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离开那个地方,一切重新开始,逐渐就把那些事给忘了。 “我没想到他会来找我。” 万荔那点微醺的朦胧被周明赫这番话全冲散了,脑子顿时清醒,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周明赫面朝她,却不敢和她对视,耷拉眼角,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万荔咽着唾沫,眉头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是……同性恋?”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周明赫抬起眼皮,眼里也有迷茫,仿佛是让万荔给他一个答案,“……我没有喜欢过别的男性,而且对张逐,那个时候掺杂了太多感情,又是青春期……” “那他呢?他知道吗?他对你……” 周明赫摇头:“他不知道,他也不懂,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万荔纠结的表情浮现出痛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周明赫再次垂下头:“我不知道……我看你说起我们要结婚那么高兴,我觉得太幸福了,幸福得令我恐惧。张逐的出现也让我想起过去的自己,我很害怕这些幸福都是假象……” “所以你就非得要这种时候告诉我这些,亲手把它给破坏掉吗?” “不是的,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我真的很希望能够跟你一直走下去,很想跟你成为夫妻,夫妻之间不该有秘密。” “你错了明赫,哪怕最亲密的人之间也有些事不能说,因为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除了伤害彼此,和徒增烦恼。”万荔拧了两下车门把手,“开下锁。” 她这态度让周明赫慌乱起来。他拉住万荔的手,语无伦次:“你别走,我现在……我真的很爱很爱你,请你相信我。” 万荔也意识到她情绪有些过激,的确是没想到周明赫还有一段这样的感情经历。要是他说起自己有某个前女友,她都不至于这么生气,顶多是有点醋意。现在这种感觉,令她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那么相当于问题也提了出来,只是发泄情绪毫无用处,万荔咽下那些感性的东西,很快恢复冷静,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你这些年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清楚。但这件事,你给我些时间,让我缓一缓,咱们再谈好么。” 听她这么说,周明赫只好松了手:“对不起……” “过两天我再联系你。” “……我会尽快让张逐搬出去。” 万荔点头,下车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周明赫又后悔了。 正如万荔所说,这件事不该说。说了也并不会改变什么,只会让大家徒增烦恼。就像他也从没问过万荔在他之前还有什么样的感情经历。再说,他对张逐那点朦朦胧胧不该有的情感,也早就被时间稀释殆尽。现在对对方更多的,也只有亏欠和内疚而已。 他也不知道怎么那个时候就觉得非说不可,怪也只怪张逐在卫生间里对他说的那些话,挑起他内心深处的不安,让他不得不将这件事坦白,伤害他和万荔的感情。 张逐是故意的吗,想要破坏他们的关系? 至于张逐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找到他,又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周明赫其实并不知道。 万荔以为张逐找他都是基于过去的感情,有兄弟亲情,也有一起长大的发小友情。这对于普通常人来说是情理之中,但周明赫知道,张逐并不是一个可以按常理推断的人。 等他送完万荔回家,张逐还没有回来。 背街的小酒馆,藏在高楼林立、灯火通明的大都市,在民房的二楼,还有个小小的露台。或许是房租便宜,也可能是老板就是房东,看起来经营得很随便,客人也不多。屋里有两桌,露台上只有张逐和另一个客人。 周明赫送万荔了,他一个人不是很想回去,吃完饭顺着街道随意踱步,逛到了这个地方,决定再喝两杯。他要了一打啤酒,望着外面过分明亮的夜色,想起那些在洪城的夜晚。 出狱后他回过洪城一趟,日化厂街已经全部拆迁重建,夜晚有了不灭的路灯。当年他和周明赫还住在那里时,路灯大部分都是坏的,夜晚是格外浓稠的黑,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夏天的夜也很吵,不过不是这样的车鸣人嚣。日化厂街离洪城城区还有一段距离,中间一路都是农田,一到夏夜,蛐蛐和青蛙就叫得此起彼伏。 张逐隐隐约约有所感觉,他的出现并没有让现在的周明赫开心,似乎还给他带来了麻烦和困扰。 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多配合周明赫一些,以减轻他的困扰。但一想到他现在这种事儿逼的样子,张逐也一阵头疼和心累,一口气灌下半瓶酒。 “帅哥,一个人喝闷酒啊?”一个妆容艳丽,衣着暴露的女人坐到他对面,“我也一个人,介意拼个桌么?” 张逐撩起眼皮,看了女人一眼,没说话,继续喝他自己的。 女人端起手里的鸡尾酒喝了一口:“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么?” 张逐仍不搭理,但女人不在意:“帅哥你是生面孔诶,头一回来吧,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个酒吧很少有生人找到呢。” 张逐一打啤酒已经喝完了,他招手叫来酒吧唯一的服务生。在他说话之前,女人主动开口:“一个人喝啤酒多没意思,来瓶轩尼诗XO怎么样?我陪你喝两杯。” 张逐没有拒绝。 酒上来,服务生另拿了两个方杯和一桶冰块。女人接过,熟练地开瓶倒酒,将杯子递给张逐,顺势跟他碰了碰:“今天认识你真高兴,你可以叫我小云,你叫什么名字?” “……不愿意说也没事,萍水相逢,大家一起喝个酒,聊聊天,也是一种别样的缘分。”女人迅速喝掉杯里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张逐倒酒。 “看样子你是外地人吧,我也是。不知道你是哪儿的,我老家河南的。河南没什么东西,最出名的是高考大省。不过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初中都没念完,就被家人逼着出来讨生活了。我弟念书还不错,能考上大学……” 她边聊边喝,不多会儿已经下去了大半瓶。也不在乎对面的男人是否搭理她,自说自话倾吐她的生活:“……但是考上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到处都是大学生,你路上随便一抓,也是一把大学生。以前跟个大学生谈恋爱,他那点工资还得靠我养,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可……” “出不出台?” 女人突然被打断,有点懵:“嗯,什么?” “一千。” 一丝尴尬在女人脸上浮现:“帅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干那个的。大家就是喝喝酒,聊聊天,虽说我没钱吧,还不至于出卖身体。” “三千。” 女人眼角跳了跳,放下酒杯,起了身:“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张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五千。” 女人眉毛一拧,用力挣手:“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做这个的。” 张逐抓得更紧:“你说,多少?” “不做就是不做,你听不懂?”女人用力挣扎起来,“你想干什么,放手,我叫人了……” 张逐松手,她落荒而逃,嘴里嚷着遇到个神经病。 桌上又只剩下张逐一个人,他摇摇还剩下一个底的酒瓶,全部倒进自己杯子里,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慢酌,对刚才遭到的拒绝和辱骂也全不在意。 一直在露台喝酒的另一个客人突然坐过来,是个卷头发戴眼镜的白净青年人。他掂了掂桌上那个空酒瓶:“这瓶酒怎么也得收你个三五千,那女的至少提一千。” 他笑:“什么河南人,还有弟弟。我常在这里喝酒,经常见着她。她是这里常驻酒托,就住这附近,本地人。” 对于刚刚被托儿开酒的事,张逐似乎并不关心,年轻人干脆问道:“男人可以么?” 张逐抬起眼皮看他。 “我等的人临时来不了了,我被放了鸽子。你要不介意,我俩睡一觉,不收钱。” 男人笑脸盈盈,对他眼送秋波。 张逐想了想,点了头,又面无表情地说:“我只会当你是卖的。” 青年笑容顿收,愣住了。别说头一回见面的人,哪怕约熟的对象,也没有谁对他说过这么冒犯的话。 冒犯、龌龊、下流……却也像是在他小腹放了一把火,瞬间把他给点燃了,他原本只是看上了对方的脸,却不想此时会有种快要沦陷在欲望里感觉。 一丝绯色飘上男人脸颊,眼里也是兴奋的火焰,他朝张逐使了个眼色,率先起身:“走吧。”…… 快捷酒店里,张逐躺在床上,放松之后,昏昏欲睡。 睡意朦胧之间,隐约听见淋浴室里的男人在和朋友打电话,谈论的内容似乎是在骂他。 “……对,全程都他妈我在使劲,完事他倒头就睡……我他妈一点没爽到,还被弄得痛死了……操,出血了…… “要不是看他长得…… “……还不如碰到的是个伟哥,起码不用被折腾这半宿……受这份罪……” 男的讲个不停,有些打扰到了张逐的瞌睡,他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头,沉沉睡了过去。
第11章 害怕 第二天起床,酒店只剩张逐自己。天光已经大亮,快要到中午。 他捡起散在沙发和地上的衣服套上便下了楼,结完账后,走出快捷酒店,被迎面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随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回到公寓楼下,肚子有些饿,他在楼下买了份快餐,拎着上楼。 指纹锁开门,家里并非空无一人,周明赫也在。他正蹲在屋子中间拆一个大快递箱子,见张逐回来,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怎么在家?” 伴随着撕开胶带的“嗤啦”声:“要收快递,请了半天假。” 张逐扬扬拎着的外卖:“吃饭了没?” “不饿。” 听他这么说,张逐去冰箱摸了罐啤酒,坐在沙发上开始吃饭。 不知道周明赫买的什么,从箱子里拆出来一大堆木块和钢条,然后在那里窸窸窣窣地组装。装了一阵也没装对,他扭过头:“来帮忙。” “吃饭呢,等会儿。” “你一会儿再吃,我装完还要赶去上班。” “啧。” 虽然不满,还是放下筷子去帮忙。开始是帮他扶着,看周明赫拿着说明书和螺丝刀捣鼓半天,也没装对,张逐干脆抢过说明书:“没用这点还没变。” 周明赫有求于人,咬了咬牙,没有反驳。 张逐两眼看完说明书,拿起另一把螺丝刀,大刀阔斧开始装。 周明赫闲在一旁,鼻头皱了皱:“你这一身什么味儿,昨晚去哪儿了,人没回来,衣服也没换。”张逐没理。 周明赫又打量了他几眼,看见黑T恤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青紫,怀疑他打了架,去拉他的衣领:“你脖子这块怎么了,不会是跟人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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