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雷啊靓仔。” 熟悉的粤语,居然是老覃。 路行舟打了个招呼,万万没想到老覃边上还有个他认识的人。 白子逸又将他往屋里拉了点。 “这是我妈。”白子逸拍了拍欢姐的肩,又拍拍白鹤的,“我爸,白鹤。叫老白就行。” “叔叔阿姨好。”路行舟反射式地挂上笑,“打扰您们了,我……” 话至一半他才意识到,这么跟过来是不是不太好,还是空着手来的。这种行为,放姜平平那就是……教养太差。 谁知老白特别随和:“什么打扰呀看你这孩子客气的。白子逸都好久没带朋友来过了,没事经常和他来玩。” 欢姐也笑眯眯的:“就是,客气什么。赶紧的,坐。有没有想吃的啊?我让厨房弄。别矜持啊,当自己家。” 末了一巴掌拍上白子逸的背:“死孩子带朋友来不早说!我好弄点人家爱吃的啊……” 无缝变脸,白子逸秒哭又秒笑的本事估计是遗传的。 多少还是有些局促,路行舟客客气气不必麻烦地连连摆手,最后欢姐还是打电话给楼下要人多做了一盆小龙虾。 上座后,白子逸继续介绍老白右手边的人,“我妈最信任的好帮手,成哥。这是钱老师,除了我妈我爸唯一的soulmate。教……教什么来着?” “热力学和统计物理。”路行舟接了话,带着尊敬地看向这屋里第三熟悉的人,“钱老师好,我去年……选修过您的课。” 大概都没想过世界这么小,一桌子人不约而同学着老覃“哟”了一嘴。 钱老师更是响指一打,不太正经:“上过我的课?那我可要问了,联系微观和宏观的桥梁是?” “……统计。” “奈斯!看来上课挺认真。学生你叫……” “路行舟。” “成,咱俩算熟人了。下次再选修我多给你点平时分。” 一圈人笑开了。 欢姐给路行舟夹了扇子骨,有些好奇白子逸这个数理白痴怎么会认识主动选修物理课的人。 “不告诉您。”白子逸挑着大个的龙虾放进路行舟碗里,“秘密。” 这有什么好秘密的? 路行舟瞥瞥白子逸,正好触到老覃的眼神,落向他的,带着点笑。 怪怪的。 欢姐嗤了一嘴,老白为白子逸找了个理由:“小白性格随我,随和,交个朋友不是分分钟。是吧小……” 老白失忆似的“欸”了一声,路行舟赶忙又自报姓名:“路。叔叔我叫路行舟。” “啊对,小路,路行舟。”重复出口,老白停停筷子摸了一把脑门:“诶?我怎么觉得小路你名字……怪耳熟的?” 白子逸手一抖,刚夹的烤鱼“扑通”掉进了砂锅汤里。
第12章 恒星死亡奏章 白子逸是站起来夹菜的,那块鱼落进桌面中央那锅汤里,也落在了所有人眼里。 “诶诶诶白子逸!”欢姐泼辣脾气立马上来了,“几岁了筷子还拿不稳了?” 白子逸咳了咳,悻悻缩回座位里。 这点儿小岔没岔开老白的好奇心,他转脸再问路行舟:“小路什么专业?大几?” 看样子,好像是真知道他。 在姜平平的社交礼仪里,不记得别人可是最大忌之一。于是路行舟仔仔细细将老白看了又看,除了看出老白比下边店门口的照片更圆润了一点,依旧没寻到关于他的半点记忆。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金融系的。暑假过完就大四了。” “金融大四……”老白掰着手指算了算,“我是不是教过——” “哎呀老白,”静默半晌的白子逸声音高了点,“问那么多干嘛?问得人家都不敢吃饭了。” 老白也不恼火,揪着自己的胡子理所当然:“我想不出来我难受啊,真的耳熟。” “耳……那肯定耳熟嘛。”白子逸滴溜溜眼珠,比老白更理直气壮:“行舟行舟,逆水行舟,能不耳熟吗?” 老覃婉转着嗓子“哦”了一声:“那怪不得,我也耳熟。” 还是笑,笑得神秘兮兮的。 白子逸啧了老覃一嘴,“你你你,嘘。” 然后继续说服老白:“这小学生都知道的成语嘛,当然耳熟嘛,老白您还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华夏子民了?” “嘿,怎么和你老爹说话呢?老子怎么不是华夏子民,没有我你有这么好命当华夏子民?” “我好命是因为我妈是欢姐。” “你应该庆幸我当年够优秀能追到你欢姐。” “哟哟哟,谁不知道您就是天天上我外公摊儿上买炒粉献殷勤……” 揭老底了,欢姐终于忍不住“喂”了两父子一嘴。 沉默半瞬,一桌子人哄哄闹闹笑开了。 老白加欢姐,算是知道白子逸的性格怎么养成的了。 路行舟跟着大家伙笑,不一会嘴角又渐渐放平。 他们家的饭桌,从来没这么轻松过。路行舟用筷子戳了戳碗里还没剥的小龙虾,想起和肖凡的佳片有约,摸出手机长按开了机。 八点了。 五通未接来电,一串微信,都是肖凡的。 路行舟想了想,跟在一遍遍问他到没到的白色气泡框下回了一句。 -手机没电了,不知道你们在哪,我先回来了,你们玩开心。 发完抬起头,碗里的龙虾无声无息地被扒了皮。愣着神,碗里又掉进来一只。 白子逸居然在给他扒虾。 见人收了手机,白子逸顿顿掰虾头的动作,想起什么似的沉声问路行舟,“吃不惯吗?我看你没怎么动。” 路行舟连忙否认,“我吃得少,不是很会弄。” 主要是姜平平不让吃,他又不爱和别人聚会,自己当然没那个闲情逸致点来慢慢吃。 “那你吃。”白子逸舒了一口气,“我给你剥。” 来人家家里蹭饭还要人家给扒虾?过分了。 路行舟整个人都坐直了,“没关系我……” “其实挺好扒的。”白子逸咔地拧下虾头扔开,“去头……去尾……再把身子捏一捏……你看,出来了。” Q弹的虾尾晃一晃,又让白子逸扔进了路行舟的碗中。他伸长胳膊转转桌盘想再拿虾,带着红油的汤汁在另一只手上慢慢下淌,快流到手腕上的珠串了,路行舟扯过一张纸给他擦了擦。 “嗯?”看到路行舟干嘛后白子逸笑了笑,“谢谢。” 路行舟见白子逸抓了好几只虾回来,他戴上手套顺了一只,又往白子逸那边凑凑,“怎么剥的?你再教教?” 白子逸静了静,变得特别像个老师傅:“就这样啊……” 有样学样,路行舟顺利且快速地剥出了一只漂亮的虾尾,迟疑片刻,他将虾肉放到了白子逸的勺子上。 后半程就是吃吃吃,黑熊精都跟着吃困了。九点零三,欢姐叫人收拾了满桌的空盘。白子逸给老白戴上生日帽,端来蛋糕点上蜡烛。 成哥灭了灯,老覃这个现眼包拿粤语起了个生日歌的头,然后包间里七个人唱起了九个调。 耳边歌声乱乱的,路行舟看着跳动的烛火,一下梦回过去。 上一次这么隆重地过生日,是他初三下学期的春天,姜平平的生日。那天他拿零花钱买了蛋糕店里最贵的一款,还要了烟花棒。 后来他们家就没过过生日了。 姜平平太忙,路行舟也忙着符合姜平平的要求,不断逼着自己在省重点拔尖赚脸面。别说过生日了,高中那会儿,吃饭多嚼两口都是会被姜平平责备浪费时间的。 生日歌唱完了。 老白这一晚上喝了不少酒,红着脸显得很兴奋,他双手合十闭上眼。许愿声中,路行舟的回忆渐渐和此刻重合。 “希望亲爱的白子逸永远健康快乐。” -妈妈,许个愿吧,我肯定帮你实现。 “希望我的家人永远平安。” -那妈妈希望舟舟以后能听妈妈的话。 “希望我的朋友,老钱、覃老师、阿成、还有小路,万事如意。” -好。舟舟以后都会听话。 呼—— 老白吹灭了蜡烛,周围一黑,路行舟的眼眶有点涩。 吃完蛋糕,成哥被老婆呼走,老覃和钱老师留下来陪老白欢姐打麻将,白子逸带上黑熊精和路行舟回R大。 和来时一样,路行舟跨坐在白子逸身后。 流动的空气鼓动着两人的衣服,时不时撩起白子逸的发尾。忽隐忽现,路行舟瞥到了白子逸颈后的一道疤痕,凸起的,被缝合的,看不清从哪儿开始,但一直延伸到衣领下。 看来谁的秘密都不少。 路行舟抬手轻轻拉拉白子逸的衬衣后领掩住了那条伤痕。 “怎么了?”白子逸以为路行舟有什么事。 “没。”路行舟挪开眼,随便一问:“白叔叔入中籍了?” “对啊。他一直很喜欢华夏文化,他学哲学的嘛,超级迷王阳明。来这边研究咱们古人的智慧,又认识了我妈。结婚后就改国籍了。” “那他的姓是……” “白吗?是我妈的姓,别看我妈现在肥嘟嘟,年轻的时候靓着呢,名字也很好听的,叫婉之。我爸因为喜欢太极拳里那招白鹤亮翅,就叫白鹤了。” 路行舟笑笑。 小电炉窜梭在夜市长街,每呼吸一口都是来自周围洋溢的烟火气。炒菜声交织啤酒瓶相撞的叮叮当当,小孩哭闹,两只狗在隔空吵架,天高地也远。 路行舟没忍住展开手心,抓了一把晴朗夏夜里自由的风。 转了一个弯,白子逸忽而夸张一哇,“月亮!好大的月亮!” 路行舟想起来了,今天满月,还会上演月全食,R市这一带还挺适合观测全过程。看看时间,月食快开始初亏了。反正谎都撒了,他不在乎再多编一个晚回去的理由。 “一会有月食,大概会持续二十分钟。要看么?”路行舟问。 “看!怎么看?要不要什么装备?望远镜?” 怎么干什么都那么兴冲冲的? 在想怎么忽悠人的路行舟倏地松开眉头,又不禁弯弯嘴角,“照个视野开阔点的地方,眼睛看就行了。” 言罢,白子逸将小电驴掉了头。七八分钟后,路行舟站到了白子逸家的楼顶。爬上天台设备房的台阶,两人席地而坐。 白子逸把腿抱在胸前,说话不自觉变得轻轻的:“这月亮,做月亮水肯定得劲。” “月亮水?” “塔罗师教的。睡前放一杯水在窗台晒一晚月亮,第二天起床把它喝掉,可以增加运气。” 路行舟第一次听这种说法,“你信神学啊?” “信啊。”白子逸点点下巴,“我偶尔会在小电视上抽塔罗,都挺准的。” “比如?” “嗯……上次抽运势,牌面说会有旧人回归我的生活。”白子逸顿顿,偏偏头,“然后他真的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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