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不就是瞿清随叫随到的狗吗。” “对啊,我早说了,小少爷迟早要抛弃他。” “就是,早看不惯这个穷酸鬼了......什么狗屁高岭之花,快点滚!” 众人小心看着瞿清的脸色,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侮辱林舟,来回试探。 然而不知为何,瞿清的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人群之外,漂亮苍白的少年也依旧坐在马路边缘,在淅沥不断的雨中,无悲无喜地看着变形的手机,和肿起的脚腕。 ......太诡异了。 他们的心脏像是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急促地开始跳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受不了了,猛地开口。 “那个,瞿少爷,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哈,改天再给你赔罪。” “我也是,真是不好意思......” “见谅见谅,哈哈......”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纨绔们很快逃窜般纷纷离开瑶山。 齐夏在欣赏了一会儿林舟被折断傲气的美丽后,才缓缓上前,叹气拍了拍瞿清的肩。 “好了小清,你冷静点,不要为了这种人影响自己......我先走了。” 他没有开来时的车,而是搭上最后几个纨绔的豪车,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山顶。 门口的侍者早已被这群少爷们吓傻,很有眼色地躲进了酒店里。宽阔潮湿的山顶处,只剩下瞿清和林舟。 半晌,仿佛终于明白,再也没有把柄能让他重新变回听话的洋娃娃。 瞿清抹了把脸,血水和雨水混杂,他却盯着林舟,似乎万分不解。 “林舟,为什么你永远都能这么平静?” 为什么整整两年,无论是对他好,还是对他坏,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任何人。 就好像,任谁将一颗心当作绳子吊死在他面前,他也只会以为那人是在荡秋千。 “你就是个没有知觉的人偶。” “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只有这张脸你知道吗。” 瞿清一边哭一边笑,在这样寂静的时刻,他终于敢说出那个恶魔的名字:“你以为瞿宁森是真喜欢你?林舟,你浑身上下哪点值得别人真心喜欢?” “要不是这张脸,要不是他想抢我的东西,你以为他会喜欢你?” “他是我哥,我们有血缘关系,你以为他会因为你迁怒我?” “林舟,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任何人喜欢。” …… 寂静的雨夜。 聒噪不休的瞿清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浑身湿透的少年终于抬起头,很费力地爬起来,面无表情,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走到了那个变形的手机前。 然后坐下来,捡起手机。 金属框架扭曲得像是枯枝,尖锐的玻璃零碎地挂在上面,电路板隐隐透出焦味。 林舟摸索着原先拨打电话的位置,轻轻按了按不存在的屏幕。 雨水顺着潮湿的黑发,滴落在冰冷的手背。 少年茫然地一遍又一遍按着通话键,将变形的手机凑到耳边,静静倾听。 没有声音。 没有接通。 就好像,这一刻,他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 像是终于明白同伴不会再出现的遗弃小狗,他忽然懂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又爬起来,看着自己布满泥土和雨水的双手,往身上擦了擦。 宛如回到手无寸铁的幼年,回到最无助恐惧的当初,额头滚烫的林舟一边蹒跚往前走,一边小声安慰自己:“没关系。” 那些人回去的路上就会被撞死。” “明天上完班就去看奶奶,跟奶奶道歉。” “......毛毛草,你会保佑我的,对不对。” ——他发起了烧,漆黑的瞳孔已经变得有些恍惚。 发动机的声音忽然从远处隐隐响起。 紧接着,是明亮刺眼的车灯,和紧急刺耳的刹车声。 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落下雨水,林舟恍若未闻地继续往前走,却不小心踩中碎石。 清瘦的身体猛地往前一栽,又要狼狈摔倒—— 下一秒。 熟悉的柑橘香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倏然充斥鼻尖。 来不及撑伞的男人急促跑来,温热宽大的掌心瞬间揽住纤薄腰肢。雨幕下,瞿宁森英俊清癯的眉眼看着林舟,向来阴鸷冷淡的脸上,竟闪过几分与他相同的茫然。 仿佛怀里躺着即将碎裂的瓷雕,林舟听见男人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地抱着他,目光钝痛而不可置信。 不明白为什么只离开了不到一天,林舟就变成了这样。 “林舟......舟舟......” “你没事吗......你......” 他说不出话来,在很轻微地发抖。 于是,林舟也仿佛从地狱重回人间,倏然从模糊黑白的世界坠落,感知到冰冷的雨、炽热的手、疼痛的脚腕、和酸涩的心脏。 ......他没有没事。 他有事。 苍白漂亮的少年看着瞿宁森,瞳孔涣散着,却依旧很平静。 像是被逼到极致的兔子,终于发出一点微不可闻的叫声:“......疼。” 仿佛受伤的飞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痛,死去的蝴蝶茫然随风地漂浮空中,林舟对上瞿宁森的眼睛,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好疼。” 不是没有知觉的人偶。 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会疼的。 很疼啊。 雨幕下,一点温热的眼泪顺着细密眼睫,融入脸上冰冷的雨水,无声砸落在地。 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泪水。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但林舟的瞳孔还是平静的,像是不知道自己正在哭,依旧无悲无喜地看着瞿宁森,轻声重复:“哥哥,我好疼啊。” 他已经恍惚到丧失了一点认知,指尖紧紧攥着瞿宁森的西服,一会儿叫他哥哥,一会儿又叫他老板,一会儿还叫他毛毛草。 他说,毛毛草,对不起,我害了奶奶。 毛毛草,我没有不值得喜欢。 毛毛草......你终于来了。 瞿宁森用力闭了闭眼。 他忍下几乎要吞没心脏的酸涩,小心迅速地将林舟抱进温暖的后座,伸手一遍遍擦干净林舟脸上的雨水。 暖气交融在彼此的呼吸间,他却没有任何旖.旎心思,只是安抚地握紧那双手,如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可靠而沉稳地用力贴住少年滚烫的额头。 感受到力度,林舟下意识转了转迷蒙的瞳孔。 随后,他露出一个很小的笑容,冷淡却满足道:“好暖和。” “谢谢你,毛毛草。” - 黑色大G在雨中飞快赶往老宅。 灯火通明的大厅,李姨带领着一堆保镖,安静客气地看向众宾客。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瞿家有事,大家不用为老爷子守灵了。” 说罢,她也不管众人的目光,手臂一挥,就将所有人或强硬或柔和地请出了瞿家。 齐家老总看了眼李姨,犹豫上前:“老李啊,瞿家这是怎么了,瞿总他到底想干什么?” “唉,我真是摸不清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中年女人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后刚回瞿家没多久,神色吊儿郎当的齐夏身上。 几秒后,她才礼貌道:“齐先生,瞿总刚刚托我转告您,瞿家和齐家一定会有合作的机会。” “到时候,您一定、一定要赏脸来一趟瞿家。” 目送惊喜连连的齐家人离开,李姨侧过头,问身后保镖:“医生请来了吗?” “五个私人医生都请来了,药品也备齐了。” 李姨嗯了声,忽然,不远处的门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声音。想起瞿清闹腾的本事,她皱起眉:“好不容易抓到,把他手脚绑紧,嘴堵严实点。” “是。” 没过多久,发动机的声音驶入大门。 浑身湿透的男人抱着裹着毯子的少年飞快进门,步伐急促地走进房间,身后的私人医生提着器械和药品,连忙跟上。 看病,洗澡。 换衣服,打点滴。 少年乖乖地叼着温度计,死死拽着那个变形的手机,不肯松手。 瞿宁森也不勉强他,还给破烂的手机套了个透明柔软的壳,以免玻璃划伤林舟的手。 明亮安静的房间里,林舟垂头半躺在床上,神色平静。 瞿宁森站在一旁,掌心捂着冰凉滴落的药液,看着他缠上绷带的微肿脚腕,皱眉问医生:“真的不用打石膏?” “不用的,瞿总。” 医生将新鲜出炉的片子递给他,安抚道:“病人摔落时虽然扭伤了脚,但庆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如果恢复的快,一周内就能完全痊愈。” 时间一到,她又看了眼温度计,笑着道:“恭喜,林同学烧也退了,这个药还有二十分钟打完,之后就不用再打了。” 瞿宁森点头,医生们很快退了下去,明亮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 林舟出神地盯着变形的手机,瞿宁森坐下,伸手轻轻将他洗完后有点乱的额发理顺。 像是将毛发打结、脏兮兮的狼狈流浪猫,变回以前那个漂亮冷淡的高傲宠物猫。 瞿宁森试了下手里安神汤的温度,舀起一勺:“舟舟,喝点汤,和药不相冲。” 林舟顿了顿,半晌,抬起头,静静看着他。 他没喝,也没说话。 于是瞿宁森将碗放在床边柜上,温和地凑近他,轻声问:“怎么了?” 林舟细密的睫羽颤了颤。 温暖熟悉的柑橘香浅浅萦绕,因为哭过,他的眼睛本来有些红肿,但瞿宁森用冰袋仔细地帮他敷过,于是此刻少年的桃花眼依旧漂亮得惊人。 他将手机攥紧,沉默许久后,侧头面无表情地问瞿宁森:“你喜欢我?” 瞿宁森一顿。 但身体已经本能地点头,替他回答:“喜欢。”顿了顿,他又补充:“全世界最喜欢。” 男人看向林舟,眼里的坚定令少年一怔:“不管是谁,都无法和你比较。” 不管是谁吗。 “就算......”林舟呆呆地看着他,喃喃地,声音轻飘飘像鬼魂:“就算那个人是你的亲人?” “就算他是你弟弟,就算他和你有血缘关系,就算你只是想抢走他的东西——” “也最喜欢我吗?” 就算他只有一张漂亮的脸。 就算他从心底厌恶瞿清,厌恶瞿家的一切。 就算他虚荣、恶毒、满嘴谎话、爱钱如命......也喜欢吗? 宽大的床上,林舟攥紧指尖。他很少这样重复地确认一件事,瞿宁森只感觉心脏发痛,不由自主握住那双瓷白的手,声音低沉:“不管是谁,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都喜欢你。” “能喜欢你,是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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