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好想你 “什么……保镖?”凭借着几分职业骄傲,文天成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可我是刑警啊?” 旁边的郑队赶忙一声咳嗽。 “不是……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他一愣,随即恭敬地低了脑袋,“最近三队手里的红字案还没结,作为副队长,我有责任和义务跟队员一起纠察到底。而且说到保镖……保安公司不是更专业些吗。” 郑队的脸色简直要黑成锅底,眉头紧锁连蚊子都能夹死得轻而易举。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勉强克制了命令口吻,强颜欢笑道:“天成啊,上级自有上级的安排,你服从指示就行。再说了,三队不是还有我吗。” 这话一出,就连沉寂许久的王局也憋不住了,他淡笑着摇摇头,不紧不慢掀开雕着瘦松清竹的紫砂杯顶盖吹进口气:“诶,不对。小郑你这话说得就不好。我们小文警官虽然是鲁莽了点,但这恰好说明他爱岗敬业,还是值得表扬的。”迎着袅袅热气浅啜一口,他磨磨杯盖放回了手边,“但小文啊,你仔细想想,你都清楚的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语气悠然,惬意得仿若度假,文天成却喉咙一紧,只觉得冷汗都要淌下来。 “是,王局,实在对不起,是我莽撞了。”他赔着笑,小心翼翼鞠了一躬,“那您的意思是……” “楚渭的事故跟红字案有关。”终于一改养花喝茶遛八哥的老年退休模式,王局目光迥然地盯向文天成,“前天有人往他终端里发送了一张图片,署名也是用红字写成的‘一个拥有梦想的人类’。” “什么!又是他?!”文天成瞬时瞪大了双眼,“具体什么情况?” 王局默不作答,只是大手一挥,一张图片顷刻便出现在了文天成的光屏里。 “致我亲爱的大明星楚渭: 鸡只有烫过开水后才会掉毛如此严重,不想被拔光尽失记得赶快钻回竹笼。 您狂妄恣肆,哗众取宠,虚伪自私,名不副实。 仅靠纳斯塔的噱头便蛊惑了众多心软失智的人类,而引领不正之风,滋长盲目尊崇纳斯塔的新式邪教更是让您罪加一等。 倘若令尊知道您如今是这样跳梁小丑般的失败品,必定会伤心非常吧? 综上几点,我认为您已经罪不可恕,人间失格。 请允许我以正义之名代为行刑。 一个拥有梦想的人类敬上” 文天成才看第一行就禁不住笑了:“这人倒是挺勇,居然敢把大名鼎鼎的楚渭比作只鸡?也不怕被……” 郑队又猛咳一声。 “哦我是说楚渭,”他赶忙收起笑脸严肃起来,“上午是谁来报的案?楚渭现在情况如何?” “对,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个。”郑队清清嗓子,“歌手楚渭于今早七点四十六分出了车祸,十二缸的兰博基尼开到大桥自驾系统突然失灵,前面就是辆载货两吨的集装大卡。当时旁边的人行道正好没人,他情急之下就撞开护栏掉河里了。” “那……那不是……!”文天成咽下口唾沫,心脏莫名狂跳起来,生生把必死二字憋回了肚里。 “是,换成寻常人肯定早就昏厥并溺水而亡了。”郑队目光幽幽地吁出口气,“只能说纳斯塔确实是近乎生物武器的存在,那么大水压下还能……用手臂敲碎车窗。最后只是简单的骨裂和脑震荡。” 文天成肩膀一塌:“太好了……” “太好了?”王局抓住细节促狭道,“怎么?你也是那小子的粉丝?” 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文天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打蒙了脑袋。 对啊,他和楚渭非亲非故的,唯一联系就只在莫以黛的喜爱。而且自己又是个刑警,即便谈不上对死亡和突发事件习以为常,也该镇定自若才是。像刚才那样毫无缘由的紧张和放松是怎么回事?难道就仅仅因为对方是个他有过一眼之缘的明星吗? 这也太奇怪了。 “红字案暂时还在局里压着,应该是没有媒体走漏风声的。他每天收到的威胁那么多,不当回事也在情理之中……”晃晃脑袋,文天成转而沉思道,“难道不是私人恩怨而是连环谋杀?要在网上进行公告吗?” “不,不行,这样就更不能公开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谋杀案了。”王局摇头,“就目前的两条留言和举动来看,‘一个拥有梦想的人类’应该是个反纳斯塔的极端分子。现在纳斯塔和人类的矛盾越来越尖锐了,一旦这个由头扩大到群众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赶紧结案,不能再任由它发展下去了。”王局眉头一压,“如果留言的语气是常态,那他绝不会是个善罢甘休之人,这次没得手一定还有下次。所以……”他突然眯了眯两条老奸巨猾狐狸似的双眼,“怎么说,你那五段的散打应该还没还给文国栋吧?” 一小时后,文天成提着果篮刻不容缓来到了本市最大的私立医院——平洋市卯晨医院。 医院大门早已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扛着长枪短炮或蹲或坐,三五成群叽叽喳喳。也有不耐烦的已经开始对着入口来往的行人大吼:“你们院长到底什么时候给个交代!” 暗自庆幸着自己早在离局前就脱下了身上一袭浅蓝制服,文天成顺利穿过虎视眈眈逮谁问谁的记者堆,蒙混通关第一轮门口保安的严密围守,终于站在了信息标注的病房前。 可房门前那几个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个个都是顶彪悍的主,就算他亮出警证交代了前因后果也只说没接到通知,不管这事儿,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给进,这叫恪尽职守。 行,恪尽职守,多高尚一词语。但你是恪尽职守了,我可就要玩忽职守了。 文天成耽误不起,又叽里呱啦一通乱侃,讲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对方却仍然油盐不进岿然不动,真把自己当成了守门的尉迟恭。万般无奈下,他只好闷闷不乐往墙边一靠,手指凌空一顿操作,搜了院长号码就要拨过去。 可他才打开拨号界面,房门却是由内向外地开了。未见人影先闻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狼犬顷刻都变成了主人膝下的乖乖狗,除了“院长好”再吐不出第二个词来。 院长?文天成心不在焉地想,院长居然亲自安置楚渭吗?这楚渭架子还真…… 哐啷一声,果篮掉地了。 篮里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随着重力着落,又皮球一样挣脱了桎梏,咕噜噜滚到了一只黑亮的皮鞋边。 随即,阴沉沉的一片暗影沿着地板舒展开来,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半握着将它捡起,就连手背肌腱都干净漂亮。 “东西掉了,是你的吗?”他问。 声音温柔又深情,就像在漆黑如绸的深夜品一杯丝滑醇香的美酒,不用看都知道是带笑的。 面前的青年确实是在微笑的。 他如瀑的浅金长发仅用一根黑绳就堪堪绑住了,半缕马尾斜搭在肩上,一直贴附着纯白大褂垂到腰间。金丝镜框后,一双狭长的灰蓝眼眸荡漾如冰雪初融,就连唇角挑起的弧度也显得格外温文尔雅。 但莫名的,就是让人亲近不起来。 狠狠按过自己额头,文天成扶着墙壁勉强站立,他小声念叨着谢谢就伸手去接那只苹果。 “你就是从市局过来的刑警吧?王局长都跟我说了。”有意无意,一道凉津津的触感划过手腕轻按在了文天成的脉搏上,带来一阵细微的酥痒,“楚渭的伤情不是很严重,左手只是骨裂,用支具固定两个星期就好了。就是有点脑震荡,醒了也可能会有暂时的逆行性遗忘,这几周最好都不要接通告了。” 文天成接下苹果一缩手:“好的好的,我会尽力照顾好他。” “好,那就辛苦了。” 他微笑着颔首致意,侧身跟门口的大汉们交代了几句便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从文天成身旁走过时,他带起了一阵风。细长发丝缠绵缱绻地抚过文天成赤裸的手肘和小臂,竟似有几分眷恋。 文天成转身,遥望着他毫无留恋的决绝背影,困惑而迷茫地在手臂上摩梭两把,最终把一切都归为了睡眠不足与精神衰弱的错觉。 俯身拾起果篮,他再次向已然无阻的大门进军。 “不是天王老子都不给进吗?”他得意挑眉,以斜上的角度乜了眼看向高个保安,就连眼底那颗泪痣都耀武扬威地鲜活了起来。 保安面无表情:“抱歉,那您就是天王老子的老子。” 文天成满意了,倍感受用地点点头,反手关上了门。 驼色的软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正对大门的落地窗明亮光洁。米色的墙纸,绒布的沙发,靠枕是素雅的蓝灰拼接色块,窗帘是垂着吊穗的高级绸缎,这房间似乎就连天花板都要比别处高上那么几厘米。 可只要这正中央的大床还搁着前后左右四块挡板和摇杆,它终究就只是个病房,不是五星级酒店。 把果篮往桌台上随手一丢,文天成就伸着懒腰绕到床边审视起这位昏迷中的美人。 美人不愧是美人,即使那双翠色的璀璨双目正紧阖着,也丝毫不影响他骨相的超拔。眉弓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精悍凌厉,唇角像个小勾子一样微微挑起。 他头发是卷的,并不粗糙反而异常柔软,是像小狗一样毛茸茸的自然卷。 文天成情不自禁地微笑了,鬼使神差就向下探出了手去,想要勾一勾那翘起的顽皮发尾,捻捻直,再压下去。 可就在他快要触及那浅棕色的一缕时,手边羽扇般的睫毛却突然颤颤巍巍抖了两下。 随即,就像原石掰开的一瞬,那抹绿色跃入了他的眼里。 床上的病人用陌生而疏离的目光,像只缺乏生命的洋娃娃一样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审视了他半晌,终于双唇一抿发梢一摇,费力抬高了那只尚且能动的手臂,红着眼眶笑开了。 “爸爸?”他用那道形同天籁的清澈嗓音哽着喉咙颤声说道,“我好想你。”
第四章 我x你爹 爸爸?谁? 文天成的第一反应是向后张望。 可当然的,重阵把守的房门连只飞虫都放不进,更别说凭空变出个人来了。 他于是僵硬地眨眨眼,努力扯出一个浅淡微笑,用一种亲切无辜的表情反手指向自己。 “谁?我?爸爸?” 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得,这下可好了。那位他招惹不起的大明星刚才还只是叼着嘴唇红下眼眶,现在干脆直接湿漉了那双比常人都大都亮的绿眼珠,硬是淌出了几滴晶莹泪花来。 他艰难地挪着脖颈,将脸侧贴上文天成没来得及撤回的手心,眯着眼小动物一样亲昵地蹭了蹭,蹭得对方手掌也一并潮湿了起来。 “嗯,”他轻轻哼道,“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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