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臣捡起茶几上的钥匙,一语未发。苏清词提醒他:“录入的指纹记得删。” 裴景臣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有必要吗?” 苏清词心里一紧,果然,裴景臣想的就是嘴上说着分手硬气得跟什么似的这次坚持这么久值得鼓掌但最多三个月肯定哭着求复合。 什么回来拿画送衣服还钥匙都是在做戏,还删指纹?有必要吗,到时再回来不还得录入。 苏清词突然有种无力感,自尊心和十多年的深情被狠狠践踏,再不屑一顾的扔掉的无力感。 他所有的痛苦挣扎,撕心裂肺的难以割舍,患得患失,在裴景臣看来一文不值,仿佛只是他庸人自扰,自找苦吃。 对,就是自找苦吃。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频道,又怎么可能要求“对等”和“感同身受”?尽管爱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不爱就是不爱,但苏清词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前所未有的累,从来没这么累过。 苏清词终于明白那天雪夜,裴景臣来找他的意思了。 才不是因为什么吃醋。 而是“你闹够了没有”,“给薇薇安画肖像不就是故意让我吃醋的新花招吗”。 苏清词惨笑一声,好累,真的是太累了,累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望着裴景臣明明对谁都很温柔有耐心,却唯独对自己冷若冰霜的面容,苏清词更累了。 他一直在担惊受怕吧?和自己在一起没有过一天甜蜜,一天幸福吗?苏清词很想摇着他肩膀问,一天都没有吗? 强烈的心痛让苏清词心如刀绞,不堪忍受的捂住胸口。他居然看见裴景臣动了,单手搀扶过来,问了句什么。 苏清词没听清,也懒得听了。真奇怪啊,他对裴景臣的关心好像不在意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感觉了,仿佛流沙顺着指缝一点一点随风消散。 他曾天真的以为可以给裴景臣幸福和快乐,只要坚持不懈,用自己的一腔热情和满满的爱砸他,大把大把的砸,终有一日能打动他。 苏清词悲哀又自嘲的摇头。 再看裴景臣,还是那个人,但又好像变了。 他依旧是他的太阳花,他的救赎,他的人间烟火,但是,他不再留恋了。 封心锁爱,好像就在一瞬之间。 “裴景臣。”苏清词说,“你不用担惊受怕的,我没有后招。” 苏清词挣脱开裴景臣的搀扶,往后跌了两步,靠上墙壁:“别急,时间会证明一切,最多一年,不,可能半年就足够了。” “你再忍半年就好,半年之后,你会彻彻底底的摆脱我。” 第25章 到那时,他也能解脱了。 一个在人间,一个在地狱,本就殊途,何苦强求呢? 回首望去,错了,全都错了。 “清词,你怎么了?”裴景臣抓住苏清词的手腕,另一只手掏兜拿手机。 苏清词甩开裴景臣的手,目光揶揄的瞟了眼他的手机:“这你都信,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看到裴景臣浑身一僵,连眼底都蒙上一层冰色。 裴景臣没有停止打电话的动作:“去医院。” 苏清词心底略慌,一把抢走手机:“我好得很,去什么医院。” “苏清词。”裴景臣嗓音压低,具有压迫性的声线,是训斥犯错误员工时才有的。 苏清词扬眉道:“这两天总去水木芳华,喝酒喝太多了,胃疼而已,大惊小怪。” 他着重说了“水木芳华”四个字,裴景臣神色果然大变,方才眼中罕见的担忧迅速冷冻,凝结成了彻骨的冰霜。 苏清词扔下一句走了,下意识拿画,又猛地顿住,最终收了手。 “不要了。”好像是在说画,又好像在说别的什么。 裴景臣下意识想追出去,手机突然响了,是特助打来的:“裴总,那群棒子出尔反尔!” * 苏清词把手机关机,与世隔绝了七天。 喃讽 第八天,保安打进别墅的安全系统,说有个叫安娜丽丝的混血儿要见他,允不允许放行。 过了十分钟,安娜丽丝按门铃,苏清词说给她留门了,安娜丽丝便踩着高跟鞋一路“蹬蹬蹬”进来,边走边念叨:“啥时候搬家了?我打你电话关机,只能去你家找你,结果家里也没人,逼得我没办法就给裴景臣打电话,他人还在国外,电话死难接死难接的,问了他才知道你在这儿住。” 安娜丽丝把羊皮手包一扔,坐下沙发:“怎么了,吵架分居?” 苏清词:“分手了。” “啊?”安娜丽丝眨巴眨巴眼,“哦。” 他的这位姐儿,人生阅历丰富,感情经历更是一骑绝尘,不夸张的讲,就是女版张浩南,换男人比换美甲都勤,最爱泡夜店,分分钟勾搭心仪的床伴做运动。在她看来,年轻人之间的恋爱了分手了复合了都没啥意思,不值一提。 再者,苏清词跟安娜丽丝合作多年,但苏清词善于保管个人隐私,裴景臣也不是啥逮人就说的大嘴巴,所以安娜丽丝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知道的不多。 “有没有什么新作品?”安娜丽丝两眼放光,无比期待。 苏清词让她自己去画室看,安娜丽丝迫不及待欢欢喜喜的去了,几秒钟后,画室传出中法混血儿的高亢惊呼,一分钟后,中法混血儿手舞足蹈的出来了,激动到差点崴脚。 “你在画《薰衣》吗?太棒了太棒了!” 《薰衣》是苏清词从十四岁就开始画的,一直画到现在也没画完。 慢工出细活,安娜丽丝既着急又不急,只是经常问他还要多久,莫奈的《睡莲》画了三十年,你想挑战四十年吗? “半年。”苏清词端着热可可说,“最多半年。” 安娜丽丝怔鄂,同样的话每次问苏清词,苏清词给的答案都是无期徒刑,这次居然变有期了,还仅仅半年,也就是六个月。 这意味着一百八十多天之后,足以震惊画坛的大作《薰衣》将问世! 安娜丽丝激动的头发丝都在颤抖,笑眯眯的说苏老师辛苦,苏大神劳逸结合千万别累着了。 苏清词看她一眼:“以后我不画别的,只画《薰衣》。” 安娜丽丝笑道:“我懂我懂,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的能力,这幅画会成为你的传世名作,名垂千古。” 苏清词也笑了一下。 这一抹轻笑刻进安娜丽丝的眼底,出其不意的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感,安娜丽丝莫名心慌,忍不住叫他一声。 苏清词转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安娜丽丝嘴唇嗫嚅,欲言又止。怎么了?有种烟花即便耗尽生命也要怒然绽放绚烂的震撼,以及绚烂过后的悲凉。 安娜丽丝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用玩笑的语气小心试探:“好像在生命将尽前,尽全力留下点什么似的。” 苏清词心底微颤。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所以他能跟安娜丽丝合作这么多年,在艺术这方面,安娜丽丝能透过作品看懂他。 “安娜丽丝。”苏清词垂着眼睫,优雅而温柔,“这些年谢谢你,真心的。” 安娜丽丝毛骨悚然:“你你你别这样,我害怕。清词,你别因为分手了失恋了就……” “想什么呢?来一杯吗。”苏清词笑着打断她,给她安利热可可,最近他很迷恋热巧克力。 糖分上头,心情也好了,但安娜丽丝还是觉得苏清词不对劲。 因为什么呢?哦对,因为苏老师太温柔了,温柔的都不像他了,他应该怼天怼地对空气才对呀,应该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释放他扭曲阴暗的性格才对呀! 安娜丽丝明白了,她就是一天没被苏清词怼,不习惯了。 自己果然欠怼? 安娜丽丝:“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对我没有好脸。” 苏清词:“……” * 安娜丽丝问他几天没出门,去晒晒太阳吧,像吸血鬼。然后递给他两张画展的门票。 苏清词本不想去,但看到画展上有某位大师的画,终究没忍住,在礼拜日去了。 去之前还去了趟医院,开了靶向药。至少在画完《薰衣》之前,他得按时吃药,积极治疗,确保能完成这幅遗作。 画展内人来人往,大师的画是好画,苏清词一饱眼福。有同好驻足在画前品评,也有外行人表示“啥玩意儿看不懂,比毕加索还毕加索”。 说这话的人听着耳熟,苏清词看一眼,妈的,还不如不看。 陈灿灿嗤之以鼻:“这是人脸吗?咋这么扭曲,哪个人长这样啊,搞不懂就这幼儿园小朋友的水平怎么成大师的!” “你懂什么,这画的是社会底层人士的不容易,展现了我们这类社畜的无助和痛苦,颇有毕加索的风采,真好看。”幸好他边上的朋友拯救了苏清词的乳腺——男人也是有乳腺的。 朋友抱怨道:“就不该让你陪我来看画展,鸡毛品味没有,快别说话了,丢人。” 陈灿灿冲死党翻白眼:“就不该陪你来看什么画展,从头到尾也就那幅《石桥》挺好,很真。” 朋友:“写实派能不真吗?这些画都是大师手笔,牛逼着呢,我更喜欢印象派,最喜欢苏清词的画了,那笔触,那意境,真绝绝子。” 陈灿灿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微怔,然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无意间转头,不偏不倚和三米外的苏清词本词撞个对眼儿。 “卧槽!”陈灿灿大惊失色,朋友问他咋了,他说没事。 苏清词也没声张,看完画就走了。离开美术馆时,在外面的绿化带旁看见专门等他的陈灿灿,那个朋友下落不明,应该是走了。 苏清词无视他,径直走过,陈灿灿喊道:“喂!” 苏清词:“我不叫喂。” “……”陈灿灿冷着小脸跟上来,堵住苏清词的去路,想做出居高临下的睥睨动作来,可惜个头远远不足苏清词的身高,显得气势不足,“别再纠缠我哥,听到没有!” 裴景臣的父母离婚后,他妈妈方女士寻找第二春,很快怀了孩子,生下裴景臣同母异父的弟弟陈灿灿。 裴景臣跟方女士的关系并不好,但跟陈灿灿还不错,陈灿灿也崇拜他哥,从小到大都粘着他。 所以喽,又是苏清词当年的嫉妒对象之一。哪怕是亲弟弟,哪怕他跟裴景臣之间仅限于亲情,但该嫉妒还是嫉妒。婆婆都会嫉妒儿媳妇抢了儿子,他怨恨陈灿灿有裴景臣这个哥哥,也能理解吧! 苏清词对陈灿灿的印象只有四个字,又蠢又坏。 大概五年前吧,陈灿灿还是个初中生,为了给裴景臣出气,勾结几个小混混套苏清词麻袋。 傻弟弟大概不知道,有钱人家的少爷出门在外都是有保镖的,特种兵退役那种。那些小混混被收拾的很惨,不等严刑拷打就把陈灿灿卖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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