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江遇这样一句嘱咐,林逸不知为何只觉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笑着说:“放心,我准备得很齐全。” 餐后大家开始往顶楼的酒廊转移,晚一些兰殊会在那儿切蛋糕。 江遇不太想继续参与,他对这一切的热闹都并不如何感冒。但他又实在没什么理由离开,反倒是应该留下的。 “江遇,”同样落在队伍最末的杨晚溪叫住了他,面带歉意,“我身体不太舒服,你方不方便送我回去?” 江遇闻言停下脚步,看了眼最前面被簇拥着的兰殊,而后对杨晚溪点了点头:“好。” “麻烦你了。” 江遇和杨晚溪走出酒店,路上他给兰殊发了条微信,对方没回。时间不算太晚,江遇本想坐公交,但考虑到杨晚溪的身体,还是打了车。 等到了学校门口,杨晚溪提出自己来付车费,“本来就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拉你提前回来的。”江遇摇头说不用。 他把杨晚溪送到宿舍楼下,两人今天晚餐已聊得够多,因而这一路反倒没怎么说话,偶遇法学院的同学对他们侧目,江遇与杨晚溪具都表现得十分淡定。 “谢谢你啊江遇,谢谢你送我回来。”杨晚溪说。 “没有,”江遇道,“是我要谢谢你。”他能看出杨晚溪的好意。 杨晚溪闻言笑了,没再将话挑得更明。他们自酒店出来时正值日落,此刻天已尽暗,多云的锦市难得地挂上了月亮。 只可惜没有星星,杨晚溪抬头看了眼明澈孤倦的月光,忽而长长舒了口气,然后看向江遇清俊的面庞:“你觉得,我们俩有可能吗?” 江遇一愣,杨晚溪问得过于突然。但答案其实无需迟疑,他缓缓摇头:“晚溪你很好,是我的问题,很抱歉。” 杨晚溪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微耸了耸肩,坦然道了声“好吧”,她不再停留,“我上楼了。” “好,再见。” 杨晚溪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叫住江遇:“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江遇答。 杨晚溪点头:“再见。” 独自回到宿舍的江遇感到短暂的空乏,他先去洗了澡,而后开始打扫卫生,他将兰殊胡乱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一件件挂好,球鞋一双双摆顺,把赵子成座位下的零食残渣统统扫进垃圾筐,臭袜子内裤塞进他的衣柜,又打了水拖地,开窗透气。等做完这一切,另三人依旧没有回来。江遇上床靠着墙看书,11点宿管准时熄灯,他合上眼,隔了许久才睡着。 江遇做了一个极其冗长而凌杂的梦,梦里有父亲母亲,有姐姐,也有兰殊。江遇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联系到了一起,而当他在混沌与缭乱中艰难醒来,所有梦境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模糊,残留的只剩那些沉重又锥人的感觉。 阳光隔着淡色的窗帘照进狭小的宿舍,另三张床都是空的,江遇揉了揉算不得清明的脑袋,一低头却看见正坐在椅子上带着耳机玩儿手游的兰殊。 电光紫,在浅浅的日光下泛出一层茫昧的薄亮。江遇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你怎么在?” 闻声的兰殊仰头,对上江遇的视线后露出灿然的笑:“你醒啦。我怎么就不能在了?” 江遇摇头,翻出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10点半了,“你朋友远道而来你不管了?” “哦,嗐,”兰殊将耳机摘下挂在脖子上:“去年不是已经管过了吗,他们今天一早就回燕市了,有人接送,用不着我操心。” “你昨晚就回来了?” “对啊,我回来灯都熄了,你也睡了,我发现你睡着简直是雷打不动。” “他们俩呢?”江遇看了眼对面两张空床位。 “子成没回来,我给他和周妮妮在酒店留了房。”说到这儿,兰殊朝江遇露出暧昧的笑,“你懂的。” 江遇又问:“林逸呢?” “小逸和我一块儿回来的,不过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收拾了两身衣服,”兰殊撇了撇嘴,“说是跟他男朋友去爬山,今晚不回来了。” 江遇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诶,诶,”兰殊招呼他,“你没别的要说的吗?” 江遇停下掀被子的手:“什么?” 兰殊依旧仰着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耳机:“你看你看,我都用上了。” 原本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江遇说:“用就用啊,本来就是买给你用的。” 兰殊撇嘴觉得没劲,又忽然眼睛一亮,朝江遇扬了扬自己的手机,紫色的壳子与耳机深浅有异,但相映相合。 “怎么样,搭不搭?”兰殊满脸得色,“你说是不是很搭?” 江遇看着兰殊明澈湛亮的双眸,为了邀功而努力上扬的颌角,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嗯,很搭。” “嘿嘿。”心满意足的兰殊这才低下头,再度戴上耳机回到游戏中叱咤厮杀。 江遇自上往下,看着他被耳机压塌的浓密的发顶和那节因垂头而露出的,修长而白皙的后脖颈,他忽然想起昨晚,杨晚溪最后问他的那句话: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第18章 生日(二) 杨晚溪站在岗亭外,向守卫的安保人员报上自己的姓名与来意:“你好,我叫杨晚溪,我是来……” “啊您好杨女士,欢迎您,”没等杨晚溪说完,高大英俊的安保便微笑着向她致意,“凌总的管家已交代过我们了,”他看向面前形单影只又略显局促的美丽女士,态度十分恭谦有礼,“凌家位于园区最内侧,您看是否需要我们安排车辆送您进去?” 杨晚溪本想拒绝,但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细高跟,又忖度出对方善意的提醒,最终点头:“麻烦你们了。” “好的,您请稍等。” 杨晚溪紧了紧手里提着的纸袋,在等待的间隙忍不住望向侧方不远处巍峨气派的大门。 不一会儿,一辆干净崭新的观光车停在她的面前,杨晚溪轻抚裙摆上了车,终于进入了这个鼎鼎有名而又潜光影耀的富人区。 观光车安静驶过宁谧的小道,沿路两旁齐整地种着高大通直的银杏,燕市入秋总是慢,杏叶未黄,郁郁苍苍连成一片,浓荫覆地。软风拂过,日光透过沙沙轻晃的叶片投落下来,将她临近车外的那半肩膀印出点点斑驳的影子。 杨晚溪迎风深吸一口气,视线掠过身侧那看不见尽头的人工湖上潋滟的波光,和不远处翠绿绵延的高尔夫球场,又缓缓将气呼了出来。她有些紧张,非因眼前源自阶层的俯视。 她上午完成了凌风集团的第三次面试,见到了那位久闻的集团现任负责人。杨晚溪记得当初兰殊告知她岗位选择。一个是清闲对口薪资普通的法务,一个是繁忙无暇薪资可观的总裁秘书。杨晚溪只问兰殊所谓秘书的具体工作,得到诸如日程与差务管理、会务统筹、文稿撰写信息收集以及与客接待等答案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本行。高工资对她实在太有吸引力了。虽然离婚争赢了抚养权,分得了学区房和一半的金融资产,暂时没有生活压力的同时她也必须为超五位数的月供和女儿适学后各项不菲的开支早做打算。 远在江南的父母鞭长莫及,况且这套一百二十多平米学区房的首付已然几近掏空二老行医几十年难得积攒的家底。杨晚溪明白她必须要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观光车缓缓驶停在庭院门前。 “您好杨女士,我们到了。” 杨晚溪收回思绪,她道了谢下车。有人上前迎接,她再次报上姓名。 “欢迎您,杨女士,里面请。”年轻的女佣微微躬身,单臂朝前将她引进院内。 杨晚溪再次道谢,未及暗叹兰殊家中做派,跨过不高的门槛,穿过青松偃盖的门楼,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兰殊家很有钱,这件事从大一刚认识他时杨晚溪便知道了。兰殊是非常明显的富二代,吃穿用度一应比普通大学生高出许多等级,出手豪爽又大方,涵养很高而不拘小节,对这个世界充满好感。杨晚溪并不是没有见过富二代,甚至她的众多追求者中家境优越的要占多数,各类影视作品对所谓豪门的渲染也让她有了粗浅的概念。 但眼前的景象显然已不能用“有钱”简单概括。 宽绰到需极目远眺才勉强望到尽头的庭院,浅草迎合巨石与流瀑遥遥相迎,入口处的金桂繁盛丰茂,穿过蜿蜒的曲水回廊,几步一景,薄雾朦胧间,亭台与小楼相映,踏上精雕石桥,身侧绵延清池之中,锦鲤成群游嬉,夏末秋初,樱花已过,红枫仍绿,左右错落有致的翠植之下是常年不败的花团成簇。 杨晚溪从未想过自己能在这难掩犷气的北方帝都,一户豪门家宅之中再次看见记忆里那古色生香的园林江南。 终于行至宴客的厅堂,门口有一雍雅的中年妇人正在迎客,晚溪忆起兰殊曾提及母亲离世,却从未说过继母相关,险险将那声“伯母”自唇边收了回来。 “您好,我是杨晚溪。”这是杨晚溪今天第三次自我介绍,明明只简单报上姓名,却忽有种驾轻就熟之感。 果然,那妇人十分和善地朝她笑道:“你好你好,小少爷的同学,欢迎你来,快快请进吧,少爷与朋友们就在里面。” 绕过三米多高的镶金大理石屏风,踏入宽敞明阔的会客厅,告别方才的空明幽静,面前宾客如云,名流与鬓影相织,各类高脚杯在指尖穿行。杨晚溪从佣人的托盘上随意拿了一杯香槟,目光在宾客间逡巡。 多年前在锦市只小小一桌的富二代们此刻占得满堂,印象中肆意而凌人的气势到得今日更为不加掩饰。没有人真正投来目光,却时有视线将她自下而上地打量。杨晚溪感受得到,她竭力忽略。受邀前来的同学必不会只有自己,赵子成周妮妮也好江遇也罢,她很希望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庞。 “晚溪!”左侧有人呼唤自己,杨晚溪转头看去,就见兰殊同身旁的人低声几句之后快步朝她走来。 杨晚溪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带起笑容:“小殊,生日快乐。”她将手中的纸袋递过去,“一点小心意。” “谢谢晚溪!哎呀我都说了不用准备礼物,怎么你们都不听呢,太不好意思了。”兰殊笑着接过袋子,“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只是一盒自制小饼干,算不上礼物,”杨晚溪道,“我和暄暄,啊,就是我的女儿,我们一起烤的,味道还可以。” 兰殊眼露惊喜:“你们自己做的啊?!那我一定要认真品尝!” 杨晚溪闻言应好,她觉得自己放松了不少。 “子成和妮妮已经来了,现在应该是在后院看鱼,你要过去吗?我带你去。”兰殊说。 “啊……不……我想,先去给凌总打个招呼。”杨晚溪不好意思地开口,目光看向右侧楼梯口下站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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