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喜欢你抱我。”隔了很久,许填才有点哽咽地说:“我一直都喜欢你的怀抱。” 也喜欢拥有你这么多的爱。 是不是所有内向的人说的话里,都有他的潜台词? 我们无从得知,他们从不正面回答。 而许胥明只是催促他把手里停下的牛奶喝光,手指碰了碰杯底,仿佛他早就知道那样,看着许填喝光那杯带着眼泪的牛奶后,仿佛也释怀了什么,叹了口气:“所以,为什么不开心呢?我的宝宝,叔叔的宝贝?” “你太忧郁了,你总是惩罚你自己。”许胥明下定论:“是我想跟你发生关系,是我弄坏了你,是我搞得你看见男朋友之外的人也会湿。” “不是你,共犯不是你,罪犯也不是你,这件事只有一个罪犯,就是叔叔,惩罚我,恨我,随便你,宝宝,但不要真的离开我。” 否则我真的会失去理智。 “你想,叔叔都能接受你不属于我,你跟别人有染,你那个男朋友凭什么不能接受呢?”许胥明把下巴顶在他头发上,温柔劝说:“宝宝,这个世上谁都可以怪,就是不要怪自己,你的苦难够多了……别在自我惩罚了。” 命途多舛,遇上我这么个不要脸的叔叔,挣扎在悖德的情孽里,自救都不会,是我将你驯化,我自然会负责。 他若要嫌弃,我自会接手,我乐见其成,你永远有我这个后盾和城墙,怕什么呢? 许填泣不成声,他总是很轻易的就被许胥明拨开情绪迷雾,将感受哭出来,将手里的牛奶杯放下,回头紧紧抱住了看见他哭,眼眶也微红的许胥明:“叔叔,我爱你,我也爱你的,我不能没有你,可是……我也很爱他,我真的很爱他。” 许胥明安抚地低头亲吻他微卷的发,头发软,心也软,耳根子更软,他这么想,心里是苦涩的,嘴上却笑说:“去吧,明天约他出来见面吧,跟他玩去吧,要是他愿意来咱们家,叔叔可以走。”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原谅叔叔,再大度,只能到这个份上了,我暂时……见不了他。” 他是来夺我心头肉的啊,真像活生生从心口撕下来一块肉,许胥明甚至闻到了自己舌尖有血腥味,苦笑,这个三十五岁,半生精明的中年男人真的有了无计可施的祈求意味:“你开心点儿吧,我的宝宝,你开心就好,我只要你开心。” 这是最实际,无可替代的,许胥明有再多的钱也换不来。 许填抬头望他,以泪眼,以孺慕,恍然发现,他的鬓边也有了几根白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强作笑颜,更把许胥明抱紧,拿自己的体温度他的体温:“叔叔,你抱我起来转转吧。” 许胥明是独属于他的老挑夫,言听计从,任劳任怨的抱起他在房间里转悠,两人从许胥明的卧室一直逛到客厅,像在家里旅游,许胥明煞有其事的哄他开心:“许填客人,你现在来到了这家小主人最喜欢的一个地方,电视机前,请问你还要看果冻人吗?需要给您一些这家大主人不太喜欢的垃圾食品吗?” 许填明媚地笑了,被许胥明天生冷峻,戴着眼镜像精英,却在尽力讲笑话的脸逗笑的,他知道以前的叔叔什么样,也知道他是为谁把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脸上还有泪痕,许填鼻尖酸涩地笑说:“可是,大主人会不高兴的,大主人已经让小主人健身了。” 许胥明佯装思考,给出严肃认真地回复:“不用管他,我刚才为客人脑电波联系了大主人,他说家里大事听小主人的。” 许填开始亲他有了点青茬的下巴,亲一下,笑一下:“小主人吃垃圾食品是大事吗?” 许胥明给他按开电视:“小主人的事都是大事,陪客人您熬夜,我义不容辞。” 随着电视声放出来,客厅空旷,灯光大亮,只有两人呼吸声为彼此在意。 在空旷中,没有了主人和白鸟,华美的链子牵在两只鸟的脖颈上。 一只老鸟,一只小鸟,在温暖的巢里,在老鸟羽翼下,他们相依相偎。 沙发上靠着叔叔的人说:“叔叔,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他哽咽道:“我也想你开心,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开心。” 番外一 番外一 《从前事》 村子里有个神婆,神婆今年是八十还是七十没人知道,村里有爸妈的小孩儿看见她的时候她就是佝着腰,手里永远拿着一个大尼龙绳袋子,捡他们屁股后面撕掉的作业本,饮料瓶,纸盒子,只要是能卖钱的她都跟在人屁股后面捡,一边捡嘴里还老冒出一些叽里咕噜,神神叨叨的话,没人能听清她在讲什么,她头上的头发大概一辈子没有洗过,总是念叨念叨着就往头上挤死一只虱子,长到腰上的白头发总是用一根桃木细棍别在脑后,发包大的能藏一只老鼠,小孩儿们一边害怕她,一边打赌老来自家蹭吃蹭喝的老神婆别起来的发包里是不是真的藏了只老鼠。 小孩儿们普遍害怕且不喜欢她,可大人们都很喜欢她。 按临近几个村子里的内部流通话来说,她“神着嘞”,说她“真跟上面通着嘞”。 具体表现为有哪家小女孩儿一直生病,一年进了七八回医院,一进医院就好了,一出来又病了,医生每回的说法都不一样,治好了不妨碍下一次再闹,大病没有,小病缠身,医不明白,民间喜欢问阴阳,十里八乡都没有这老神婆说的准,问到她跟前,她眼睛一翻,又叽叽咕咕了一阵,喘着痰气说:“你家后面,山上,埋了一个五十岁走了的,按辈分,你娃给叫伯,他离你家最近,又沾点儿亲戚,老来看看娃,拍拍肩膀,回去给后房根儿靠下坡路种个桃树,他不来拍,你娃就没事儿。” 家长半信半疑,回去种了,神了,孩子活蹦乱跳了,不生病了。 还有,哪家男人给她吐了一脸的符水,工伤的腰就能直起来了,哪家女人听她的,把房梁抽了一根儿,下地就再也看不见连续吓了她好几天的蛇了……当然,也有她没叽叽咕咕准的时候,但人们只会传颂她神着的那几回,人民群众还是很依赖希望两个字的,他们喜欢把任何事都找出解释,哪怕有点荒缪。 这老神婆就住在村子里一个快塌的教会里,教会里一个人也没有,只住着她跟三个自己捡来的聋子、哑子、傻子,都是五六岁的小孩儿,小型孤儿院一个,这老神婆就是这所小型孤儿院的老院长,老院长因为另一种谋生手段的职业特殊性,得维持人设,保证香火,所以她早晨按例出门跨门槛时得拜拜门槛神,叽叽咕咕,拜完门槛神出门,得拜天神,叽叽咕咕,捡垃圾的时候也得拜拜垃圾神,叽叽咕咕,路过田地的时候得拜拜田地神,叽叽咕咕,那一年,她在田地神那里叽叽咕咕太久了,她爬过去,拨开草丛,是真的,她没听错,她捡了太多别人不要的,这哭声听不错的,快断气的小孩儿哭声,太熟了,不过,一次捡两个,这是第一次,老神婆混浊翻红皮的眼睛放光:“法座下一根灯芯儿扭在一块儿托生下来,离不开,分不开,佛赐我的!” 她神神叨叨,哪里都有神有佛 一模一样,臭呼呼,光溜溜,一身土的扔在这儿,浑身黏湿脏红,就像是刚拉在这里的两泡屎,而不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那时候,村子里不愿意过早嫁人,也读不下去书的女娃娃,愿意进城打工,村口聊天的老女人们最爱说谁家那个回来的时候明明看见肚子不对劲儿,待了几天就平了,她老娘还到处给人说是在城里大鱼大肉吃胖了,呸,当谁瞎呢,大鱼大肉专胖肚子,造孽,不知道扔尿桶里了,还是扔茅厕了。 扔地里,还算有良心了。 老院长于是又给孤儿院加了两个成员,她出去接业务,捡垃圾的时候,就是聋子、哑子、傻子照顾两个弟弟。 过两年,死一个傻子,过一年,死一个聋子,两个一模一样,全村人见了都说是菩萨真给老神婆送了两个小金童的男孩儿长到五岁时,哑子哥哥也死了。 都很正常,他们本来就是被人抛弃的,有问题的孩子,老院长捡了一辈子垃圾,装神弄鬼了一辈子,就够几张嘴吃饭的,生了病,老院长通常采用拜神疗法,因为拜神不要钱,香灰,符水也都不要钱,尽力了,脑子这些年装的也不太正常的老院长尽力了。 老神婆孤儿院如今只剩下一对金童了。 他们出来玩,路上女人看见了,都稀罕得不得了,一人抱一个,哥哥叫徐田,弟弟叫徐石,老神婆孤寡一身,就记得自己姓徐,看见什么取什么,生在孤儿院,他们身上的衣服却都很整齐干净,也是时兴的儿童款,都是村里的女人们给的,怀了孕的,争着让他们两个摸肚子,说保佑生出来,跟这两个小金童一样漂亮。 明明生得一模一样,可人们一眼就能认出来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哥哥徐田安静一点,每次出来玩都带着弟弟,弟弟要去水边,他在后面扯衣服不让,也不跟别的哥哥一样打,就是扯着不让,看人的时候眼睛圆溜溜,清澈见底,乖的很,不吵不闹,你给他糖,你说能吃了,是给你的,他才吃,让叫叔叫叔,让叫姨叫姨,笑起来甜的很,人心都化了,跟喜欢他们的自家孩子玩,被推倒了也不生气,还给人笑,知道人家是跟他玩,不小心。 他们生的太漂亮了,大人知道喜欢有轻重,抱抱摸摸都有分寸,小孩儿,尤其一些壮的熊一样的小男孩儿、小胖丫,抢漂亮朋友的时候没轻重,扯着胳膊了,抱着抢摔倒了都是常事,这两个小孩儿皮嫩,煮鸡蛋清一样,哥哥徐田最讨人喜欢,不光大人喜欢,小孩儿也喜欢,经常被抢来抢去,被熊孩子们弄的白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他也不生气,爬起来还笑跟他们追着玩,大人看见了,就心疼的抱回去,给抹红花油,夏天给西瓜,冬天给烤红薯,反正他一去,手里没空过,让他一边吃一边在自家院子跟自家熊孩子玩,还嘱咐不许再把徐田弄伤了。 而哥哥通常会玩一会儿就回孤儿院,手里的吃食他只吃一半,留一半回去给弟弟吃。 只剩他们俩了。 而回了孤儿院,他手里的东西大概率又会被弟弟徐石阴狠的打掉在地。 小孩儿真的生出来就不一样,就像世上永远不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就算长的再像,哪怕双生胎,差的也不止一星半点儿。 还在襁褓里的时候,那三个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哥哥们哄他们时,哥哥徐田很少哭,一般给把奶粉和米汤喂到嘴里,他就给人笑,睁个大眼睛左右看看,自己含着手指睡着,偶而细细哭两声,不是被饿着了就是被三个残缺的粗心哥哥喂的奶和米汤烫着了,而弟弟不一样,他超级能哭,仿佛生出来就跟这个世界有仇一样,一天到晚哭的没停过,别说烫了饿了,傻子抱他他哭,因为傻子的个人卫生最差,身上臭,翻身没翻过来哭,床上放久了也哭,有人在跟前哭,没人理更哭,嫌烦骂他哭,不骂他他也哭,久而久之,所有小残疾的注意力都到了乖乖睡觉的哥哥那里去,哑子老抱出去,怕他哭吵醒哥哥,他哭的就更来劲儿,从出生就会瞪着所有人哭,尤其瞪着跟他待遇不一样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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