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抹了把眼泪,摇摇头,他知道老爷子的考量,当年的决定,其中也有许多逼不得已的原因。 他就算一开始不理解过,后来也渐渐明白了。 “那其中固然有您的要求,但最终的选择权您不是问过我了吗?是我自己想去的,也是我自己想要进入盛世。” 因为要想应付种种阻拦,他就必须要无可指摘,出国虽然不是唯一选择,但他上的那所大学却是。 从学历到手段,从阅历到资历,都意味着他必须要出国镀这个金,然后再从盛世的底层做起,让那些认为他配不上总经理职位的人全都无话可说。 何况,即使他不出国,在他的看护下,盛明炀或许不会变得现在那么贪玩,却也依旧会遇见江渝,会喜欢上他。 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毕竟他和江渝那么像,他在盛明炀身边那么多年,都没能让盛明炀喜欢上他。 “我的儿子我清楚”,老爷子默了默,其实就是他太清楚了,所以才怕自己这两个儿子最后连兄弟都做不成。 可没想到,事情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其实一直也没和你说过,明炀当时哭着要去找你,是我把他的护照扣了下来,还任由你去猜想是不是我希望盛明炀能为盛家传宗接代。小温,别怪我,索性江家二小子身后还有江家在,哪怕明炀犯浑了,也还有个退路,这次出去,你就忘了他吧?” “嗯。”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张卡你收下,这些年你把自己的钱都给了明炀。出门在外的,没个傍身的怎么行?” 裴温看着老爷子塞过来的卡,心里酸涩的厉害,他后退了一步:“我不能收,要是没有您,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我已经拿了盛家太多东西,给明炀的,都是我自愿的。” “收下吧,少爷,这是老爷的一片心意,孩子出门在外,你也要理解一下做父母的心情。” 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李律师站在了裴温的身后,脸上挂着愁容,似乎有事情要和老爷子讲。 裴温心里涌起一阵阵酸楚,在胸中郁积的越来越重,压迫住他,他朝盛老爷子狠狠鞠了一躬,小心翼翼的询问:“我能问您叫一声爸吗?” “你愿意吗?”老爷子也红了眼眶。 李律师总说,他是一个做的永远比说多的人,尤其是对待这两个孩子。 他知道盛明炀心里一直有根刺,所以才想竭尽所有给他更好的。 而对裴温,虽然他极少有感情流露,对他的要求也比较严格,但大部分时候,裴温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他眼角一笑,分外含蓄的一句鼓励。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他早就把裴温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了。 “爸。” 裴温轻声开口,像是圆了自己多年的愿望。 盛老爷子眼含热泪的“哎”了一声。
第59章 盛明炀想念 临到出门,裴温才突然想起,他今天来老宅虽然主要是为了和老爷子告别,但还有一个次要目的,就是拿回那份快要到期的合同。 裴温回头又看了一眼已经紧闭上的老宅大门。 算了,反正等到江渝生日后,这份合约如果没有再续,也就会自动废止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合同呢?” 盛老爷子表情严肃,身体却再也撑不住的扶住沙发慢慢坐了下来。 从陈律师出现,手里却没有合同那刻起,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陈律脸上有些挣扎和不愿相信的纠结之色,老爷子睨他一眼,依旧带着毋庸置疑的压迫感,半响,陈律师才踌躇道:“家里户口本和裴少爷的合同,一并不见了。”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预设,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老爷子还是顿感身体里一阵血液逆流,他的嘴唇不由自主的扭曲着,仿佛在说着什么,等陈律师低头弯腰仔细去听的时候,才隐约听得清他说了好几遍的“逆子”。 陈律师心里一阵不忍,忍不住劝慰道:“老爷子,保重身体啊,少爷这么做,或许有他自己的原因,这些日子他成长了不少,我们不是也都看在眼里吗?杨镇川这件事就多亏了他帮忙,想来他对裴少爷还是有心的,断然不会拿这份合同胡来的。” 盛老爷子的拐杖在地面上重重敲击了几下,脸色铁青:“他!他是想气死我啊!早知道这样,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和小温签这份合同了!” 到底是他年轻时多疑,有过被骗的经历,也怕一手栽培起裴温后又会遭到背叛,所以当时刚把人带回来,就明确和他签了这份合同。 他到现在还记得,裴温连句为什么都没有问,就坦然签下自己的名字,表情淡然道:“这是应该的。” 稚嫩的孩童,当时明明也就只有八岁,不知道都经历过什么,却显出了比同龄人更加非同一般的淡定。 而盛明炀朝他要保险箱密码的时候,他正在医院里接受保守治疗,就是为了掩盖住病容,好让裴温走的更加安心一些。 若非如此,知道是盛明炀那个惯会胡来的,他说什么也会亲自盯着他拿东西。 老爷子脸上显出一丝灰白之色,好像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小陈啊,你不知道,我是担心合同续期的问题,要是双方没有书面告知,那小温的合约就会一直自动顺延啊,你说我当时为什么非要添上这么一项?唉!万一我这混账儿子,拿着这份合同把小温卖了,我就是上手术台,也觉得羞愧啊!” 陈律师怎么会不知道,当时这项条款还是他在检查合同的时候提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裴温是否真的是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一心一意为老爷子做事,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段家三少爷打压婚生子,将自己的亲生父子送到国外“养老”,不正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要真算起来的话,这里面也有一份他的责任。 “老爷,别担心了,我们应该相信大少爷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或许,他就是在开保险柜的时候看见这份合同了,所以想提前拿去给裴少爷。老爷您还是保重身体更重要,医生不是说了吗?您的骨癌是可以治好的,只要配合治疗......” 盛老爷子却有些听不大进去他的话,自言自语喃喃道:“幸好,幸好小温马上就要出国了,我原先只想着,小温出国,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小温不用被困在盛家一辈子,而明炀也会真正成长起来,摆脱对小温的依赖,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陈律师叹了口气。 —— 裴温刚一回到楼下,看见自己房间的灯亮着的那一刻,心里就打了个颤。 等到他上楼不用钥匙就拧开房门时,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歇了。 寒风冬月里,盛明炀身上还带着水汽,浓黑的发丝湿漉漉的,有几丝直接搭在眉骨上,下颌线条清晰又凌厉,单是站在那里,就莫名有一股侵略感。 他拿着毛巾擦头发,裴温一眼便可见那手臂上从腕骨蜿蜒至小臂的狰狞疤痕,似乎堂而皇之的宣誓着裴温目前的处境。 盛明炀替他抗下这一刀的时候,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失去理智的他,说自己的伤口恢复的快,不会留疤的,可如今,伤口划得太长,到底还是留下疤痕了。 就像他对自己的感情,真心实意中有多少是分给了爱情,又究竟掺杂着几分盛明炀日积月累下对他的依赖和亲情?那些和他缠绵在一起,喋喋不休诉说情话,构建理想蓝图时,又蕴含着多少男人本能调情的龌龊? 裴温眼帘低微,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盛明炀嘴角翘了翘,他对自己的身材很是满意,裴温不也和他表达过羡慕吗? 这就害羞了? 盛明炀眼中噙笑,慢慢朝裴温走去。 他一只手握着裴温的侧颈,手上的茧子磨得裴温有些痒,刚想问他两天不见,有没有想自己,就只见裴温的眼尾红红的,像是才哭过。 盛明炀一怔:“怎么了?方璇不是说你今天回老宅汇报工作去了?我爸给你脸色看了?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盛明炀声音突然小了不少,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急躁,他是不想让裴温知道明天他和江渝会宣布订婚的,所以在媒体那里将消息都压了下去。 他想,反正明天的事情也只是逢场作戏,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是裴温就行了。 裴温突然抬头看他:“你觉得谁会和我说什么?” 盛明炀被他凉凉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就躲闪了目光,故作镇定道:“不管谁说了什么,哥都不要信就是了,不都说爱人之间要有信任的吗?” “是啊”,裴温仿佛听到了极度好笑的笑话,他也确实笑了,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你告诉我,你不着家这两天,都在干什么?” “我……” 盛明炀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和裴温说清楚自己的筹划,可他心里还是记挂着江渝的警告,事成之前,一丁点的暴露都会让一切前功尽弃。 【你难道还想要裴温一直困在你们盛家,一直得不到自由,为你们卖一辈子的命吗?】 “你说不出来就算了,我要去洗澡了,让开!” 盛明炀咬了咬牙,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办,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能就这么让裴温走了,否则他会像一阵风似的散掉了。 他拽住裴温的手腕,语速飞快:“哥,你别生气,我保证自己做的事情都是为你好,今晚结束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裴温看上去像是再也伪装不下去了,表情冷淡,眼睛里带着怒火,想爆发最终还是勉强道:“我没事,只是今天太累了,明炀,松开我吧。” “真的没事吗?” 盛明炀眉眼中流露出慌乱和后悔,他抿了抿唇小声试探着询问:“不然我帮你洗吧,顺便给你按摩好不好?” 裴温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真的不用了,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等裴温出来的时候,盛明炀并没有如他嘱托的那样去睡觉,反而正靠在床上,一只手里攥着手机,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浴室的方向,乍一看裴温只觉得凶狠,盛明炀哄人的耐心该是告罄了。 他避开视线喝了口水:“不是说,让你先睡吗?” “哥,你把梳子收起来干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愣,过了会儿,盛明炀受不了了先勾唇笑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总算没有那么紧绷着了。 这是我要带走的东西。 这句话,似乎一张嘴就要蹦出来,裴温的嘴巴几次开合,终于一句话也没说。 盛明炀方才是故意吓唬人的,谁让裴温也拿冷脸对他了。 盛明炀心里轻哼一声,他知道裴温一向对自己送的东西爱惜,都不舍得用,还用盒子分门别类装好放在柜子里,所以对于梳子被收起来的行为其实也并不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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