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林这回没说出话来。 邱程旭继续道:“奚林,你说我们这辈子是为什么而活呢?我以前觉得,只要能让小洛顺利读上大学,我的使命就完成了。现在小洛都快大学毕业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跟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话实在太沉重,奚林听完,胃口都没了。他放下筷子,叹道:“你没为自己活过。” 邱程旭笑了笑,说:“怎么才算为自己活?像你一样游戏人间?” 奚林笑道:“你这话听着语气不善啊,怎么着,瞧不起我吗?” 邱程旭没再笑了,突然说:“奚林,别玩儿了,没什么意思。你条件比我好,找个靠谱的,定下来,不好吗?” 奚林收起笑容,心情朝下坠,抱怨道:“说得好像我不想找似的。良人难遇,真爱难求啊。而且太累了,主动追求很累,被追求也很累,我实在提不起兴致。” “你不能因为累过一回,就觉得所有人都会让你累。好的恋爱谈起来不累,反而能缓解疲惫。”邱程旭目光远了,呢喃道:“奚林,你那件事过去有多少年了?有8年了吧。” 奚林心情直接坠到底,骂道:“你有病吗?说这些干什么?” 邱程旭回过神来,和奚林干杯,说:“对不起,我这些天总是想以前的事。” 奚林叹口气,说:“其实你说的也是,都8年了,我今年都33了,好像确实老了。” 邱程旭笑起来,问:“你说实话,8年里头,你遇到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让你觉得特别的?” 奚林嗤道:“能有多特别?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话虽这么说,他脑子里却清晰地浮现出严江沐的名字。 恰好邱程旭问道:“严江沐呢?他不特别?他是相亲认识的。” 奚林心道:他就算不是相亲认识,也足够特别。嘴上却道:“相亲有什么特别吗?我们又没牵手成功,他如果想的话,也可以继续和别人相亲。” 他语气不太好,邱程旭连连摆手,说:“好了,不聊这个了,怎么还把你聊上火了。” “你们催我的人生大事,比我爸还催得紧,我能不上火吗。” 邱程旭笑起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从邱程旭家出来时,天色已晚,街道上飘着栀子花的淡香。 奚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觉得朋友们都在赶人生的路,只有他一个人还执着于玩耍。他感到很孤独,并且担心这种孤独会越来越浓。 邱程旭从来不缺爱慕者,他既然说想谈恋爱,就肯定能谈到。邱程洛也有彼此喜欢的人。葛群是个直男,等女儿长大些,说不定也会再遇情缘。 到时候就只剩他一个人。 奚林越想越不痛快,几乎有些悲伤。他想喝酒了。 他给熟悉的酒吧营销发信息,问最近有没有局。 这位酒吧营销和奚林私交很好,组的局质量很高。只是之前奚林拒绝了他很多回,他以为奚林不想玩了,就没怎么联系。 收到奚林主动发来的信息,他很兴奋,说自己过几天要庆生,到时要组个大局,请奚林务必赏光。 奚林答应了,心里却还是空空的,没有着落。 到家时,奚林收到奚国辉的信息:「儿子,我明天回去,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吧。」 奚林答应下来,连忙点开严江沐的对话框,想问问他回来没有。然而,发送之前,奚林犹豫了,心想:凭什么我要上赶着问?于是删除已经打好的字,没有发出去。 这么一删,他心里更空了,只觉浑身难受,精神和身体都渴望被填满。 好在严江沐主动发来了信息:「奚林,我明天的飞机,傍晚就到了,晚上要见面吗?」 印象之中,这是严江沐第一次喊奚林的名字。奚林觉得他有点郑重,但这份郑重让人颇为享受。于是奚林也郑重回道:「好的,明晚联系。」 奚林折返回奚国辉的对话框,说:「对不起,爸,我明晚有事,下次有空再陪你吃饭。」 奚国辉:「???」 奚林发了个跪地道歉的表情,结束了对话。他起身去洗漱,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不空了,思绪不再纠结,身体也感知到了疲惫,一躺上床,便睡着了,一夜无梦。 ---- 奚父:???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bushi
第十八章 焉知非福 第二天,奚林怀着满心憧憬醒来,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之前严江沐送了他钻石手链,他忘了准备回礼。 晚上就要见面,奚林赶忙奔去商场,随便买了一只皮夹。 付钱之后,他拎着袋子在商场里走,突然觉得自己买的东西很没特色,很敷衍。 虽然钻石手链也算不上多用心,但……但既然已经决定回礼,奚林就不想敷衍。 他看了眼时间,正是中午11点,要绣条丝巾出来是不可能了,但在衣服上绣个小图案还是可以的。 决心一下,他马上奔去服装店,买了件白衬衣,然后风风火火骑着机车回家。 天是阴天,飘着毛毛雨,奚林赶着时间,淋湿了头发,汗湿了后背。进了家门,他来不及擦干头发,也来不及落汗,急忙翻出针线,开始刺绣。 这一绣就入了迷。奚林忘了吃午饭,也忘了关窗户,绣好之后,才觉浑身发冷,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严江沐恰在这时发来信息,约他晚上8点在学校门口见。 他答应下来,连忙去洗澡。洗完之后,急着吹头发。吹完之后,又开始化妆。他用了有放大功能的化妆镜,朝镜子里一望,便是一阵眩晕。他扶住脑袋,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他已是浑身无力,明明坐在椅子里,感觉上却像飘在空中。 他扶着墙走回客厅,倒了杯热水喝,又翻出一个巧克力吃了,却不见好转,反倒愈发严重,不仅头晕,身子也开始发软,喷嚏更是打个没完。他懵了,战战兢兢地量了个体温,38度5。 这下完了。 他翻出退烧药吃了,躺进被子里,给严江沐发信息:「对不起,我得放你鸽子了。」 正要编个理由,严江沐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怎么了?”他那边很安静,语气也很温柔。 奚林听到他的声音,瞬间懒得编了,坦承道:“突然发烧了。” “啊?怎么搞的?” “着凉了吧。” “吃药了吗?” “吃了。真是不好意思,改天再约。” “吃东西了吗?” “没什么胃口。我喝了退烧药很困,先睡了,就这样。” 那边严江沐还要再说,奚林却已经把电话挂断。他只觉这一整天疲惫至极,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人既愤怒,又感伤。他长叹口气,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沉沉睡去了。 被门铃吵醒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 奚林懵了很久,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只觉又饿又渴,难受极了。他翻身坐起,下床去开门。 他估摸着是奚国辉,或者邱程旭。所以,当严江沐的脸出现在玄关昏黄的灯光之下,他吓了一跳,同时很后悔自己没穿件衣服。 严江沐也吓了一大跳,说:“你不是发烧了?怎么还光膀子!” 奚林人都麻了。印象之中,这还是他第一回在严江沐面前裸露上半身。本该浪漫性感的场景竟然以这种糟糕的方式提前上演,真是太让人崩溃了。 严江沐显然没想那么多。他放下手里的超市袋子,脱了外套给奚林披上,推着他朝屋里走。 “我的妈呀,你竟然还开窗户,”严江沐赶忙跑去关窗,“卧室在哪儿?快回去躺着。” 奚林转身朝卧室走,说:“没关系,我睡了一觉,已经好了。”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心虚——他的声音嘶哑又虚弱,谁都能听出来他是个病人。 严江沐无奈:“就算你好了,这下被风一吹,也得重新生病。” “卧室窗户是关了的。” “好好好,你快躺着。” 严江沐跟在他身后,等他上了床,仔细地帮他掖好被角,又倒了杯热水,插好吸管,喂他喝了,接着去旁边的医药箱里拿体温计。 奚林怀疑这一切都是梦,暗自掐了自己一下,痛感却真实无比。他只好直面这荒唐的情景,在脑子里捋了半晌,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严江沐把体温计塞给他,在床边的地毯上盘腿坐下,说:“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怕你烧晕过去,就给奚教授说了。他今晚临时有应酬,脱不了身,急得要死,就把你的地址告诉我了。他说你爱吃阳春面,你猜怎么着,我最会煮面了,待会儿就给你煮一碗。” 奚林两眼一黑,说:“你这样,会让我爸误会咱俩有什么。” 严江沐无所谓地笑:“没关系吧,你爸不是爱多想的人,也不会干涉你。他如果问起,我就说咱们是朋友。” 奚林叹了口气,问出第二个问题:“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跑来我家照顾我,什么意思?” “担心你啊。” 他说得那样真诚,倒显得奚林十分小气。奚林有些烦躁,说:“现在看到我还活着,放心了吧?目的达到,你可以走了。” “别啊,我今晚本来就是空出来给你的,你要是把我赶走,我都不知道干什么去。让我陪陪你呗。对了,我去给你煮面。” 说着,严江沐便起身离开卧室,去厨房了。 奚林来不及拦他,也懒得去厨房撵人,姑且躺在床上等面吃,心里暗自琢磨:严江沐到底是在逢场作戏,还是真的担心? 时间病悠悠地朝前晃,奚林始终没琢磨出结果,倒把自己琢磨困了。直到阳春面的清香扑鼻而来,他才重新清醒,坐起身来。 严江沐拿过他的体温计看了眼,说:“37度3,还是有一点烧。” 奚林无所谓地说:“待会儿再喝颗药。” 严江沐把筷子递给奚林,为他捧着碗,让他就着碗吃面。 “你身体抵抗力一般啊。”严江沐低声念叨。 奚林听了这话,突然想起前两天邱程旭感叹年华易老,心情一下子凉了,恹恹道:“人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就会越来越差。” 严江沐一愣,与他对视,突然问:“好吃吗?” “好吃,你手艺还真不错。” “以后你只要生病,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像今天这样,给你煮面吃。” 这话说得太笃定了,奚林猛地一怔,心跳加快,脑海里警铃大作。他自己端过碗,后背靠向床头,和严江沐拉开距离,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三个字:别当真。 严江沐看到他的反应,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哈哈笑了两声,像是想把方才那句话变成玩笑,可惜效果甚微。他转过头不看奚林,片刻后起身,说:“我再去给你倒杯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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