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月圆五十次乐队的演出很密集,他们音乐节的价格压得很低,就是为了多点演出机会。 歌曲本身质量好,现场演出真诚扎实,加上网络曝光和一些运气,重组后的月圆五十次,走得格外顺利。 “说起来,他们重组后的第一次演出我也看了。”周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开始翻,“那时候我还答应舟哥要把视频发给你呢,结果我后来给忘了。” 周屿找到了他录的几段视频,通通发给了庄定湉。 “那天你因为工作没来吧,舟哥最后还提到你了。”周屿指了指其中一个蓝色灯光的视频。 庄定湉把视频点开,这会儿场地里有点吵,他就把手机举到耳朵边上,他听到钱与舟的声音。 他记得那天他没有听完整场演出就走了,所以他错过了这段话。 “新歌和一个人有关。” 钱与舟笑着说,听起来坦荡无比。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庄定湉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下,暂停了视频。他有些失态,简直不敢再听下去。 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屏幕,视频拍摄的距离很远,所以有些模糊,钱与舟站在舞台中央,有一束光温柔地打下来,像一个灯罩。 “我多希望他也能在这里。” 一年前的钱与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格外遗憾。钱与舟不知道也没有抱有期望,他以为庄定湉不会来。 “下一首歌,送给最重要的人。” 庄定湉听得眼睛都红了。在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在他们用最狠的话刺痛彼此的心脏之后,在庄定湉以为这段关系不可转圜之后,钱与舟在无数陌生人面前,绝望而寂寞地袒露了他的真心。 庄定湉却没有听到。 缘分的轮转就是充满了阴差阳错,明明庄定湉认为自己现在已经足够幸运,但听到这一段延迟的被他错过的剖白之后,他还是难过得像被洪水淹没。 哪怕他很清楚,当时的他,就算听到了,也是不敢相信不敢争取的。 但他真的不该赌气丢掉那个戒指的。 庄定湉手都有些颤抖,他很庆幸场地很暗,没有人会察觉到他的失态。 突然的欢呼声,把他拉回现实,在他恍神的时候,场地灯光全暗了。大屏幕上开始出现影像,这是大家伙为了这次演出,特意拍的小短片。 他们甚至找到了过去的影像,多年前北京逼仄的小酒馆里,窄得几乎迈不开步子的小舞台上,几个年轻人仿佛用尽生命在演出。 这种生命力就像树的根系,密密麻麻连接的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同样充满理想和不安的年轻人。 后面的剪辑就变得快速,重组之后不断的演出,不断的舟车劳顿,无数次的鞠躬谢幕,还有闪过的无数陌生的属于观众的脸。 影像和现实照应,台下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在这样的声浪中,月圆五十次乐队上台了。他们简单的挥了挥手,就走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钱与舟站到中间,没有说话,他低头扫弦,晃着身体,直接进入第一首歌。 庄定湉看得有些呆,前面响起的尖叫声几乎让他失聪。 钱与舟居然弄了个红头发。 正红色,真的很适合他,张扬而热烈。 他穿的一身衣服是庄定湉挑的,黑背心黑皮衣,一条丁零当啷都是洞的牛仔裤。他的胸前挂着一根细长的项链,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热烈,周屿已经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趴到前面的栏杆上,和观众一起随着音乐的节拍跳了起来。 庄青岑是最适应这种氛围的人,她也站起来,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一首歌。 音乐声把庄定湉心里的坏情绪通通驱赶到角落里,他听到歌词,又想到钱与舟说过的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话。于是他也起身,放任自己流淌进这一场属于音乐的狂欢之中。 演出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江一帆对着话筒说:“大家可能不知道,今天我们舟哥的爸爸妈妈也在现场。” 鼓手应景地打出一串急促的鼓点,江一帆朝最后面挥了挥手:“叔叔阿姨,我们演得怎么样?” 观众们纷纷转过头,发出一阵欢呼。 大家这会儿都站着,好多目光齐齐地看过来,钱明昭很熟练地举起手,挥了挥。挥完又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就鼓起了掌。 叶轻舟比了个大拇指,笑得很快乐。 周屿代表大家,格外响亮地喊了句:“叔叔阿姨觉得特别好!” 于是所有人都笑着鼓起掌来,张弛像个说相声的,提高语调说:“怪不得感觉舟哥今天演得那么拘谨!” 钱与舟举手投降,为自己辩驳:“我明明演得格外热情。” “还有两个帅哥是谁?”后面有个观众喊起来。 钱与舟没听清,他做了个倾听的手势,那个大嗓门的粉丝又喊了一句:“除了周屿还有两个帅哥!谁的家属!” 周屿莫名其妙被插了一刀,他“喂”了一声:“过分了啊,怎么把我排除在帅哥外?” 江一帆神神秘秘地一笑:“其实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钱与舟握着话筒笑起来:“很不好意思,但可以占用大家五分钟时间吗?” 紧接着,钱与舟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到庄定湉的脸上:“湉哥,你能到台上来吗?” 庄定湉毫无防备,他下意识看旁边的周屿:“什么意思?” 周屿很绅士地伸出手,脸上挂着笑:“我也不知道,但是请跟我来。” 周屿带着庄定湉从侧面走,与此同时张弛在台上,用一种分享八卦的语气,和大家说:“那个长发帅哥是舟哥的男朋友……啊呀你知道的真多,也是那个帮忙澄清黑帖的舟哥的前夫……对对,他俩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离不开对方!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钱与舟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庄定湉从边上走上舞台,表情依然很迷茫。 钱与舟走过去,满脸都是笑,他很自然地牵起庄定湉的手,把人带到舞台中央。 台下的观众朋友们一边欢呼一边举起了手机,张明熙举起鼓棒,噼里啪啦敲得格外欢快。 江一帆和张弛对看一眼,张弛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口琴,两个人很默契地奏出一段旋律。 庄定湉听出这是一首老歌,但他可能有点紧张,所以怎么都想不到它叫什么名字。 舞台的灯照得他很热,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钱与舟站在他面前,庄定湉可以看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一颗甚至挂在他修长的睫毛上。 这简直像一出舞台剧,钱与舟微笑着,单膝下跪。 台下的欢呼和尖叫如同潮水一般扑来,庄定湉大脑宕机,他看到钱与舟微微低下头,像一个骑士那样。他伸手摘下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项链,从上面取下了一个戒指。 “庄定湉。”钱与舟仰起脸,舞台灯光眏在他的眼睛里,亮得惊人。 “到了这个时候,我最想说的话居然是谢谢。”钱与舟看起来有些紧张,他的喉结滚了滚,又停顿下来吸了口气,“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给我的支持,谢谢你给我的勇气,最重要的是……” 钱与舟笑起来,庄定湉看到他嘴唇旁边那个跟着笑容出现的小小凹陷,那是一个漩涡,将他卷入其中。 “谢谢你爱我。” 钱与舟举起手中的戒指,无比庄重地问:“庄定湉,你愿意再一次选择我吗?和我结婚,和我度过未来无数个日夜吗?” 庄定湉终于看清了那枚戒指,简单的素圈,是当初他们在卡地亚一起选的款式。 那是他丢失的戒指。 泪水在这一瞬间模糊了他的眼睛。 钱与舟吓得立马站起来,他伸手去摸庄定湉的脸,皱着眉问:“怎么哭了啊?” 庄定湉很用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声音颤抖着:“戒指……我的戒指……为什么?” 钱与舟用指腹擦掉他的眼泪,温柔而坚定地说:“我找到它了,你的戒指。” 庄定湉闭上眼睛,眼泪还在掉。 钱与舟和他碰着额头,哄他:“你还没答应我呢,这么多人,我会下不来台的。” 庄定湉哽咽着:“我爱你。” 钱与舟小心地托起他的手,把戒指推进去。然后低下头,把吻印在了上面。 台下观众开始起哄,“亲一个”喊得整齐划一。 庄定湉还在哭,他感受到钱与舟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然后一束美丽的百合花,代替钱与舟,亲吻了他的侧脸。 庄定湉抱着花,这时候才觉得不好意思,他背过身去。 钱与舟笑嘻嘻凑过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喊他。 “老婆。” 庄定湉用手背抹眼泪,他说:“我要回去了。” 钱与舟继续逗他:“你回不去了,没有路。” 张弛在一旁忍不住了:“你们俩能别说悄悄话了吗?” 庄定湉终于止住了眼泪,他环抱着花,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朝大家鞠躬。 前排的女孩冲他喊:“新婚快乐!” 庄定湉找到旁边的话筒,声音还有点闷:“谢谢大家,我很爱他,以后也会一直爱下去。” 听了这话,钱与舟简直想在台上跳起来,他凑过去抢话筒:“我现在有点激动!前排的朋友能不能接我一下,我要跳水!” 张明熙反应迅速,给出一段鼓点,庄定湉看到钱与舟站到舞台前的栏杆上,背对观众张开双臂,咧着嘴笑,人直直地往后倒。 乐迷朋友们举起手,接住了他,然后像接力那样,托举着他,把他往观演区后面传递。钱与舟啊地大叫一声,挥着手喊着:“让我回去!还要演呢!” 观众们都笑起来,那种声浪像一片海。 江一帆朝大家递了个眼神,很自然地,他们开始演奏新的一首歌。 钱与舟终于被传递回舞台前,江一帆伸出拉他,钱与舟十分矫健地迈步回到舞台上。他原地蹦了蹦,有些意犹未尽,接着他冲还在舞台上的庄定湉挑眉,比着口型:“试试?” 庄定湉被他鼓舞,说:“试试就试试。” 钱与舟背起吉他,加入演奏,他凑到话筒前,笑着说:“麻烦大家接一下我老婆!把他送回去!” 前排的观众热情地伸出手,庄定湉抱着花,学着钱与舟的样子,站到栏杆上。 他觉得自己站得很高,但倒下去并不让他害怕。 很多双手托住了他。 他睁开眼睛,看到舞台正中央的灯球,被光束打着,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流星。 旋律,歌声,欢呼,这些热烈的声响把他包裹,钱与舟温柔的嗓音则像精灵的翅膀,围绕着他。 庄定湉感觉自己跳入了一个不会让他沉下去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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