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都在过年,沿街的店面也都紧闭着,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摩托开得飞快,北风呼啸,李恩年心情痛快的不得了。 。 此时的老黄区。 宋玉羊刚刚接了一个电话,挂完电话后就悄悄穿上了羽绒服,好像怕人发现一样,打算出门。 突然一声“姐”在宋玉羊身后响起,宋鹤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门里出来了。 宋鹤一看起来有点没精神,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去哪?” 宋玉羊好像做亏心事被发现了,吓了一跳,随后看着宋鹤一那双眼神带着刨根问底架势的偏执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妈的身体……出了点问题,我去看看。” 宋玉羊的病是遗传病,所以她和他们母亲的身体都不太好。就连宋鹤一也不知道是没有遗传到,还是处于潜伏期。 本来,宋鹤一和宋玉羊的探监次数已经用完了。今年是大年三十,监狱管得也严,按理来说是不让去的。 但像他们母亲这个状况是特例,允许一个近亲属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宋鹤一去拿外套,“你在家好好养着,过一阵还要去医院。” 宋玉羊没让宋鹤一走,把他按回屋里道:“你去不方便,妈那要是有点事我还能照料一下,你一个男生怎么办?” 宋鹤一:“那我陪你去,我在外面等着。” “不用。”宋玉羊笑了一下,伸手抱了抱宋鹤一,抚慰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姐一会就回来了,你在家做点好吃的,等姐回来吃年夜饭。” 话都说到这儿了,宋鹤一也不好再坚持去了,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好,到了给我发个消息,路上小心。” 宋玉羊:“嗯。” 送走宋玉羊之后,宋鹤一脸上那勉强的笑容终于一点一点地剥落了下去。 他知道,宋玉羊是不放心放他自己出去,怕他犯病。 他是宋玉羊的弟弟,本来这事应该宋鹤一去的,可他现在却要宋玉羊照顾。 宋玉羊手上还埋着针,拿东西都会痛,却要替他这个废物弟弟解决家里里里外外的问题,还要担心他不给自己省心。 他是个拖油瓶。 一想到这儿宋鹤一心里就难受得有点喘不上气,他也不想这样的。明明都好多了,为什么会又复发? 他知道病要好起来才能多帮帮宋玉羊,自己坐在那里胡思乱想没有用,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金鹏的出现刺激了他那些已经被藏起来的记忆。 宋鹤一感觉有些晕,有许多模糊的声音从遥远的时空挤进耳里。 “宋鹤一故意伤害他人,致人重伤。” “你听说了吗?宋鹤一家里贪了好几个亿,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宋鹤一用劲敲敲耳朵,痛觉使他清醒不少。 他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 过年图个喜庆,厨房里准备了不少的食材。 宋鹤一在厨房机械性地切着食材,他其实不知道要做什么菜,只是等着许愿回来的心情强撑着宋鹤一不倒下。 现在的宋鹤一注意力很难集中,他的思绪忍不住的放空。 可一放空,那些细碎得好像耳语的声音就好像就有了可乘之机,再次挤进宋鹤一的耳朵。 “宋鹤一还要去夏令营?贪了那么多,连人都不会做,还读什么书?” “你小点声,他有精神病,小心也把你打成残疾。” 宋鹤一越想越走神,一个不小心,菜刀直接切在了自己手指上。 伤口很深,鲜红色的血一股脑的往外淌,不一会就流了满手。 他出血了。 宋鹤一看着流血伤口发了好半天的呆,菜都被染红了,他才想起来包扎。 纱布,要找纱布。 纱布……放哪来着? 宋鹤一突然想不起来了。 宋鹤一满屋子乱转,就是想不起了。 越想不起来,宋鹤一越急。越急,宋鹤一越想不起来。 就在宋鹤一急得有些烦躁,要哭出来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是宋玉羊的电话,病情比宋玉羊想象的要严重,宋玉羊今晚大概回不去了。 撑着宋鹤一的那股精神气一下子就没了。 宋鹤一这下连躁都不躁了,在电话后面扯出了个有气无力的笑容,十分平静地回:“嗯,你忙吧。” 电话挂了,厨房的菜也不用做了。 手上还在流血,伤口微微作痛,但宋鹤一现在不想处理了。 他享受这种感觉,血会流淌,伤口会痛,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可活着干什么呢? 宋鹤一僵硬地走到屋里打开英语磁带。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学不进去习了,本打算逼着自己听一听英语,不巧的是磁带刚好卡了。 磁带搅在一起,复读机拼命转也不转不动,发出尖锐又细微的摩擦声。 宋鹤一想尖叫,想哭喊,但最后还是忍下了。 不能哭,不哭就是没有病。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了铅笔一点一点地转着磁带。 可是磁带太长了,他手里的笔忍不住越转越快,心里也越来越躁。突然“咔”的一声,铅笔尖折了,折进了磁带里,在那歪歪斜斜地卡着。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鹤一猛然间受不了,哭着喊了一声,连笔和磁带全都扔了出去。 磁带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零件蹦跶着滚到柜子地下,消失不见。 崩溃只需要一瞬间。 。 宋鹤一开着窗户吹着北风,看着窗户外面发呆。 从前他还可以说是为了照顾宋玉羊才活着,但现在他连宋玉羊都照顾不了了。 宋玉羊的病最多能再活五年,五年之后呢,他为了什么活着? 他没什么活下去的目标。 读书为了什么? 为了挣钱? 那挣钱为了什么呢? 为了宫室之美,妻妾之奉? 这些他都没兴趣。 为了爱好和梦想? 那些东西都离他太远了,像空中楼阁。 外面的世界太黑了,老黄区连过年都是黑漆漆的,几个零星的红灯笼亮起来,映着奇形怪状的枝桠,像怪物的眼睛。 他突然想,现在跳下去的话可能不会有人发现。 外面的雪很厚,摔出来的血不会溅到地上,这样不会在地面上留下血腥的痕迹。 这样宋玉羊未来的五年可以拿着钱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找个好点的医院也许能再多活两年。也不用再顾及他这个没用的弟弟,连最后五年都要过的瞻前顾后。 宋鹤一坐窗台边,思维像外面的黑夜,越来越沉,越来越暗。 就在宋鹤一越来越低迷时,一束纤细的光线突然出现了。它蜿蜒着冲向天空,划开了厚重的夜色。 一瞬间,火树炸成了银花,碎成大大小小的星星发出绚丽的光,霎时就照亮了宋鹤一眼前的整片天空。 宋鹤一的呼吸停住了。 此时电话突然响起,是李恩年来的电话。 宋鹤一颤抖着接起电话,听见李恩年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鹤儿,打开窗户往下看。” 宋鹤一闻言握着手机,将身子探出窗口。 他这才发现,窗外的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满了烟花,那些烟花正在连续地升起,炸开。声音堆堆叠叠,在冷寂的夜色中不断膨胀。 而李恩年正站在五颜六色的烟花中间,笑着冲他招手。 宋鹤一已经干涸的眼眶一下就湿了。 这时候,新年的钟声响了。 伴随着钟声,话筒里和楼下同时传来了李恩年的声音: “宋鹤一,新的一年要快乐啊。” 宋鹤一握着手机,看着李恩年那张被错落有致的光照亮了的面孔,光影正在他的眉目间滚动,把李恩年的眉眼描摹地格外深刻。 眼泪再一次从宋鹤一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宋鹤一握着手机,转身跑下楼,连门都没关。从楼上跑到楼下,一边哭一边跑,拖鞋的踢踏声响彻整个楼道。 本来他都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了,但李恩年希望他新的一年快乐。 所以这一年他一定要快乐。 那自杀的事,就留到明年再说吧。 宋鹤一从楼道里冲出来,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李恩年,一下子撞进李恩年的怀里,把李恩年抱得紧紧的。 什么愧疚,什么冷漠,此时都被宋鹤一抛到脑后了。 这一刻,他就一个想法。 他要李恩年,他想要李恩年。 “年哥 ”宋鹤一紧紧抱着李恩年,略带哽咽地道,“新年快乐。” 还有,我喜欢你。
第22章 宋鹤一家里,李恩年在帮宋鹤一包扎。 宋鹤一刚刚那个被切破的口子没有处理,伤口不浅,血又糊了一手,看起来有点渗人。 李恩年看着宋鹤一手上那个险些给手指头切下来的口子,气得要死,很想把宋鹤一拎起来大骂两句。 但因为宋鹤一刚刚和他表了白,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有点暧昧地尴尬,他生气的话似乎不太合时宜。 于是,他只好把那点生气憋成化不开的满腔柔情,看着宋鹤一的神色,放慢了手里的动作,有些局促道:“疼就吭声。” 话音落了,双氧水倒在伤口,透明的液体似乎顺着伤口流进了皮肤里,宋鹤一的半截手指直接就麻得失去了知觉。 可宋鹤一本人就跟不知道疼似的,双氧水倒进伤口里眼睛眨也不眨,坐在旁边看着李恩年傻乐。 “笑笑笑!”本来就憋着气的李恩年看着宋鹤一这嬉皮笑脸的臭德行气不打一处来,缠纱布的手不自觉地就像惩罚似的使劲勒了一下,骂道,“你长点心吧!” “嘶——”这回宋鹤一终于知道疼了,也不笑了。变脸跟翻书似的,撅了下嘴,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道,“年哥你轻点。” 李恩年:“……” 宋鹤一一撒娇,刚才那些被生气驱散的局促又不合时宜的跑了出来。 李恩年有一瞬间的慌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眼睛四处扫着东西,似乎是想找点什么话题和事情把刚刚宋鹤一对他表白完的话题含糊过去。 李恩年现在有点拿捏不好尺度,宋鹤一不回应他的时候他仗着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多少有那么点肆无忌惮。 但现在宋鹤一给他回应了,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做了,好像亲近或是疏远都不太合适。 宋鹤一显然是接受什么东西都很快的那种人。 他似乎直接适应了他们两个之间突然转变的关系,没问李恩年为什么大过年的从家跑来了,给李恩年留足了余地,十分自然地就起身问道:“吃饭了吗?我去做饭。” 李恩年还有点没适应过来,但他看着宋鹤一刚被切了的手,实在不太相信宋鹤一的做饭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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