葡萄还睡着,不过应该是快要醒过来了,薄薄的眼皮下面,眼珠不停地转动。 张烨掀开了被子,看了看小葡萄肚子上的伤口位置。 张烨粗糙地长大,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也从来没有做过手术,他记得钟远航倒是在中学期间做过阑尾炎手术。 怎么又想起钟远航了?大概是刚刚才见过的原因。 老妈还在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喋喋不休,张烨只当听不见,盯着小葡萄昏睡的面庞,放任自己的想法回溯到过去。 记忆里,钟远航当时的状况还不如现在的小葡萄,从入院到做完手术,身边都只有张烨和偶尔出现的老师,全程都没见过他父母亲人,他们大概是真的很忙。 钟远航发病的时候正在上体育课,他大概已经独自忍耐了很久,最终忍无可忍,在拉伸运动时晕厥在操场上,青天白日,众目睽睽。 全班的人都懵了,半大的孩子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状况,只有张烨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把钟远航从水泥地上扶起来。 彼时的钟远航已经开始抽条,半年的时间里,他已经长得和张烨一样高了,但身高长高的同时,钟远航也变得纤瘦,以至于张烨能十分轻松地将他背起来。 接下来的记忆都很模糊,忙乱的医院里时不时有人撞到背着钟远航的张烨,慌乱的老师一直在试图联系钟远航的父母,唯一清晰的感官,是钟远航垂在张烨耳边湿漉漉的头,喷在耳边滚烫的呼吸,和无意识中发出的微弱呻吟。 诊断的过程很快,具体是怎么诊断出病因的,张烨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时医生皱着眉头说了一句,“阑尾炎怎么拖到这个地步的?至少从昨天晚上开始,痛感应该就很严重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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