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一阵一阵地刮过,吹得细密的叶片簌簌抖着,天空透着清澈的蓝。方嘉禾枕着用来遮阳的草帽,穿着舒雯准备的工作服,就这么侧躺在地上,后脑的头发有些凌乱。 庄越观察了片刻,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他坐在方嘉禾旁边,脑中没什么想法,仅仅是很平常的吹风,看着漫山遍野的绿意。 过了一会,舒雯让他叫醒人,地上很湿,万一睡感冒了很麻烦。 庄越叫了两声,方嘉禾才从睡梦中醒转过来。 他坐起来,脸颊印出了帽檐的编织纹路,眼神朦胧地望向庄越。 “回去了。”庄越看着他脸上的印子,没有好心地指出来。 夜晚的时候,舒雯让庄越给方嘉禾送一些日用品过去。 庄越敲了门,方嘉禾只打开了半个门,说了谢谢后,又对庄越说早点睡,然后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茶园的生活很简单,每天清晨出门,干一些活,晚上看看星空,一天过去得很快。 庄越的生日那天,舒雯不像庄天明那样,安排隆重的场合,举行热闹的宴会,也不会请心理医生问询他近日的生活。 去年她在山上摘了一些野菜,做了一些青团和煎饼。 今年方嘉禾得知这是舒雯为庄越做的东西,积极地和舒雯一起去山中采摘野菜,跟舒雯在厨房里待了很久。 最后上桌的有一盘卖相良好的野菜饼,和几块形状一言难尽的食物。 方嘉禾不好意思地说那是他的成果,舒雯吃了一块,安慰方嘉禾:“第一次做成这样很不错了,味道不错,庄越你也试试,嘉禾做了很久的。” 庄越不去厨房也能猜到方嘉禾的样子,大概跟他在医院削水果一样,专注认真地帮水果做了个瘦身运动。 他尝了一些,觉得外婆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他注意到方嘉禾的目光一直望向自己,他咽下那块略带焦味的煎饼,开口说:“还行吧,你自己试试。” 方嘉禾扬了扬嘴角,自己也吃了一块,然后嘴角就撇了下来,大概是猜出舒雯的话是为了安慰他。 那顿晚饭,庄越的心情还算不错,跟在家时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庄越:嘴比脑子快 方嘉禾:庄越邀请我欸
第14章 生气和不生气 吃过一顿简单的晚餐后,舒雯还要忙着去处理今天刚采摘下来的茶叶。她让庄越带方嘉禾逛一逛,自己去了附近的工坊。 吃完晚饭后,庄越带方嘉禾在附近的步行道散步。 方嘉禾感叹着茶园的广阔:“婆婆好厉害,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茶园。” “你每年都会来这里吗?”方嘉禾问。 这里有着首都没有的清新空气,也有首都看不见的明亮星空,跟别墅的空旷,心理咨询室的严肃氛围都不一样,庄越没有隐瞒地回答:“小时候偶尔来,这两年来得多一些。” 方嘉禾像是有些惊讶:“那婆婆平时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吗?” 庄越不明白他语气为什么这样,嗯了一声。 “那她一个人会很无聊吧。”方嘉禾叹了一口气 “你要每年来陪她?”庄越刚一说完,方嘉禾就有些着急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安静了一会,慢慢开口:“婆婆对我很好,这几天她也很照顾我,我也希望她能开心。” 方嘉禾跟庄越不同,拥有过父母完整的爱,懂得为他人考虑更多,也更能感受到别人的情感。 庄越沉默片刻,也不算真正的好奇,但还是问他:“你爷爷奶奶他们呢?”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外公外婆也是。”他说完像是怕得到庄越的同情,笑了笑,“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可能我太久没和亲人待在一起,你不要在意我说的话。” 庄越望了他一眼,朦胧的夜色笼在方嘉禾周围,大片重叠的暗影将他的脸映得模糊不清。 庄越想起庄天明偶然提过,方启华去年投资了一个项目,如果成功,方启华就能在首都彻底站稳脚跟,不过项目的风险也很大,许多人还在观望,方启华忙于说服合作方投资,大概也有很久不曾见过方嘉禾。 也许是因为方嘉禾说话的表情有些可怜,庄越思考了两秒,说:“外婆挺喜欢你的。” 方嘉禾又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真的吗,婆婆有这么跟你说吗?” 方嘉禾的情绪转换太快,庄越想说这只是他随口一说,不过最终没有说出口。 舒雯对方嘉禾的到来很是欢迎,庄越这么说,也不能算错。 走到一半,方嘉禾突然说有急事要赶回去。 这几天方嘉禾的生活很规律,白天跟着舒雯一起上山,有空就待在房间里,好像在研究什么东西。 庄越不好奇方嘉禾在做什么,自己去茶园附近的步行道走了一圈。 没什么事,或者是事情太多的时候,庄越就会去散步,或是骑行。 今晚属于前者,他难得有大脑放空的时候,一个人沿着新修的水泥路散步。 夜晚的风徐徐吹着,茶树散发着清香,步道偶尔会有过夜的旅客经过,空气里会多出一些属于别人的亲密笑声。 这条道路还未完全建好,有一小段路没有路灯照明,庄越原本还想再走一段,只是还未走到头,他就撞见了两对情侣在这里,散发着浓烈的气氛。刚好方嘉禾发来消息,说热水器好像坏了,没办法出热水,他也结束了这一次散步。 庄越回到住宅时,方嘉禾正蹲在房间门口缩成一团,头发湿漉漉的。 还未开口,方嘉禾就冷得打了个哆嗦,跟庄越说明情况:“我等了好久,一直没有热水,我找不到婆婆,只有你的电话。” 他们没有住在新开的旅舍,而是外婆以前修的老宅,用的是老式热水器,偶尔会有不出热水的情况。 庄越拉他起来,发现他的手背温度很低:“你不会多穿一点吗?” 方嘉禾翻了翻自己的领口,露出自己叠穿在里面的短袖:“其他衣服都洗了,我只有这两件。” 茶园的温度比首都要低一些,方嘉禾来的时候没有带太多衣服,其他衣服应该都在楼下的烘衣房里。 庄越看了一眼他的领口,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很白,两件衣服套在一起,身形看起来仍旧单薄。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条干的毛巾给方嘉禾:“头发也不会擦?” 方嘉禾擦着头,很轻地解释:“当时头发还有泡沫,我就用冷水洗了一下,电吹风好像被婆婆收起来了,我没有找到。” 庄越很少会有无话可说的时候,而这种情况在方嘉禾面前常常发生。 他之前也遇到过这种状况,但不会像方嘉禾一样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庄越给热水器换了新的电池,让方嘉禾去房间里重新试试。 过了一会,方嘉禾从房间里出来,告诉他有热水,然后打着喷嚏回去重新冲洗头发。 解决完热水的事情,庄越也回房间简单冲了个澡。 在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方嘉禾换上了烘干的外套,说有事想和庄越说,神神秘秘地让庄越闭眼。 方嘉禾在某些事情上意外地坚持,如果庄越不闭上眼睛,很可能会被方嘉禾念叨一晚上,考虑到自己的睡眠,庄越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闭上眼睛。 在窸窸窣窣的声响里,庄越猜测方嘉禾应该是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好了,你睁眼看看。”方嘉禾出声提醒,庄越便睁开了眼睛。 方嘉禾的桌子上摆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手办,旁边还有一些用来上色的材料。根据娃娃的装扮以及穿着,庄越辨认出那是他之前在雪场的样子。 方嘉禾掏出手机,把手机里的照片递到庄越面前:“还可以吧?” 庄越注意到他的手指上还有一些颜料,手机里是庄越滑雪的照片,是研学期间庄越答应教他滑雪的那一次。 不知道方嘉禾什么时候拍下来的,还根据他那时的动作弄了个手办。 “照片有点模糊,我跟店家沟通了好多次,才勉强打印成这样,但好像还是有点粗糙,你喜欢吗?”方嘉禾忐忑地问他,虽然是在询问,但渴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庄越没有立刻回答,拉开椅子坐下来。 他坐下的时候发现桌子底下有一个敞开的箱子,里面装了好几个模型,有的已经上过色,有的还是白色。 庄越把箱子放到桌子上,方嘉禾想要把箱子拿走,不过没有成功,只好在旁解释。 “我不太会做手工,就找店家打印了很多个,有的做得不好,放在里面就好了。” 他手半遮在箱子上面,但还是没能阻止庄越把里面的模型拿出来。 里面有三个不同造型的模型,每个造型又打印了五个一模一样的。 方嘉禾的行李箱估计全都用来装这些东西,难怪没有多余的空间带衣服。 “我一直在担心来不及怎么办。”方嘉禾碰了碰唯一一个做好的模型,重新看向庄越,“还好成功了一个。” 方嘉禾打开了房间的窗户,从方形的窗口往外望去,远处的群山露出青黑色的剪影,树叶被吹出声响,还有微弱的虫鸣。 庄越手指搭在娃娃的头部,轻轻抚摸两下,问他:“为什么做这个?” 方嘉禾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因为你那个时候很开心。” 他想了想,又说了几句:“你滑雪的时候很特别,有说不出来的放松。我觉得,你在滑雪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之前教我的那个教练刚好在滑雪俱乐部工作过,他说你是因为伯父担心的原因才没有继续滑…”方嘉禾说着顿了顿,小心地看了一眼庄越,“你会生气吗,我问教练关于你的事。” 庄越双手抱臂,身体后靠,看向方嘉禾:“你继续说,我考虑一下要不要生气。” “我不是想让你去做危险的事情。”方嘉禾接着开口,手中无意识玩着一只用来上色的画笔,“虽然你做什么都做得好,但我希望…” 方嘉禾望了一眼庄越,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像是不好意思,可语气又很坚定:“希望你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也可以做任何喜欢的事。” 庄越忽而想起上次在心理咨询室时,和医师的聊天。 他们一如既往地坐在会客室里,医师倒了一杯水。 在庄天明的授意下,医师总会有意无意引导庄越谈论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在很早以前,庄越就明白,庄天明不希望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不需要热衷任何可能带来风险的事物。 做了许多份问卷,进行过许多对话,庄越知道哪一种回答会让庄天明满意。 每次辅导结束后,庄天明都会抽空和他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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