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各个账户的余额算了算,又把买的一些定期理财都拢了拢,总共只有二三十万,比他预想的还少,更远远没有达到万荔家人提出的那个数——两百万。 其实这几年他工作还算顺利,业绩也是数一数二,要是好好存钱远不止这点。也是怪他能挣也能花,大手大脚浪费不少,早知道会有这样拮据的时候,就应该节约一些的。不过这都是马后炮,说什么都晚了。 要是按他自己的意愿,他是宁可租房结婚,也不愿意朝父母开这个口。可如万荔所言,结婚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至少也是两个人,乃至两个家庭的事。他得顾及对方的感受,这也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既然答应了万荔,他也只好腆着脸,回家找父母。 他也想过,两百万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讲,应该不算为难。 这次回家间隔很短,父母好似并不意外,对于他和万荔之间的事没有多问,倒是周母紧张兮兮将周明赫拉过去,问起了张逐。 “那个张逐走了没?你怎么又跟他联系上的?”后半句与其说是质问,还不如说是责备。 “我没有和他联系。” 周母显然不信:“怎么可能,你要不联系他,他找得到你?北京和洪城,隔着一千多公里,都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能从天而降?” 对此周明赫没法吐露实情,若是告诉母亲张逐就是从天而降,从杳无音信中找到了他,恐怕会让母亲更加担忧害怕。 见他沉默,周母笃定是周明赫自己惹来的麻烦:“你说你去招惹这么个人干什么?离了那地方,你就该全部断干净。今天这个找来,明天那个找来,还有没有安生日子。” “不会有人找来,妈,你别担心。” “就怕万一,你最好换个住处,再换个号码。”周母越说越是担忧,担忧之间又透露着她的傲慢和嫌恶,“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住址,小区安保这么严,也不知道他这么进来的……现在呢?现在他人去哪儿了?” “他找了工作,搬去郊县了。” “什么,他留下了?” 周母看待张逐像看什么脏东西的样子,让周明赫心里不快。碍于是他母亲,也只能耐着性子:“这么大个北京,他要留下,谁还能赶走他?妈,你放心,他真的不会再来了。” 周母竖着眉眼,一张干瘦的脸显得格外刻薄:“你怎么知道,他能找来一次,就能找来第二次,他到底什么目的?你有没有跟他断绝关系?” “妈……” 周父看不下去,过来劝导:“明赫这么大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说那个张逐,上回闹得不愉快,他不会这么不识相。” “他要是识相,哪会欺负明朗。”周母还是满心怀疑叮嘱周明赫,“你最好离他远点,就算他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也是个大麻烦,你别等沾上甩不掉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他想要争辩几句,告诉母亲张逐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又想起上次在电话里那些无意义的争论,无力作罢,只点了点头,假意听进了“劝告”。 “明朗呢,今天周末没见他?” “他去补习去了。”说起周明朗,周母这气才顺了,“托人给他找了个特级教师,这回是去老师家里一对一教学,多少管点用。” “多少管点用?一个小时就三千块,真当他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看来周父对这高价的补习并不怎么赞同。 “你得了吧,花这点钱就叽叽歪歪。咱楼里那些孩子,学冰球的、学潜水的,你知道一年花多少钱?照这么算,我们明朗算省的。” “省不省的,关键是周明朗他就不是这块料。” “他是哪块料?你不花钱培养,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块料?” 周父张了张嘴,知道多说也无益,终于还是闭上了。 这种吵闹时时发生,周明赫也早已习惯。再说他今天心头有事,没有心思像以前那样在中间调停,把父母的气给顺过来。 老两口堵了一会儿气,吃过午饭,周母不得不叫丈夫去接补完课的周明朗,并送他去下午的减肥训练营,两人又才心平气和开始说话。 而周明赫憋在心头的事,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午饭后也说走。 到楼下,周父看他没开车,就让他上了自己车:“先去接你弟,我再送你回去,他那个减肥营有时间限制。” “我一会儿去公司加会班,爸,你把我送到附近地铁站吧。” “大周末的还加班?” “嗯,最近业务比较多。” 周父琢磨了一阵:“接完你弟再送你去公司来不及?” “不用这么麻烦,我公司楼下就有地铁,很方便,限号那天我也坐地铁上班。” 见他坚持,周父也没多说什么,话锋一转,感叹道:“哎,你妈她就是不接受现实,砸在你弟身上的钱就跟丢进水里似的,泡都没冒一个,还整得一家子都陪着她折腾。” “妈她也是为明朗好。不过要是明朗真的没有学习天赋,钱留给他以后过日子还比较实际。” “就是说啊。”找到了同盟,周父看了周明赫一眼,又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肩,“幸好家里还有个出息的,不然我怎么想得通我儿是这么个废物。” 周明赫手掌搭在父亲手背上拍了拍:“爸,你别这么想,再怎么,多一个人孝敬你们也没坏处,至少明朗没有坏心眼。” “哎,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全怪你妈。”一丝愧疚爬上周父的眼角,“当年她生你的时候,我正援藏回不来,她一个人带你,又把你给弄丢了…… “这件事我也难辞其咎,可是你妈她自责啊,天天哭,夜夜哭,除了哭就是发疯似的找,一找好几年,怎么都找不到。所有人都劝她,算了吧,再生一个,她不愿意。后来她自己也放弃了,不找了,人也像丢了魂儿一样,差点干傻事。 “耗了好些年,我也累得很,这个家差一点就散了,这时候明朗来了。怀了明朗,你妈才算是慢慢活过来,你叫她怎么不惯这个孩子,她简直是恨不得把亏欠你的双倍还到明朗身上。我知道这缘由,我也亏欠她许多,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管它什么样,至少这还是一个家。 “真是老天开眼,你也健健康康地长大,然后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才终于团了圆。不然我到死,恐怕都难以瞑目。” 周明赫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侧过身去用力抱了抱他父亲。 周父拍着他的后背:“这些话,一直闷在心头,我第一次和人说。” “我明白的。” 坐在地铁上,周明赫心头五味杂陈。 若不是他被拐,也许根本就没有周明朗。周明朗是代替他诞生在这个家里,代替他享尽了父母的宠爱,可对周明朗,他又嫉恨不起来。如果不是他的存在,他的家也早已没有了。 到底谁对谁亏欠,谁对谁内疚,在这个小小的家庭里,已经说不清楚,只是他终归开不了叫父母拿钱结婚的口。 可是转过头,对万荔他又没法交代。 左右为难之际,加上这段时间工作也忙,周明赫暂且把这件事放下,忙起了工作。 银狐“出海计划”第一阶段试水结束,效果确如周明赫预期那样,成绩斐然。银狐那边很快出了第二阶段正式投入的合同,费用也大幅度追加。 这个项目是由周明赫全权主导,忙自不必说。由于他那种就算客户已经通过,只要他觉得还不够完美,方案也会一改再改的精益求精的性格,哪怕总监给他拨了人,也免不了日日加班。只有午休时间,还能坐在楼下悠闲地抽根烟。 一阵风吹来,头顶的树叶簌簌飘落,周明赫掖了掖衣领。秋寒乍起,能够这样坐在室外呼吸新鲜空气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任伟凑过来,掬起火苗点烟,吐出一串悠长的烟雾后在周明赫旁边坐下:“银狐的项目弄得怎么样了?” “就快结束了。” “周啊,你也别把自己绷太紧了。工作而已,差不多就行了啊,你这天天加班的,身体可是自己的。” 周明赫疲惫地点了点烟灰:“食禄忠人事,拿这份钱,得把事儿给人办好。” “你也就是年轻,这几年还能这么没日没夜地。过来人告诉你,这劲儿是会使完的,得省着点。” 周明赫只是笑笑。 任伟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听到传闻,年底副总监这位置非你莫属。” “你也知道是传闻。” “别说,虽然你年纪轻,但你上去,大家都服气。工作和业绩这种事,都有目共睹。” “伟哥,你是抬举我。” 任伟瞅着他眨巴眨巴眼:“咋回事啊,怎么感觉你不开心,有心事?” “没什么。”周明赫站起来,“走吧,上班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心疼小明一秒,小张下章出现。
第19章 “邻居” 事情没办妥,周明赫一时没了主意,也不敢主动联系,尽等着万荔来质问或者干脆痛骂他一顿。然而等来等去,万荔并没有来质问他。他没有联系她的日子,对方也没有联系他。 一段时间后,周明赫实在有些慌张,再也沉不住气。恰好银狐新合同的提成下来,他网购了一套护肤品给万荔邮过去,这才找了个由头给她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万荔一切如常,没有拒绝周明赫的礼物,很普通地和他聊了些工作和日常。 周明赫憋不住,终于还是提起那压在心头的事:“我这段时间看了些婚戒,挑了几对我觉得不错的。你先看看,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 万荔翻看了周明赫发过去的图片,思索一阵:“钻戒是好看,我也喜欢,但不保值,大几万的东西不划算,你说戴金戒怎么样?” 周明赫松了口气,至少他们结婚这件事,还没有告吹:“我不讲究这个,都依你。” “明赫,既然你还在看婚戒,那我也跟你说下我这段时间都在干嘛。” “你在干嘛啊?” “我在看房子。”万荔平淡地说,毫无一点咄咄逼人的口气,就像家常聊天一样和周明赫商量,“我看了两个地方,我单位附近的和我俩单位中间。我俩中间那地方靠近商圈反而贵,我单位附近便宜点,不过普通两居至少也得六百。” 说到这儿,万荔便不再说下去了。周明赫是个聪明人,知道她的意思就行,没必要紧逼他。 周明赫沉默,万荔也不开口,给予他足够的时间思考。这段时间周明赫没有联系她,她就知道他还没和家里谈好。撇开他家里不说,她起码要知道周明赫自己的意见。 “荔姐,你真的一点也不能接受租房结婚吗?我实在是和父母开不了这个口,也不希望得到叔叔阿姨的馈赠,看在我们的感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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