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潮侧脸,躲开她的手,“母亲,我没有开玩笑,等我们回来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团团啊……”江清韵有些难过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怪爸爸妈妈,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们?你如果对我们还有怨言,可以直接跟我们说,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 厉潮打断她的话,“我很喜欢他,母亲。” 他看着江清韵,“我也没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你们。” “都过去了。”他这么说。 “可医生说,你的病情又加重了……” “那只是个意外。” “厉潮……” 厉潮阖下眼,没什么感情地开口,“我要睡觉了,母亲。” - 周末,是个好天气。 为了早点到,宋时眠和厉潮早早地就出发了。 知道他要回来,一大早外婆就给宋时眠打电话。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自己听不清,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厉潮在一边开车都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小乖,到哪里了?” 宋时眠被初升的阳光照得微微眯眼,“外婆,还早呢,我们才刚出发,估计要下午才到。” “哎哟!怎么要下午那么久?” “没办法呀,家里不通高速,下了高速还要跑两个多小时的国道呢。” “你上次说的那个相亲对象,他跟着你一起来的?” “你不是想要见他吗,我这不就给你带来了。” 外婆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外婆杀鸡等你们啊……” 宋时眠挂了电话,主动跟他说起家里的事。 “我爸是孤儿,我外婆一直觉得我没有爷爷奶奶疼很可怜,从小就对我很好。小时候一放暑假,我妈就会带我去外婆家,那里虽然比较偏,但风景很好。如果我还看得见的话,就可以带你去摸鱼捉虾了。” 厉潮道,“可以等你眼睛好了带我去。” 宋时眠一怔,别开脸,“开什么玩笑,我这眼睛好不了了。” “不会的,我查过了,国外有研究这方面的医疗团队,要不了多久药就出来了。” 宋时眠抠了抠胸前的安全带,“那你知道那药有多贵吗?” 旁边的人声音依旧温和,好像对此早有预料,“没关系,我们一起攒钱,总有凑齐的一天。” 比起感动,宋时眠更多的是不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厉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瞬,“我对你好难道不好吗?” “人类的本质其实是自私。” 厉潮慢慢松开手,笑了声,“如果你真的自私的话,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如果非要找个原因的话,我只能说……”他缓慢开口,“你很好,你值得我对你这么好。” “你看……”他轻巧地把话题带歪,“你名牌大学毕业,长得又好,家里还有套房。我呢?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超市职员,是我祖上沾了光才能遇到你。”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气,“实不相瞒,我之前也相亲过,对方不是嫌弃我工作不好,就是觉得我长得矮,相貌也不好看。只有你,觉得我哪哪都好,就连我穿增高鞋垫都不觉得我丢人。” “宋时眠,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觉得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宋时眠想,老实人还怪会说话的。 他侧过身子,把脸靠在车窗玻璃上,企图用冰冷的玻璃降低脸上的温度。 好一会,他才扭过脸,慢吞吞开口,“那……我们一起努力?” 借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厉潮扭头看了他一眼。 青年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发丝被蹭得凌乱,把脸侧过来的时候,像被揉乱毛发的小狗。 厉潮喉结上下滚动。 “好。” 他说。 - 去外婆家的路,宋时眠小时候经常走,后面大了却没怎么来。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边的变化并不怎么大。 经过导航和宋时眠的口头指导,白色的卡宴有惊无险地停在了村口。 依旧是厉潮先下的车。 宋时眠扶着他的手下来。他感受着风里带来的烟火气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前面是不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 厉潮抬眼看去,油菜花倒没有,这个季节,玉米绿油油的一片,大个大个的玉米棒子在枝头引人眼球。 而在玉米地的中间铺了一条不过一米宽的水泥路,沿着水泥路往里就能看见升起的炊烟。 车子开不进去,他们只能往里走。 宋时眠扶着他的手,多少有些忐忑,“家里就我外婆一个人,她年纪大了,老人眼睛都花,看不清楚,可能收拾得也没那么干净,你如果到时候看见什么不好的别嫌弃。” 在水泥路的尽头,厉潮眼尖地看见一个不停张望着的老婆婆。他问宋时眠,“你外婆家里就你母亲一个?” 宋时眠抿了抿嘴,解释,“还有我舅舅,不过他们去城里住了,我外婆住不习惯,没去。” 他们走近了,张望的老婆婆也看见了他们。 她人还没过来,声音就格外有穿透力地传了过来,“乖乖!” 宋时眠弯了弯眼睛,立刻回应,“外婆!” 老婆婆快步走过来,厉潮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英抓住宋时眠的手,将他里里外外的地看了个遍才开口,“我的乖乖瘦了,你说你,不方便就不来了,那么远多麻烦呀,等到改天不忙的时候,外婆去看你也一样的。” “没有瘦外婆,再说哪有让你一大把年纪跑去看我的道理。” 他跟宋英介绍,“这个是厉潮,就我跟你说的那个相亲对象,我坐他的车来的,可方便了,直接开到村口。” 厉潮对上老人有些浑浊的目光,难得的有些局促,“外……外婆好。” 他五官优越,哪怕穿着从地摊上淘回来的廉价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依旧很赏心悦目,和宋时眠站在一块莫名的养眼。 宋英知道自家外孙眼睛看不见,怕被骗,如今见了人,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大半下去。 “好好好!小潮是吧?开车来辛苦了……”她看着停在小路尽头的白车,“那车是你的伐?” 宋时眠扯了厉潮的衣角一下,率先开口,“是他的,他买的。” 宋英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们村子偏远,人也穷,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这么多年来也没几家开得上车。 宋盈争气,嫁的老公也争气,生下来的宋时眠也争气,一直都是别人家里的孩子。 只不过短短的一年出了那样的事,再加上宋时眠眼睛看不见,村里嘴碎的人多,谣言也多。 他相亲的事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她跟前阴阳怪气,说宋时眠那样子能有人要他就不错了,一个瞎子没人会看得上,估计相的都是一群歪瓜裂枣。 气得宋英三天没吃好一顿饭。 如今宋时眠带回来的相亲对象不仅长得又高又俊,还有车,她简直满意得不行。 她的外孙,从小到大都优秀,哪怕是相亲,相的肯定也是最好的。 她老了,没几年可活,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宋时眠好好的。 他过得好,她比什么都开心。
第18章 宋英走在前面带路,厉潮扶着宋时眠跟在她身后。 宋时眠靠近厉潮,用只有两个人听得清的声音小声道,“抱歉啊,我刚刚撒谎了。我外婆她不是势利,她就是觉得我什么都得是好的,如果让她知道你钱财和样貌什么都不占的话,心里指不定得有多难过呢。 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人从来就是这样,只相信他们眼睛看见的东西,很少会花时间去了解一个人。与其和他们解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不如说点无伤大雅的谎话,让大家都省掉很多麻烦。 我外婆这边我几年也来不了一次,对你没什么影响的。” 厉潮对宋时眠的所作所为倒没生气,指尖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捏了下,打趣他,“嫌我给你丢人?” “怎么会呢!”宋时眠道,“你是不知道村里的人,闲言碎语老多了,我今天回来,不到明天,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在以前,我妈算得上是我们村最成功的人,连带着我也成了话题中心,考出十名开外都要拿出来说,更别说带个相亲对象回来。 外婆年纪大了,受不住那些闲言碎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那你呢?” 厉潮问他。 宋时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我?” 不过短短一截路,厉潮已经看见路边冒出好几张陌生的脸庞了。 此时正值一天最热的时候,家家户户待在家里乘凉,看见宋英领着领着两个人回来,纷纷跟她打招呼。 “婶子,你后面那是小眠吧?他眼睛真瞎了啊?那他旁边那个是不是他相亲对象?” 宋英有些不悦的垮着脸,“什么瞎不瞎的,阿盈说过了,他这个只是病,有药可以治的。” “哎呀!这要能治早些年不就给治好了?那时候我看小眠来这边过年,隔老远叫他,他都看不清我是谁了。” 说话间,那人往厉潮脸上看了眼,“该说不说,他这带回来的相亲对象还挺俊,莫不要被骗了?” “去去去!”宋英道,“别瞎说,小眠都带回来了,那肯定知根知底。” 厉潮收回目光,“你会觉得我给你丢脸吗?” “不会。”宋时眠摇头,“我不是一个喜欢勉强自己的人,如果是我不喜欢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将就。” “厉潮……”他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阳光落在脸上,纤长的眼睫被照成很浅的金色,“你不要总想着怀疑自己,你很好,远比你想象的好,只是大家还没有发现而已。” 风中田间掠过,微凉的触感拂过脸颊,六月的夏总是带着不可言说的悸动。 厉潮扶在宋时眠手臂上的手松开一点,然后又眷恋的抓紧。他垂下眼,没说话。 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他好而已。 再往前柺个弯,就到家了。 这些年来,老房子只有宋英一个人住。但哪怕这样,她依旧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宋时眠嘴里说的情况。 门口的院子铺了水泥地,旁边长了一颗高大的槐树,树冠郁郁葱葱,浓密的树荫几乎将整个院子都覆盖住。树下放着一张桌子,旁边搁了张躺椅。 宋英找出椅子让两人坐下,“坐外面,凉快,我去地里摘了西瓜,放冰箱里冰着呢,等着我去拿给你们。” 宋时眠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抬头,任由风吹过发梢。 “这里……”他伸手指了指,“这里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槐树,小时候我最爱爬上去了,还打过槐花。现在这颗树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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