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要一想到张逐不爱我,也永远不会爱上我,我就难受得要命,快要呼吸不上来……”他眉心皱成一团,急喘起来,痛苦如有实质。 “周明赫,你要听听我的感觉吗?我觉得并非张逐没有爱,而是你被困在了‘爱’的概念里,在向一团虚无索求。 “你说张逐愿意给你他的一切,如果他的一切在你这里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呢?只有嫉妒和占有才是吗?爱只能是这么狭隘又负面的东西? “你在绝望张逐不能给你想要的爱之前,你该先想想你要的‘爱’,这虚无的概念背后具体真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杨云舒给周明赫讲了她的故事。 十年前她患抑郁症的导火索,也是感情问题。但并非像周明赫一直怀疑对方不爱,恰恰相反,是笃定双方都太爱。 她和爱人原本是同学,从校园的青涩恋爱走到社会,再走进婚姻,两人门当户对琴瑟和鸣,简直像是美好爱情开花结果的范本。但只有两人自己知道,在什么都合适,什么都圆满的背后,恰恰有一点瑕疵,就像圆月上那一块永恒的阴影。 “你是同性恋,你知道无性恋么?我就是,我最多只能接受拥抱,连亲吻都做不到,难以想象对不对。” 周明赫将脸缓缓转向杨云舒。 “其实我没想到我会对此这么抗拒。婚前一直不敢尝试,我也以为是我的保守和自爱。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结婚。 “我前夫是个很好的人,也真的很爱我,接受我不生育,接受无性婚姻。积极提出解决方案,我们一起户外、旅行,进行各种运动,用他的话说,把精力都花在别的地方,夫妻又不只是那一件事做。 “好笑的是,我俩真的很合拍,能吃到一起、玩到一起,他还是我的头号读者,每次给我写长篇大论的读后感……可他越是这样,我越痛苦,实在无法排遣,我逼他去出轨。 “他做不到,他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做。他也痛苦,一个正常男人需要不断压抑自己很痛苦,令他更痛苦的是,我太敏感,他所经历的一切煎熬我都能感觉到。 “后来我要离婚,他不同意。那时我抑郁已经很严重了,自杀过一次,他终于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结束了十年的无性婚姻。 “之后我来了丽江,写作、养病,业余开了这家客栈。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慢慢接受真实的自己,不再把对双方的伤害和婚姻的终结归咎成我的错。” “他现在呢?” 杨云舒看向周明赫,平静地讲述这一切,像讲别人的故事:“他再婚了,和现在的妻子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过得很幸福。后来我们聊起,他坦言对我的爱里更多是崇拜和欣赏,他不想失去,所以不愿意离婚。再婚后才发现,他其实更希望得到世俗中的家庭和陪伴,有现在的家庭他很满足。 “我也一样。我以为自己也需要传统意义上的婚姻和家庭,需要一个男人无微不至的爱。在缓慢走出阴影的那些年,我才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只有理解和自由,至于爱,我自己也可以好好爱自己。” 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周明赫,好像注视着那个在黑暗中挣扎的自己:“不管张逐能不能给予你想要的那份爱,你都要学会好好爱自己。” 也不知道周明赫有没有听进去,总之他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懂毛线艺术品,你就是个文盲。傻逼。” “我看你是嘴跟肛门换了位置,不会说人话,只会满嘴喷粪。” “说我是骗子,我看你才是个喷子,你们是喷壶一家。” “就算我利用张逐怎么着你了,他心甘情愿,用得着你来抱不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小丑。” “关你屁事。” “滚!”…… 周明赫情况不好,账号一直没更新。杨云舒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关注,突然点进去看一眼,就在评论区刷到这些内容。 一刷新,又出现好些新的评论,全是看客的谩骂,还有博主言辞激烈的回复。双手难敌四拳,回复不过来的,评论立马消失,想来是被删了。 杨云舒很是吃惊,立马去广场搜索了一下,一条一条蹦出来的全是不解。 “怎么回事,这作者好像换了个人,脾气好暴躁。” “骂得太脏了,别人只是合理质疑,他就去评论骂人全家,取关了。” “素质真低。我还挺喜欢他的画,没想到他真实身份是国骂艺术家。” “不是的,画画和运营账号的不是同一个人。不要骂张逐,他是无辜的,他应该也很无奈吧。” “账号也很久没更新了,张逐为什么不换个人合作,偏要跟这种人合作。” “可能是签了合约没到期之类,太可怜了。” “利用张逐圈粉,红了飘了就评论区骂人,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只有张逐和我们粉丝受伤。” 杨云舒一看这情况不大对,又看这些骂腔,根本不像出自周明赫之口。要说是张逐趁周明赫没法管理账号,拿了手机一个一个骂过去,她还相信。 她赶紧给周明赫打了个电话,没打通。她又留言说明情况,一时也没回复。看这好不容易做成的账号,再这样下去风评实在太坏,想必周明赫还不知道这事,她去了他家里。 开门还是张逐。 “你是不是拿周明赫的账号跟人评论区吵架了?” “你在说什么?” 杨云舒拿出手机。张逐看了两眼,一脸无聊:“不是我,周明赫自己发的,手机也在他那里。” “他发的?他人呢?” “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他这样子,你没跟他一起出去吗?” “他说他很好,不要我跟着。” 杨云舒立马意识到问题不太对劲儿:“他是不是没吃药?” “我把药都给他了。” “你没看着他吃下去?” “我还要看着他吃下去?” 杨云舒实在无语:“你不看着,你怎么知道他吃没吃?他现在是躁狂期来了。”
第111章 解救 周明赫天快黑才回来。 他一身利落的商务装,头发往后梳得油光锃亮,一副意气风发的派头。进屋看见杨云舒,立马露出大大的笑容:“云姐,你也在啊。”他把车钥匙顺手丢到茶几,卷起袖子,“晚上就在家吃饭吧,我学了新菜,正好给你尝尝味道。”说完他就进了厨房,没一会儿里边响起口哨声。 越看他这样,越是觉得诡异,杨云舒和张逐说:“周明赫真的很不对劲儿,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不清楚,反正他每天都不对劲儿。”张逐口气平平,全不在意,也跟进厨房,“你今晚要做饭?” “嗯哼。” “做点我喜欢的。” “除非你亲我一口。” “算了,你还是做我不喜欢的吧。” “我亲你也行。” “……不要。” 杨云舒走到厨房门口,正看见两人都偏着身子,一个俯身要亲,一个仰着脖子躲。都什么时候了,这俩两个脑袋不正常的,只会让第三个人头疼。 她咳嗽一声,打断这俩调情。张逐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周明赫难为情地笑笑,转移话题:“云姐,你有没有忌口,能吃辣么?” “我没什么忌口。”她问,“你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 “去大理谈个合作。有个做国际艺术品交易的经纪人看中张逐的作品,联系我想送他的画去巴黎的艺术展上展示。” 杨云舒有些狐疑:“那他给你多少钱?” “张逐现在还没有名气,需要参加这些活动打响名号。他来帮我们操作,只收一点差旅费。如果作品在展览上卖出,就可以拿到收益。” “还要你们给钱,那不就是个中介。” 周明赫没有否认:“如果确实能提高张逐在圈里的知名度,花钱也应该。” 杨云舒无意管他怎么运作张逐,她更关心他现在的状态:“你怎么跟你账号评论区里那些人吵起来了,这样不太好。” 她眼见周明赫刚还笑盈盈的一张脸,顿时就满面怒容:“有什么不好,没有别人能骂我,我不能骂回去的道理。 “要我说,那些人真是太过分,都追着骂了多久了,没个消停。越是不回应,越是觉得我软弱好欺负是不是,真不能惯着……” “明赫……” “……我还就骂了,凭什么我非得承受这些不可……” “周明赫!” 杨云舒提高声音,周明赫终下停下骂声,看着她,怒气未消。 “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医生说要按时按量吃药,你今天一天都不在家,吃药了吗?” “吃了啊。”周明赫面部表情立马放松,变脸比翻书还快,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一直在吃,中午那顿我带着的,张逐给我装的,你可以问他。” 杨云舒看了一眼张逐,目光又挪回周明赫身上:“晚上这顿你也该吃了。” “我知道。医生说的饭后吃,不然伤胃,我胃本来不好,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吃,云姐你放心。” 周明赫是成年人,又跟她非亲非故,纵使心里担心,知道他说的都是托词,也不可能真的逼着他去做什么。只等他在厨房做饭,张逐出来,好好跟张逐说了一通,要他一定盯着周明赫吃药。 吃了晚饭杨云舒就回去了,张逐在他包里找到早上装好的药:“你怎么骗杨云舒你吃了。” 周明赫将药盒拿过去倒进垃圾桶里:“她要是知道我没吃,肯定会说我一通。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她没关系,你也不要告诉她。” “她是关心你。” “我知道,但我不需要。”他一把抓住张逐的衣领,把他拖进卧室,关上门,“我只需要你关心我,哥哥。” “我也关心你。” 他把张逐推倒在床上,俯在他上方,一条手臂撑着床,另一只手掌压着他都胸膛,逼近他,轻笑,带着嘲讽的味道:“你关心我?你前段时间没少欺负我。我都那样了,都喊着不要了,你可真不是个东西……”他贴近他的耳廓,呵气如兰,“……我哭起来就那么让你兴奋吗,张逐,哥哥?” 随着周明赫的描述,张逐又想起他哭泣的模样,不由得心尖一颤,伸手去抱他。 周明赫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现在想了?” “你该吃药了。” “哦,看来今天不想。 “是不是我没哭,你觉得没意思。那没办法了,我今天很开心,应该哭不出来。”他把张逐的手按在头顶,拿过床头的相机,将镜头对准下方的人,“但没关系,今天我可以。” 张逐用缚住的双手遮住镜头,重复:“周明赫,你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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