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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咬着吸管，抬头看他，平静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哦——？” 向荣在这样的注视下努力保持着微笑，“他反正是这么跟我说的。” 陆珩放了咖啡杯，不置可否，看起电影来。 他似乎看得很专心，向荣却知道他根本就是心不在焉。没一会儿，桌上向荣的手机一震，他不等向荣开口提醒，眼往玻璃看去，背也直了起来。 简洵出现在了玻璃后的隔壁办公室。 向荣的目光随陆珩看去，落在简洵身上，第一反应就是……好漂亮。简洵今天穿得并不算正式，白T搭牛仔裤，黑发下是略显紧张的眉眼，鼻头搁男人堆里算是秀气的，鼻梁却高，唇色像是血气不足般颜色略淡，一抿一翘，露出有些讨好的生涩笑容。 他很白很白，白得向荣一度以为他擦了粉，可一看他唇色，就知道不是。 向荣收回目光，就见他的顶头上司陆珩原坐直的身体，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落在桌面的手捏着咖啡杯，把半杯咖啡捏得险些溢出，臂上青筋若隐。 向荣想起以前从契爷口中听到的，一些关于陆珩早恋被甩的事，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陆珩顿时坐了下来，喝咖啡的姿势和之前一般无二。 向荣在他看过来后，公事公办地说，“我上个洗手间。” 陆珩挑挑眉点了点头，向荣一出去，门一关，他立马撇了咖啡，几步站到了玻璃后。 隔壁办公室里，简洵正在回答陈主管的最后一个问题。面试的一开始，他还是紧张的，讲话有点卡壳，在陈主管“善意”的注视下，慢慢儿好多了，答得越来越顺，期间还看了两眼陈主管身侧的大面玻璃，笑着的嘴边两个梨涡，很浅很浅。 陆珩隔着玻璃和他对视，心脏似被双无形大手狠狠攥了一把，跳声如雷，在简洵面完退出办公室后，仍没有缓和。 他忍不住深吸口气，手隔着衣服隔着皮肉安抚心脏，闭眼压下刹那席卷全身的轻微刺痛。 向荣故意在洗手间多磨蹭了几分钟，回来时，陆珩已经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空掉的咖啡。 简洵在回去的路上，跟前天一样，在21路公交车上接到了陈主管的电话，告诉他通过了面试，问他什么时候能入职。 简洵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我……我这边随时都可以入职的。” “好，那因为我们这边最近比较忙，就希望你们能尽快入职。这样，待会儿人事会微信告诉你入职需要的材料，你明天去体个检，后天就来上班可以吗？” “可以的。”简洵的声音比刚才还抖，一切顺利得他有些不敢相信。 “好，那我这边就不打扰你了，拜拜。” 陈主管率先挂了电话，而简洵也像前天一样，怔怔维持了接电话的动作很久，直到下了车，他买了个冰淇淋，冰淇淋的甜让他彻底回神。他是真的通过了。 吃完冰淇淋，他脸上的高兴一直维持到了上楼后，推开302的房门时，都还在，直到看见李霖阴沉的脸，他才愣了愣，平静下来。 扫眼整洁的客厅地面，换了新罩布的沙发，他冲李霖挤出个笑容，“妈来过啦？” 因为被妈教训，两人发生了点口角，李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看着简洵挤出来的笑脸，更觉得烦了，咽下嘴里猪扒，“面试过了没？” 简洵眼底升起点笑，“过了，明天体检，后天就可以去上班。” “几号发工资？能有多少钱？” “几号发没问，到手……大概能有六千多。” 李霖听到他连几号发工资都不知道，眉头就是一皱，在听到“六千多”后脸色才稍微好些，“以后发工资每月给妈转五千，省得她整天在我面前叨叨那十万块，听见没有？” 简洵下意识被他不耐烦的语气攥住心神，就有些愣怔，刚要点头，李霖摔了筷子，“你聋了？！” 塑料的筷子磕落餐桌，声音清脆，骨碌骨碌……砸在地上。 简洵白着脸，忙不迭应声，“知、知道了。” 李霖脸色这才好点，捡了筷子随便擦了擦，继续吃猪扒，塞得腮帮鼓鼓，“妈的！那十万又不是花给我的，整天来烦我干嘛。” 简洵不敢再听，压下逼向眼眶的热意，慌乱回了房间。 他在房间待了差不多半小时，老房子隔音差，听外面李霖似乎进了隔壁，他才拎着袋东西出来，穿过客厅下楼。 出了单元楼门，他从车与车之间的缝隙过去，到了这栋楼后。老小区没有什么绿化可言，乱七八糟的灌木倒有不少，他熟门熟路走到一株三角梅旁，低声叫，“肉肉……” 随着他话音落下，杂灌木深处响起“窸窣”钻扑声，似有什么东西在向他这边来，他听到声音，笑着蹲下，接住一头撞进他臂弯的橘猫。 “喵——喵——”橘猫一挨着他手臂，脑袋就蹭个不停，简洵心都被它蹭软了，“肉肉肉肉”叫个不停，拿了藏在三角梅丛里的碗，倒满猫粮给它吃，给它开罐头。 “肉肉，哥哥今天面试过了哦，你知不知道？” “以后哥哥每个月可以赚六千多块钱呢，虽然要给五千出去，但还剩一千多，以后就可以给你买贵贵的粮吃了，还有多多的罐头……” “你高不高兴呀？哥哥反正很高兴，终于有地方肯要我去上班了。” 他抚着猫猫，喃喃跟它说话。 李霖不过敏却不喜欢猫狗，不许他把肉肉抱回来养，但他实在很喜欢肉肉，偷偷买了猫粮和罐头，经常下来喂它。 肉肉很好很乖，会听他说话，不会不耐烦，会撒娇“喵喵”叫，不会对他冷嘲热讽。
第3章 九号上午，半天的功夫，简洵做好了体检，在紧张的心情中拿到自己完全没问题的体检报告。从医院回来后，他睡了个午觉，下午背着猫包出门，带肉肉去宠物店洗澡。 陈主管在电话里说餐厅最近忙，他担心入职后短时间没空带它去洗，索性入职前给它洗了。 宠物店是常去的，店员和简洵相熟，洗好之后给肉肉称体重，笑着打趣，“啧啧，它又重啦，越来越向‘一辆猫咪’发展了。” 简洵笑着摸摸它，把它放进猫包里，“十橘九胖，看来是真的。”跟店员打过招呼后，出了宠物店。 当晚，他有些失眠，为明天的入职。不算大学时候杂七杂八的兼职，这是他成年后第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躺在床上，心跳得七上八下，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一早，在闹钟下惊醒，刷牙洗脸后匆匆出门。 这天和他一块入职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生得很靓也很高冷，简洵偷偷瞥到他的名字——严序，倒是人如其名。 与严序相比，一块入职的女孩就显得很可亲，她姓黎，单字一个漾，她主动跟简洵打的招呼，说可以叫她阿漾。 入职当天，他们仨就蛮忙。 酒店设这间餐厅，原是为方便入住这里的赌客，主打粤菜，请的好师傅，菜精价贵，二十来年经营下来，竟也出名，时不时就有达人探店，年年都上本地必吃榜，抛开赌客生意，营业额都算红红火火。 简洵新入职的紧张很快在忙碌下消失。快十二点的时候，厨师长也就是后厨人口中的老大把他叫了过去。 “陆总的餐，你待会儿送上楼顶。”他撂下这句话，自去忙，留简洵站在原地呆住，想多问两句，又怕妨碍他工作，好在有个切菜师傅，见简洵傻站，开口解释，“我们老板，也就是厅主，他姓陆，常年住顶层套房，待会儿餐好，你推车送上去就好，不麻烦的。” 简洵这才松了口气，出后厨后，提着颗心忙外面的客，等老大做好餐再叫他。 半个钟后，他站进了上顶层的专属电梯里。一尘不染的银白色轿厢映着他模糊的脸，电梯到达后，他深吸口气方走出去，右拐后进入套房。 酒店偌大的顶层，只有两间套房，右边那间常年对客，左边那间常年由厅主所住，这是刚才简洵问来的信息。 套房门一经推开，入眼是幅等身田园壁画，头顶水晶吊灯暖光折射，左手边有排壁柜，上面乱七八糟一堆车钥匙，简洵恍惚中还以为进了谁人家里，定定神，低头往里走。 越是往里，他越是忐忑，这间大套房一眼看去有好几个厅，餐该摆在饭厅，可饭厅又在哪里？他一时踟蹰，又不敢左右乱看，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后一间房里响起水声，男性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往前走，右手边第二个小厅。” 他被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是厅主，如蒙大赦般应着，“是，陆总。”推着餐去了。 光线明亮的浴室里，陆珩听到他声音时正在洗脸，捧水动作一顿，笑着抬起头，镜子里薄薄的唇勾得很深。 从浴室出来后，他不急去饭厅，回了卧室，听着简洵出去后，才抓着笔记本电脑出来。 饭厅，三幅油画下，实木餐桌上，已摆好菜、汤、饭。 他慢条斯理地喝汤，一旁电脑上出现的监控画面，赫然是简洵在电梯里长松口气的样子。 这还是头一次，他觉得餐厅的服务生制服好看，很显腰身。 一晃儿三天，到星期天的时候，简洵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这份工作，虽好他心里纳闷为什么每天都是他上楼给老板送餐，但他没有多想，上班就是上级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星期天比起星期六，店里客流少了些，但还是忙，走进电梯前简洵还在想，待会儿快快把菜布好就出来，省得同事忙不过来。 几天下来，他已经对从套房门口到饭厅再熟悉不过，先端菜，后是汤，他太过专心，一时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等听到，这脚步声已经离得非常近。 他心里一紧，是面对大领导的紧张，但转过来时脸上还是带了笑，“陆总。” 刚洗过澡的陆珩身着白色浴袍，停在他三步之遥的地方，同样的脸上带笑，眉眼微湿。 简洵只和陆珩目光相交一瞬就低下了头，他心里是怎样的汹涌陆珩不知，陆珩只看见他低着头呆了似乎有半晌，然后像是想起来还在工作，把饭摆上餐桌。 “陆总，都摆好了，我就、就先下去了。” 他的声若蚊呐和结巴让陆珩清楚，他这是认出自己了，这事实让陆珩从头到脚都高兴起来，横身挡住他，语气戏谑，“诶，这不我老同学简洵嘛？怪不得看背影就眼熟。” 高大的男性躯体挡住去路，沐浴露的薄荷气味萦绕鼻尖，简洵没敢抬头，鹌鹑似地把头缩得更低，“陆、陆总，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陆珩手上的动作跟他的声音一样笃定，他捏着简洵下巴，强迫两人面对面，“这不就是你嘛。” 六年未见，记忆中的脸与面前的脸快速融合，简洵看见了映在陆珩眼中的自己——被男人大掌捏住下巴不能动弹的可怜相，像砧板上被钉住脑袋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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