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靳律对老爷子可没什么感情,帮忙的条件是拿走了老爷子手里百分之五的股份,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据王程听来的小道消息,靳律还从老爷子手里拿走了两块地皮。 怪不得董事会那群人都在说,靳律是个天生的商人。 王程暗自摇头,觉得就算靳隼言没出事也斗不过靳律,更何况是现在。 他这厢腹诽中,那叔侄二人也还在说话。 靳隼言并不打算和靳律绕弯子,直说道:“我要换主治医生。” “换医生?”靳律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蒋家的儿子为什么过来,你心里应该明白吧?” “明白是一回事,配不配合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小叔,我有没有病、需不需要治疗你心里清楚。” 靳隼言无所谓道:“你也不想我总闹事,让你隔几天就要来一次吧?” 偷听的王程在心里点了个赞,小靳总打蛇打七寸,干得漂亮,靳律就是个工作狂,生平最恨浪费时间。 果然,靳隼言这话一出,空气凝滞一瞬。 靳律起身,一言不发地抬脚。 靳隼言勾了勾唇角,“那我就先谢谢小叔了。” 眼看靳律就要走出病房,他又扬声道:“再替我和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放心,我在这里待的挺好,还想多待一阵。” 王程心里纳闷,还有人住精神病院住上瘾的? 靳律步子快,王程跟上去问:“小靳总说的事……” “你看着办。” 王程又说:“老爷子的意思是,现在舆论差不多平息,该把小靳总带回去了。” 靳律这次停下步子,半晌道:“他不是想在这儿待着么,我就如了他的愿。” 王程额头淌下一滴热汗,“但老爷子那边不好交代……” “我觉得,你是时候想一想,到底要为谁工作,谁能给你更多,你心里很明白。” 靳律声音没有起伏,王程就是听得心头直跳,他名义上是靳律的工作助理,实际上是老爷子派到靳律身边的卧底,起一个监视的作用,靳律心里应该早就清楚,却是第一次挑明。 王程又不傻,一个病重的老头子,一个大有可为的年轻新贵,跟着谁能有最大前途不好说,但跟着靳律一定能让他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哪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不想做出一番成绩。 “是,我会想清楚的。” 靳律颔首,又道:“今天回去让人事部发个通知,我要招一个助理。” 王程诧异抬头,急忙表态:“我选您,靳总,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靳律推了推眼镜,“放心,我招的是生活助理。” 看着王程还在发呆,他又补充说:“要男性,容貌不能太差,会开车和简单的厨艺,对了,最好会说法语。” 他一口气说完,王程好半天反应过来,又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你这找的到底是助理还是小情人?
第14章 可怜之人 因为靳隼言把金大勇打伤一事,谢濮见到了金大勇的家属。 来的是金大勇的母亲,一个上了年纪身形佝偻的女人,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破旧的发绳草草绑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 她扑到金大勇身上大喊大叫,即使病房门关着,但站在空旷的走廊里还是能听到。 她是一个很典型的母亲,孩子受了伤她无比心疼,恨不得她自己替孩子去受罪。 “之前金大勇的家属不同意他住院治疗,但后来金大勇杀了人,之后又发生了一次他打伤人的事情,就被半强制送进四院来了。”罗阳低声说。 谢濮站在他旁边,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从刚才起就一直震动个不停,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如此“锲而不舍”打电话给他的只有一个人。 罗阳说完话,见谢濮没什么反应,往传出嗡嗡声的源头看了一眼,想着电话响了这么久,他是不是该提醒一下。 他正想着,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哭声,他抬眼看去,只见金大勇像是被这声音刺激到,表情不耐地甩开女人伸过来的手。 他力气大又毫无收敛,瘦弱的女人顺着这道力气摔到地上,不知道是摔蒙了还是疼了,好半天都没动。 罗阳不由得皱眉,他最看不得这种场景,干脆推了门进去,想把地上的女人扶起来。 但女人很快缓过神,动作要比罗阳快一点,她快速站起来,仍是一脸关切,凑到金大勇床前问:“是不是头又疼了,妈忘了,以后一定小点声。” 罗阳和屋内的林医生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 女人之后再说话声音果然小了,也没再哭喊,“我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打他的人呢,必须让他道歉,还有赔钱!” 林医生好脾气地开口:“赔偿是一定的,那边的家属说了,只要是合理要求他们都能满足,至于道歉……” 林医生顿了顿,他想了想靳隼言鞠躬道歉的画面,觉得不太可能。 女人好像没听懂林医生的意思,自顾自地补充说:“必须是他本人来道歉,我儿子原谅他才行,还有,他必须出钱给大勇做个全身检查,谁知道有没有别的看不到的地方受伤,补药什么的也得有……” 林医生咳嗽一声试图打断女人喋喋不休的话,“吴女士,事实上这次事情金大勇也有责任,那边的家属只接受合理的要求,如果你还有其他想法,可以去见面详谈。” 女人还没说话,就被金大勇暴躁地打断:“行了,我要睡觉了,你们都出去。” 这下女人不说话了,大夏天的,还给金大勇掖了掖被子。 门外,谢濮接通谢存强的电话。 一成不变的醉醺醺的语气,理直气壮地要钱,谢濮这次的语气要比上次接电话时更加冷漠,他说:“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谢存强骂了句什么,谢濮没听清,而后听见他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去你们医院找你,他们说你早就辞职了,放他娘的屁,他妈的是不是你让他们骗我的,好不给老子钱?” 谢濮无声地勾了后嘴角,嘲讽说:“半年前,你去医院里大闹一通,你觉得我还能继续待下去吗?” “你什么意思?”谢存强在电话里发怒地质问。 谢濮以前很害怕,长大后才学会反抗,此刻要比以往更加强硬,“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手机那头传出一阵刺耳的摔东西的声音,谢存强反而笑了,“行啊,你不给我钱,我就把房子卖了,卖的钱肯定够我喝酒了。” “随你。”谢濮轻飘飘地说,随后挂断电话,将谢存强的号码丢进黑名单。 做完这件事,他吐出一口气,心情比想象中还要轻松。 林医生和罗阳带着金大勇的母亲走出来,那实在是一个矮小干瘪的女人,仿佛是一截风干后的枯木。 她从谢濮身边经过,让他忍不住怀疑她是如何生出那样肥硕的金大勇的。 林医生带着女人先走一步,罗阳向谢濮转述方才的情况:“金大勇的家属还有些额外要求,现在去和靳隼言的家属面谈。” 谢濮问:“靳隼言的家属?” 罗阳嗯了声,又说:“也不算吧,好像是靳隼言叔叔的一个助理,反正人家的意思呢,就是要钱给钱,但金大勇不能再出现在靳隼言面前,我还是有点怀疑,靳隼言和金大勇打架真的是因为发病吗?我感觉不太像……” 他思维发散,忍不住阴谋论了一下,“会不会是靳隼言和金大勇有私人恩怨?” 谢濮没说话,靳隼言说他是发病了,那么他就相信他。 两人说着话,走到转弯。 转弯处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模样清秀的少年正在探头张望。 罗阳几步走过去,揉了揉闻郁的头,“又偷跑出来,不听话。” 闻郁顶着被揉乱的头发,抿了抿嘴,像是不好意思,“我听到声音才过来的。” 他并没怎么看谢濮,只对罗阳说:“刚刚过去的阿姨好可怜。” 谢濮闻言看过来,闻郁这才对他笑了一下,模样很有礼貌。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濮觉得闻郁很排斥自己,不过联想到男孩的病情,他并没有多想。 闻郁扯了扯罗阳的袖口,“有一句话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放在刚才的阿姨身上也合适吗?” 罗阳嘘了一声,表情严肃,“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闻郁反应茫然,“这句话不好吗,那我以后不说了。” 罗阳神情这才缓和,“行了,回病房去,晚上有空再去看你,我昨天买了桃子,还想不想吃?” 闻郁低下头,手指摆弄衣角,“不吃,我以后都不吃桃子了。” 罗阳笑了两声,逗他:“怎么,桃子惹到你了?” 闻郁煞有介事地点头,“嗯,我以后都讨厌桃子。”
第15章 承诺 靳隼言被禁止自由活动,一日三餐也必须在病房里解决,谢濮从护士手中接替了这项工作。 四院食堂的菜色不多,但味道还不错,谢濮不知道靳隼言爱吃什么,就都打了一小份。 来到病房时靳隼言正站在窗边,头也没回地喊了声进来,谢濮放下饭盒,走到他旁边,不等他说话,靳隼言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伸手向下指了指,谢濮低头看,外面的窗沿上有几只麻雀,正在蹦蹦跳跳地低头啄食,它们吃的是被撕成一小块的面包。 谢濮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这几只麻雀拥有最普通的外表,无一例外都是灰扑扑的羽毛和黄橙色的眼睛,但不可否认的,它们很可爱。 吃光面包块,它们扑扇翅膀飞走。 靳隼言这才把注意力放到谢濮身上,自言自语说:“怎么回事呢?” 他声音太轻,谢濮没听清。 靳隼言逆着阳光看他,谢濮有张很能吸引人的唇,形状漂亮,颜色浅淡,但他总是因此苦恼,为什么谢濮的唇总是干巴巴的,好像无论他怎么亲吻,都不会变得水润。 “还是先吃饭吧,不然要凉了。”谢濮不知道靳隼言为什么愣神,出声提醒说。 “阿濮吃过了吗?我们一起吃。” 谢濮摇摇头,“我回去再吃。” “一起吃。”靳隼言说,“不然我没胃口。” 米饭分成两份,靳隼言给他夹菜,“阿濮爱吃这个,我记得。” 谢濮被他妥帖照顾,不由羞愧,“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说起来他跟在靳隼言身边的时间并不短,应该足够他了解这个人的兴趣爱好,但事实恰恰相反,靳隼言似乎天生就是个谜团,而他用着假身份,扮演狩猎者,最后却被反向捕获。 “不着急,反正时间多的是,阿濮想怎么了解我都行,只要……不后悔就好。”靳隼言眉毛微抬,原本就毫不内敛的长相更显张扬。 这句话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以后的意思,其中的含义让谢濮无法不心动,他急切地说:“我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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