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梅在夏清脖子上比量着,“你试试,长度行吧,我就锁边了。时城那一条,再宽两指差不多。” 夏清摸挲着,由衷赞美,“阿姨,你手真巧。”乐得李春梅合不拢嘴。 晚上回到酒店,夏清乖乖站着等时城给他摘围巾。 “你也有一条,”夏清告诉他,“跟我这个一样的。” “嗯。”时城很淡定。 “你说,”他眨巴着眼睛,“阿姨会不会看出来什么啊?” 时城垂眸看他,“无所谓。” 夏清瘪嘴,“我明天能不能不走?” 时城揉了揉他的头发,“明天开始我晚上不能回来了,你一个人住这儿我不放心。再说,马上就开学了。” 夏清蔫蔫地,“不开心。” 时城无奈地亲了他一下。 “不好用。”夏清躲开。 时城着实不会哄,没办法,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来。 “原先打算下个月你生日送给你的。” 夏清接过来,打开盒子,一颗浑圆的黄金转运珠躺在里边,分量不轻。 夏清抚摸着,“贵吗?” 时城顿了一下,“还行。” “傻子。” 夏清叹息着贴了过去,补上了刚刚断掉的吻。他深重地在时城耳边CHUAN吸,“时城,我们做点什么吧。” “什……么……” “我想跟你上……CHUANG……”夏清推着时城往身后的C边退。 “不,”时城罕见地慌了一刹,“别,现在不行。” “为什么?我等不及了。”夏清急于抓紧。 “我……”时城急中生智,“我还没成年。” 夏清蓦地窒住,退开半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时城自己也脸红脖子粗,强行压抑蓬勃的YU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须臾过后,夏清无可奈何地扑到他身上笑了,时城也随之笑得停不下来。这是夏清第一次见时城真正开怀地没有负担似的情绪流露,值了。 那一晚,夏清到底没能如愿。而时城说的不到时候,他大抵也清楚他在顾忌什么。夏清也没有收下礼物,说好了是生日要送的,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所以,真正到了生日那一天,一颗金灿灿的珠子被鲜红的手编绳穿着,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好重啊。”夏清卖乖地抱怨,“不会掉了吧?” “不会,绳子是三股,很结实。” “你编的?” “嗯。” 夏清双手攀上时城脖颈,“这算是聘礼吗?” 时城迟疑了几秒,“嗯。” 夏清闭上眼睛,好吧,我等你。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李春梅病情稳定,时城拼命打工攒下了一点儿积蓄,高三下学期回来放更多的精力在学习上,成绩突飞猛进。即便与夏清考不到一所学校,去同一个城市的目标近在眼前。 然而,命运总是无常,麻绳转挑细处捏的老话屡试不爽。李春梅的身体就像是不定时的炸弹,突然衰竭的器官打乱了所有的节奏,时城请了长假,他不允许夏清影响备考。 所以,当高考前最后一个五一假期,学校放假两天,夏清来找到他的时候,时城冷了脸。 彼时,李春梅已经转院进了ICU,每天只能探视很短的时间。时城住在医院外边最简陋的招待所里,一个房间上下铺16个人,阴暗狭窄空气难闻。 时城疲惫不堪,无暇遮掩,所有的无力和窘迫都浓缩在逼仄的空间里。 “你回去吧,”他无奈道,“我还得去工作,你就算自己找个酒店住,我也去不了。” “我等着看看阿姨。”夏清坚持。 “她不一定清醒。”李春梅现在基本上都是昏睡状态,全凭仪器吊着呼吸,什么时候费用断了,大概也就回天无力。所以,挣钱比探视重要,时城两三天才会抽空去一趟。 “或许今天就有了呢。” “那你去医院等吧。” “我就在这儿,”夏清又犯了倔劲儿,“你不用管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时城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回来了一个人,垂着脑袋,脚步沉重。 看夏清坐在时城床上,来人问他,“你是那个小伙的弟弟?” 夏清摇头,“朋友。” 男人打量了一会儿,“他知道你等他吗?别白等了,这孩子不容易,一天干好几份工,有时候半夜回来几个小时,有时候一两天都不回来。” “大哥,他都做什么工作,你知道吗?” “工地吧,或者护工,逮着什么做什么,哪结的多结的快就去哪。”大哥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心情不太好。他手指在房间里划拉了一圈,“这里差不多都是来陪护的,没有哪一个闲着。哪天里边的死了,我们也就解脱了。” 夏清怔了怔。 大哥苦笑,“怎么,太残忍了?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有一个算一个。” 夏清心如刀绞,人性的残酷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他眼前,他没有资格置喙哪怕一个字。他不敢去揣测时城有没有过同样的纠结,有或者没有,都将是刻在心底,终生抹不去的伤痕。 夏清就这么静默地坐在时城的床铺上,看书的间隙发呆,间或有人进来又出去,匆匆忙忙。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探视的时间,他提前了一会儿到ICU病房门口等待。穿戴好隔离服消毒过后,夏清跟在护士身后,走到李春梅的病床前。 很幸运,李春梅刚刚醒了过来。她看到夏清,目光闪了闪,显而易见的失落透了出来。 “阿姨,时城今天的工作没结束,他明天一定会来的。”夏清趴到李春梅耳边告诉她。 李春梅听清楚了,却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一瞬间,夏清突然明白了,她等的也不是时城。他感到无措又悲哀,为李春梅,更为时城。 “不……治了。”短暂的探视时间,李春梅拉着夏清的手,用模糊的气声重复着。夏清摇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从ICU病房出来,夏清一度呼吸困难,蹲在地上良久站不起来。他走出医院,又回到群租房。晚上人很多,熙熙攘攘,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汗臭混着各种刺鼻气味,走廊尽头还有人在使用公共厨房做饭,热风夹杂着油烟,催得人阵阵恶心。幸好没有人搭理他,如果有人搭话的话,夏清觉得自己一张嘴就会吐出来。 晚上九点多,时城回来了,见到他没有太意外。 “走吧。”时城往外走,夏清背上书包跟着。 时城闷头在前边走过三四条街,把他带到一个连锁快捷酒店门口。时城去前台开房,夏清踟蹰了稍许,没有过去抢着交钱。 时城开了一间标间,两人拿着房卡上楼。甫一进门,夏清从背后将时城抱住。 时城肢体僵了下,“别……脏。” 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潮湿闷热,时城做了一整天体力活,身上怎么能没有汗味儿,也沾着别人的烟渍。但落在他身上,夏清毫无怨言,闻声搂得更紧。 时城轻叹,“我先去洗澡。” “等一会儿,”夏清执拗地,“让我抱一会儿。” 时城转过身,把夏清揽进怀里,抱得更紧。 “对不起……”他说。 夏清一个劲地摇头,哭腔呢喃,“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什么都没做错。” “我……”时城涩声,“不该撵你走。” 夏清还是摇头,“我明天就回去,我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好好等你。” 时城,“……嗯。” 夏清后来无数次复盘,始终无比庆幸他来了这一趟。
第57章 往事前尘(上) 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无声地依偎了一会儿,时城的电话铃声响了,夏清瞥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王海”。 “我出去一下。”时城起身。 夏清蓦地福至心灵,他反应过来李春梅在担心什么。他拽住时城的胳膊,“他找你干什么?” 时城没有答话。 夏清的心往下一沉,“医院欠了多少钱?” 时城也没有否认。 “你要答应他?像之前那次,跟他们做犯法的事?”夏清跪在床上,死死地扯着时城的胳膊,“你别忘了,你这疤是怎么来的?” 时城再次保持沉默。 夏清的心咯噔沉到湖底,“我不准你去。”他咬牙切齿,“时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知道,我有钱的,我妈给我的生活费,我攒了几十万。以前你不跟我借,我也不勉强。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你宁可铤而走险?我是不是你男朋友?所谓的尊严脸皮就那么重要吗?” “今天,”夏清深呼吸,憋住眼泪,“你要是下去,咱们俩就算完了,彻底完了,你看着办吧。” 夏清话说得狠绝,实际却色厉内荏慌得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足够的分量。但他偷偷在心里想好了,他今天说死也绝不放手,除非时城忍心对他动手。他要是前脚摆脱了,自己后脚就去报警,总之得无所不用其极地拦下来,豁出所有拦下来。 还好,他赌赢了。时城让他当面给蔡薇薇打电话征求意见,蔡薇薇才不管夏清把钱借给谁,挂断电话立即又转了一笔过来。 “你看吧。”夏清面上轻松,心里后怕。 时城到底接受了他的帮助,规规矩矩地写了欠条。 可惜,这笔钱还是没起到什么作用。第二天夏清回去了,只隔了一天,他在医院特意结识的小护士就给他报了信,李春梅没挺过去。 夏清赶紧编了个理由请假,又赶了回市里,陪时城一起简单地处理了后事,然后坐大客车回乡,将李春梅的骨灰送回老家。一路上,时城很沉默,夏清也不多话。只是在回程的路上,时城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疲惫感排山倒海,倚在夏清肩膀上睡着了。不多时,夏清那一侧肩头的布料被睡梦中的水渍沾湿。 当时当刻,夏清难受得心揪成一团,酸涩中又伴着点滴满足与欣慰。终于,他也能够被时城依靠,他甚至生出不切实际的妄念,希望自己就这样一直被靠下去,靠一辈子。 一直以来,夏清都认为,他们之间是时城先放的手,始终执迷不悟的那一个是他。 可现在,面对着一箱子物件,他陡生茫然。时城送他的心意,他都在第一时间赌气扔下了。所有的通讯记录和印记,也被他删的删烧的烧。而时城当年用过的这个老破二手机,充电好久才开机,内里点点滴滴字字句句,戳得他眼眶刺痛。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随心所欲的条件,夏清一夜无眠,早上还是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猜测,以时城的忙碌程度,很可能并没有发现时果窥探到了他的秘密。而这一箱子零零碎碎,足够那个小人精儿推测出结论。 因而,时果那样肯定,时城喜欢他。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8 首页 上一页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