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寅笑容一顿,疑惑道:“我什么时候五点出过门?” 米荷道:“今天不就是?五点钟电梯突然响了,你也知道我门口的保镖一向警觉,一看,是停在你那一楼。你那层楼不就只你一个人住?你起那么早做什么?公司出了什么事?还是说难道你带了人回来睡觉?半夜把人打发走。” 沈宝寅背后一阵发凉,整栋公寓的电梯都是刷专门的楼层卡才能启动,他连忙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一翻,卡包里,电梯卡果然不翼而飞。 顿时,他脑子一嗡,想到昨日傍晚的鸿门宴,昨夜早早来袭的睡意,以及今早那扇悄无声息的房门。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吃得下饭,即刻便匆匆和米荷道别,快速回到自己家。 丰霆那扇门被反锁起来,他久敲不开,一股无名怒火涌上胸口,抬腿,一脚把丰霆的房门踹开了。 里头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说】 ps:在现在的内地,证券公司和投行实则是两个概念,投行可能只是证券公司的一个部门。但本文背景是在八十年代的香港,很多称呼都是沿照英美的说法,那个时候,证券公司和投行大部分时候是一个意思,没有分得那么细。本文有的时候会写证券公司,有的时候是投行(其实是因为我不太记得前文到底用的哪个称呼了)其实我想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跟洋芋和土豆的意思一样,大家照这么理解就行。 第100章 清清楚楚只得我们(3) 沈宝寅是在海关把丰霆截住。 那时,丰霆正坐在候船大厅靠近右侧窗口的一个角落里,青绿色长椅,有三三两两的乘客,都各自搭着伴,就丰霆一个,低调地,拒人千里之外地独坐着。 他今日打扮得很正式,头发利落地梳在脑后,一身黑色西装,手表和腕扣的颜色一致,光是坐在那里,都看得出是个身材气质均出众的英俊的精英青年。 今日罕见地出了大太阳,丰霆看上去颇为悠闲,沈宝寅走到他对面坐下时,他正眯着眼看着窗外蓝绿色海洋上空偶尔飞过的几只海鸥。 不似上次的针尖对麦芒,此次被抓住,似乎是有了那么些经验,丰霆显得格外地镇定。 沈宝寅也有了进步,呼吸平稳地同丰霆双膝相抵,表情十分冷静。 相顾无言地坐了一分钟,是沈宝寅先按耐不住,两只微红的眼珠子定在丰霆冷峻的侧脸上,轻声问:“你一定是想要去钓鱼吧。为什么不叫我,今天浪很大,不适宜出海,不如我们回家。” 语气是故作轻松的悠闲,似乎他也察觉到了上次那样激烈的情绪,可能会引起丰霆的反感。 丰霆扭过了头,面孔在日光的照射下,竟然有一丝温柔,淡色瞳孔几乎接近了玻璃珠般的剔透。他坦然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沈宝寅心中泛起苦楚,嘴唇颤抖了两下。 丰霆又讲:“你怎么知晓我是乘船离埠?” 沈宝寅低下头,慢吞吞地讲:“昨日我在出入境处碰到韦奇,他说是来替朋友拿护照,我又不是傻子,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还反应不过来么?我打了他的电话,问了好半天,他才肯开口。” 当然了,其中用了多少威逼的办法,他略过没有讲。 丰霆了然了来龙去脉,不做声了。 “我已将他炒鱿鱼,这样三心二意的下属,我是不敢用了。你既然敢叫他帮忙,那么一定已经安排好他的后路。” 丰霆点点头,讲:“他有继续深造留学的打算,可是差了一张推荐信。那个学校确实不错,门槛很高,我想办法替他要了一张推荐信,他会在今年夏季入学。” “你就不怕我迁怒他,叫他在香港翻不得身。” 丰霆神色明晦难辨,讲:“阿寅,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心软?” 沈宝寅心中蓦然一痛,半晌,猝然一笑。他身边所有人都知晓他心软,所以都用这个来拿捏他,他小姨是这样,况争是这样,如今,丰霆也是这样。 呆了呆,他不想继续讲这个话题了,便说:“你订了几点的船票?我猜你是想先去深圳,从那里乘飞机去华盛顿。” 丰霆点点头:“七点半,第一趟轮船。”今日海底隧道路段从凌晨起便设障拦路检查,按他的预料,即使沈宝寅清醒以后发现了他离开,也一定赶不及来阻拦,可是沈宝寅如今就是好端端地坐在了他对面,“今天全港岛交通大瘫痪,你是怎么过来的?” “你可以悄无声息办到护照,从家里溜出来,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开路。” 他这几年在名利场并非浪费光阴,手虽然伸不到法庭之上去遮天蔽日,可是结交到那么几个有能力可以在百忙之中开辟一条方便之路的朋友,却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顿了顿,沈宝寅安静地凝视着丰霆:“一条路不可能拦我两次。”丰霆沉默。 沈宝寅提到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年,沈宝寅初初返港,他二十五岁的生辰那日,米荷遭到骚扰,一个风轻云淡的夜里,沈宝寅前去救援,却在半路被交警设障拦住,被紧随而来的他逮住。 如今情况倒是反了过来。 当时他手上可以能掣肘沈宝寅的办法多不胜数,可是而今,香港还有什么拦得住沈宝寅? 丰霆从未有一次如此清晰了解,沈宝寅褪骨洗髓,如今称得上一手遮天,确实不再是一个需要他暗中守护身无一物的孩子了。 他叹了口气,讲:“阿寅,你难道打算把我一辈子关在那间屋子里。” “不会那么久,等到米荷生下孩子……”等到况争判了刑,“你忍一忍,很快了。” 沈宝寅强撑着那副自尊,还是牢牢地盯着他,有种瞧一眼少一眼的悲哀,委屈道:“你以为我想关着你,成天的对着你一张冷面孔?我也不想,可是你不肯听话,你总想逃。” 丰霆似乎感到无可奈何:“我只是去出差。” 沈宝寅讲:“去出差需要把我药晕?” “你要是不关我,我何必用这样的主意。” “你要是肯和我和好,我何必关你。” 这便是又绕回了老问题,到了此刻这样的荒唐局面,沈宝寅似乎还认为他们之间的分歧是个小问题,他都已经沦为了情夫,沈宝寅还觉得他们可以毫无负担地继续厮混在一起。 他从前怎么从没发现沈宝寅是个如此道德低下的男人,丰霆自觉是同沈宝寅讲不通了,干脆闭口不言。 沈宝寅忍受不了他对着自己缄默,好像真的同他渐行渐远,主动地又开了口:“你昨夜给我下的是安眠药?你下在哪里?水里还是饭菜里?” 丰霆叹口气,讲:“水杯里。你太不谨慎,药瓶乱放,我拿走几颗你也没发现。” 原来是他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宝寅的声音突然有些低落:“哦,我总觉得你不会伤害我。” 这段时间他整个人神思恍惚,精神紧绷,常常上一秒想去做的事情,下一秒便忘记,丰霆此刻提起来,他才想起,他上次为了讨好丰霆,又怕丰霆反抗,便给丰霆用了一片安眠药,事后,瓶子确实被他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丰霆在家里是可以自由行走的,并没有被他限制只可以在那一间房里活动,因此安眠药会落到丰霆手上,怪不了别人,确实只能怪他自己不够谨慎。 丰霆顿了顿,似乎为他的信任而感到一丝愧疚,随即又硬起心肠,又道:“你别好像受了天大的苦。你把我软禁,把我绑起来,我也没有像你这么委屈。你很久没有好好休息,我只是让你睡个好觉,也称不上什么伤害。” 沈宝寅喉咙有些哽咽,讲:“你是铁了心要逃,一点也不想看见我。” 丰霆感到无奈,他什么时候不想看到沈宝寅。 他只是无法忍受被沈宝寅当头宠物一般困在家里,也无法忍受继续地和沈宝寅保持这样不堪的关系。 但他的想法,其实和沈宝寅话里的意味也差不了多少,总之他都是想要离开那个囚笼。 因此丰霆点了点头,讲:“是。” 沈宝寅胸口连呼吸都钝痛,哑声道:“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 丰霆讲:“这次你拦得住我,下次未必。” 沈宝寅遭到了挑衅,内心的怒火顷刻盖过了心痛。他缓缓站了起来,冷冷道:“车停在外头,你自己上车,我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你不听话,我就把你绑起来押回去。我反正是豁出这张脸可以不要,看你想不想要脸。” 说完,他不甘地瞥了眼油盐不进的丰霆,便率先离开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候船大厅,只留下个孑然的背影。 丰霆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瞧沈宝寅翻了脸,说不定真会叫人把他捆起来带走,到底还是自己上了车。他若是有心想反抗,此刻跳窗投海,沈宝寅受到了这种惊吓,一定不会再强留他,可是瞧着沈宝寅脸上拿那种诡异的平静,他隐隐有些担心沈宝寅的精神状况,实在不愿意过度地刺激他。 仿佛历史重演,还是那张床,还是那套绳具,丰霆再次地被绑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而是被两个貌似的保镖的男人强迫性地捆在了床上。 他的头上从上车起被迫戴上了一个干净的甚至于馨香的头套,大概是沈宝寅为了不叫他的面貌被外人瞧了去吧。 倒不难受,可是极其地屈辱。因此等到沈宝寅一把将他的头套摘下来,两只粉白的手掌又来故技重施扒他的裤子时,他不由得失态地怒吼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现在这个模样,还像个人?” 沈宝寅咬着下唇,小声地说:“你从前也强迫过我一次,我向你讨回来一次,有什么问题?” 说完,他十分冷酷且熟练地把丰霆强制唤了醒来。 他的语气很居高临下,一副不屑的样子,双眼却赤红,表情也十足地悲伤而决绝,简直像那乌江前头的霸王,有种破釜沉舟的悲怆。尤其是那眼神,小心翼翼,几乎不和丰霆接触,怕一和丰霆对视,心底那股强撑的气势便要溃不成军了。 丰霆铁青着脸,表情似苦非苦,耳根发红,是生理性充血、羞耻的红。 本来,依照沈宝寅这个貌似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他是很想要做一些反抗的。他的心里又着急又恨,可是一抬头,瞧见沈宝寅半眯着眼睛,眼尾的皮肤水盈盈地反光,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正是一副咬牙苦撑的模样。 顿时间,他安静了下来,胸腔里那股急躁抗拒不禁也陡然消散了大半,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的,变得又疼又酸。 沈宝寅总以为身体的交融可以弥补爱情的裂痕,可是不该这么办的,到底有谁从中得到了快乐? 他没有。沈宝寅呢,瞧他这沉痛而不甘的神色,大概也没有感到多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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