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是和谐又充满生机的表象。 宋明晓本来想给蒋越拿水,听到“老年人广播体操”这里,恨不得把水瓶子扔过去,砸碎蒋越的门牙。 蒋越看着宋明晓故作凶狠的姿态,差点笑岔了气,扶住宋明晓喝水:“哎,你别动,你让我靠一下——你这个在这儿站了十分钟的人,怎么比我跑了十分钟还要虚呢?” “说谁虚呢,我这是因为没吃没吃上早饭!虚也是因为低血糖!我说蒋越大哥,不是谁都像你这样有精力,早上起来先跑个三千米,而不是晕倒在食堂门口的。” “哦明白了,所以你的症结,是因为没有精力。” 宋明晓翻了个标准的白眼儿,言下之意是:我努力活着都很累了,你要不体谅一下我? 体谅的结果是,蒋越终于大发慈悲的陪着宋明晓去食堂吃早饭。蒋越到食堂,有如推土机一般,席卷各个窗口,琳琅满目端了巨大一餐盘;宋明晓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一枚鸡蛋、一个豆沙包、一袋牛奶,简简单单。 他俩认识以来,蒋越第一次睁大眼睛:“你吃这么少!” “我是日常性没胃口。” 蒋越奇道:“前两天我的室友还说,你这样瘦削的身材更受妹子追捧,想要向你取经,除了饿瘦还有什么办法——原来你不是天赋异禀,你吃的太少了……这可不行,你站在我身边,咱俩的体型差,可太像是我在欺负你了……” 一边说着,蒋越试图把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往宋明晓那里拨。宋明晓一筷子拦了下来:“你就当我是天赋异禀,吃不下那么多东西吧……” 他扶额,“还有,我们能不能不要讨论男性身材这么奇怪的话题……” 宋明晓慢条斯理地吃完他那点儿猫一样食量地早餐,蒋越也大刀阔斧地结束了战斗。 “好啊,那我们换个话题聊,当代社会的小组作业话题,你考虑做什么?” 宋明晓摊摊手。表示他没想法,或者说,他的想法也不重要。 蒋越突然凑上前来。 这一刻,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清晰到能看得见对方的呼吸的节奏和瞳孔的放大。宋明晓那略浅于常人的眸子颜色,像琉璃一样晶莹剔透,他的慌张无所遁形。 “我想做……” 蒋越直视宋明晓说,“我想做大学生的逃避心理问题成因研究,你怎么看呢?” …… 太荒谬了。
第15章 两杯冰美式(替换) “我想做……” 蒋越直视宋明晓说,“我想做大学生的逃避心理问题成因研究,你怎么看呢?” …… 太荒谬了。 宋明晓的第一反应不是他怎么看,而是太荒谬了。 像猎鹿人举起枪杆,刽子手擦亮屠刀——宋明晓甚至不想问蒋越为什么想做这个课题。如果是上个学期的宋明晓,他一定会勃然变色,当场给蒋越甩脸子看。 但已经经历了上学期那种挂在辩论赛场上的难堪,他天然的怯懦与面对蒋越后天养成的不自信,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杂揉在一起。像是一把刀在刮他的心脏,但他却动不了。 “哦,你得好好研究研究心理防御机制。” 他干巴巴的说,之前心理咨询师曾经和他提过的词语,不经脑子就说了出来。 蒋越嘴角再次提起一个笑: “是呢,如果有一些好的样本,当然想要好好的研究一下。” 蒋越堪称是绅士地把两人的餐盘一起拿走,放到清洁站。他回到餐桌旁边的时候,宋明晓仍然呆呆的,确实很像是一个应激后还没反应过来的病人。 蒋越突然有点后悔,也许这并不是提这个话题最好的时机。 但这一步已经迈出,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他只好上前去扶正宋明晓的肩膀—— “今天还早,我们去咖啡厅坐一会儿吧。” 从操场到食堂,然后第三站是咖啡厅。 这很神奇。上周蒋越拿着玫瑰花和他道歉的时候,宋明晓和王崇瑄就是躲进了咖啡厅里。今天这一幕似乎重演,只是主角换了,恰好换成了那天他们躲的人。 蒋越不会给他点蜂蜜柚子茶或冰糖雪梨。他给自己和同行人准备的永远是冰美式,大杯,永远满冰无糖,只根据状态偶尔替换为低因。 就像蒋越永远完美的人生状态。 但是此刻共与他共享了冰美式的宋明晓,无法与他共享、甚至哪怕是理解这样一个完美的人生。 今天的咖啡厅很热闹。H大的咖啡厅并不是一个私密安静的空间,也许是因为校园里没有酒吧,咖啡厅承担了酒吧的部分职责——作为学生领袖演讲、以及社团活动聚集的场所。 此刻在酒吧的另一半,有二十多个人围在那里,正是某个社团换届竞选,社长与副社长的候选人正在慷慨陈词。 蒋越恰好可以越过宋明晓的肩膀,看见他们。他的目光投向那里,像是一个标准的过肩镜头。 宋明晓突然释怀的笑了,他口中的咖啡液也不再苦涩。蒋越天生就是会被这种场景吸引,他喜欢竞争,喜欢他人目光注视所带来的优越感,喜欢品尝胜利的果实,甚至从未咽下失败的苦果——归根结底,和逃避竞争与逃避注视的宋明晓,从来不是一路人。 宋明晓笑起来很好看,他这个笑,硬生生把蒋越的目光从远景拉到了近景。 蒋越的面色有些古怪:“你怎么了,还好吗?” 宋明晓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抱臂倚着卡座的靠背,“既然想做样本研究,不如你先聊聊你自己。你的感受是什么?很想加入他们?” 蒋越的面色更怪了:“我没有约会的时候溜号看别人的习惯。厄,不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咱俩确实也算是appointment……” 他竟然有点语无伦次,盯向那个方向,“见鬼!那是我另外一门课的一个队友,他说这周没有时间出来做小组作业,原来是跑到这儿来搞竞选了!” 一瞬间,宋明晓的脑海中闪过四个大字: 捉?奸?现?场? 要是他也在和蒋越组队途中,兼顾搞点别的事情,岂不是一个下场? 蒋越的控制欲还真是恐怖如斯! “可能会有让你误会的风险,我还是澄清一下,” 蒋越已经过去和那人交涉了一阵,现在回来对宋明晓说:“我这队友已经恶意拖ddl拖了好几次,和他合作我会把每一步timeline都列好。但总会因为他的个人原因,无法按期执行和交付。澄清一下,我对这种课外活动完全没有恶意,相反我是一个热心的拥护者……” “看到演讲、竞争这类的场景,你确实很兴奋,你眼睛里的光是不会骗人的。” 蒋越坐定,双手自信交叉:“对,看到困难我会很想克服他。越是困难的挑战,我就越兴奋、越想迎头而上。” “我看不到克服困难这件事,有任何意义。” “你的动作行为赋予时间意义,也赋予你人生的意义,” 蒋越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他身上的蓬勃生机完全就像烧不尽的野草,“我猜到你对我的误会有很多。如你可能觉得我特别爱挑刺儿,特别爱出头之类……但我想要的只是不后悔,不后悔地认真度过每一天,然后在每次回望的时候都能看见,有那么一段时间,美好的让人刻骨铭心。” “美好的让人刻骨铭心?” 宋明晓自嘲地笑笑,“还真是糟糕的用词。我和你的索求完全不同——我并不需要什么让人值得铭记的时间,希望每天的日子像流水一样,从我身上平静的过去。我不想被过去困扰,最好的回忆对我来说就是……一片空白。” 蒋越很认真:“是因为我过去做的那些事情吗?” “人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蒋越同学。” 宋明晓摇摇头,“你只能算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还在我的内心。” “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真实的想法?很简单。蒋越,你太优秀,在你面前我也不必保持无所谓的自尊,” 宋明晓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硬气过,“我恐惧公开发言,害怕演讲、做发表,或者哪怕是上课提问这样简单的事情,我是单纯地不想做。我相信对你来说,你甚至无法理解我在逃避什么。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改变不了我。” “重要的是,你想要改变吗?” ——蒋越抢着接下这句话。 “我也许想过。但我身在其中,无法自救。而且我想的是,我也不需要你以这种姿态来救赎我。” 宋明晓清楚看见蒋越有一点上头:他咬紧嘴唇像是要反驳什么,“我并不是想要高高在上——” 宋明晓抬起手轻轻打断: “你在我眼里也不是毫无瑕疵的人。我知道你在上学期和你那个队友之间的故事。” 他知道蒋越真正的底线已经被他探到了。 “就像我不喜欢冰美式。于你而言是蜜糖,于我而言是砒霜,就是这样。你这段时间对我做的事情,无论是出于愧疚的补偿也好、出于离谱的怜弱情节也好、还是单纯你想用我这种弱者的失败来装点你的成功——都让它结束吧。” 窗外有一只飞鸟飞过,宋明晓正好在此时此刻看见了湛蓝的晴天。 【作者有话说】 (好的,这俩人之间唯一一次情感危机终于被我写完了。后面就纯甜……保证)
第16章 你是否相信改变的可能 宋明晓看见蒋越从一种前倾的倾听者姿态,转换为一种后仰的防御者姿态。 但这并不稀奇,以蒋越的地位和人生经历,恐怕他连拒绝都很少听过。宋明晓不禁怀疑,蒋越可能在他过去十八年人生里遇到的最大的砍,就是评选新生奖学金的时候材料晚交了二十分钟,被自己挂了电话。 当时他解决问题的方式非常粗暴直接。 现在的粗暴直接丝毫不改。 “不行,我不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蒋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勾起唇角,神情并不严肃。他胜券在握的姿态再次让宋明晓觉得好笑。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举报人和受害者的关系?还是强扭的瓜不甜的队友关系?宋明晓心中腹诽,有这毅力——周吴正的乐乐乐团早就招满学姐和妹子了!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我无法战胜公开发言的恐惧。之前我不想在你面前承认,现在我承认了,我就是没有办法做pre,和你一组也是拖你后腿……” 宋明晓越说语速越快,血气从脖子上了脸颊,像一只应激的小兽努力地用张牙舞爪武装自己。 蒋越在这个时候握住了他的手,打断他: “我知道你克服了很多心理障碍,才能在我面前承认了恐惧。你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为什么不尝试相信一下自己,也能克服做pre的恐惧呢?” 宋明晓想把手从蒋越的手心中抽出来,但蒋越握地很紧。他想要挣扎,意外发现这个人的手竟然这么有力量——当他不想对一件事物放手,他就真的有孤注一掷全力以赴去握紧的勇气,无论是对荣誉,还是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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